“……去死。”
进了校门,两人往宿舍楼方向走。
距离门禁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所以路上人很少,食堂和小卖部也已经暂停营业。
深秋的风带着一丝初冬的凉意,直往领口里灌。
谈熙拢紧外套,韩朔也跟着有样学样。
“诶,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十分钟前。
“你做这么多无非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现在成功了,不应该高兴吗?”
谈熙笑而不语,眸光里淬染冰寒。
“怎么,我说得不对?”
“你可以再自恋一点。”
“我有利用价值,不是吗?”
谈熙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惊讶?”
“一个人存在的意义往往在于他可被利用的价值。我对你有帮助,所以请我去酒吧,对吗?”
“真现实啊……”似叹非叹。
“我们是同类,眼睛永远锁定着目标。谈熙,你了解我,正如我看透你,咱们半斤八两,正好一对。”
“得了吧,我有男人。”
“你没结婚。”言下之意,即便有男人,也能甩开。
谈熙突然想笑,也不知道这话传到陆征耳朵里,他会是个什么反应,总归顾怀琛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我能帮你完成任何想做的事。”
“包括甩了奚葶?”
“当然。”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凉薄。
“奚老师如果听见,会不会去跳楼?”
“不会。”顾怀琛十分笃定,“一个自私的人往往惜命。”
谈熙嗤笑,男人呐,臭德性。不过,这个评价倒是很中肯,奚葶的确很自私嘛。
“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建议?”笑意温润,目光柔和。
“你要我当地下情人?”
“不,女朋友。正式和我交往。”
“奚葶你打算怎么处理?”谈熙挑眉,似乎有点兴致。
“分手。”
“啧啧,都说郎心如铁,以前还不相信,今天算是亲眼见着了。”
“我可以理解成兔死狐悲吗?”
谈熙摇头,目光平静:“你还不够资格。”
顾怀琛也不在意,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他从未在哪个女人身上获得过如此强烈的征服欲,如果谈熙是那匹西风中脱缰的野马,那他势必要当你逆风奔跑的驯马人。
这几年商场的打磨已将他套上一层厚重的面具,而谈熙是第一个让他有冲动脱下面具的人,正如此刻。
他不再是顾家温润儒雅的继承人,也不是众人眼里翩翩公子的模样,他是顾怀琛,一个最真实也最邪恶的自己:正用尽一切办法引诱一个女孩儿!
谈熙竟些微晃神,她在想,如果没有和陆征确定关系,那她会不会答应?毕竟,顾怀琛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说他渣,可又不尽然。谈熙一时也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感觉,圆滑而不事故?有那么点原则的渣男?
反正一言难尽。
“然后呢?”韩朔追问,两眼直冒八卦精光。
“什么然后?”
“就是他跟你表白之后,接下来咋样?”
“我拒绝啦~”
“呃……有那么丢丢可惜。”
谈熙白了她一眼:“你给我好好说话,我可是有主的人!”
“也对。你家男人不比顾怀琛差。”现在想起陆征那一脸冷峻的模样,韩朔还忍不住打摆子——冻的!
“何止不差,那简直好太多!两者不是一个档次。”
“哦?怎么说?莫非……你家那位天赋异禀?”
谈熙也不害臊,扬了扬下巴:“当然!再说了,老陆刚被我骗到手的时候还是纯正童子鸡,意义不同。”
“靠!你踩狗屎了?那么好一颗大白菜,居然让你这只猪给拱了!”
“喂喂喂,你啥意思?”
“字面儿上的意思。”
“三天不打,你皮子痒了?”
“敢动手信不信我把今晚这事儿捅到你家那口子面前?”
“你敢!”
“你敢我就敢!”
谈熙摩拳擦掌:“看来,你皮是真痒痒了!”
“靠!君子动口不动手……喂!你别袭胸啊……”
夜,很平静。
顾怀琛回到公寓的时候,奚葶已经睡了。
他洗了个澡,站在阳台上抽烟,雾气缭绕中,仿佛又看见谈熙在自己面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连冷笑都能莫名扣动他心弦。
着魔了啊……
睡的时候,为了不吵醒奚葶,他刻意放轻动作。
“回来了?”柔和带哑的嗓音,似初醒。
“嗯。”他盖好被子,“睡吧。”
奚葶靠到他怀里,转过来,两人面对面:“事情还顺利吗?”
灯光尽灭,即便窗外月华如水,室内光线依旧不明,所以,他并未看清女人脸上半干的泪痕。就算灯光再亮些,他也不一定能看见,毕竟心不在,眼睛也成了摆设。
“小事,不难。”他如是回应。
“哦。”顿了顿,“你……喝酒了?”
顾怀琛目光微暗:“嗯。”
“阿琛……”奚葶咬唇,棉被掩盖下的手已经从男人浴袍探入,缓缓游曳。
“小葶,够了。”
“我们两地分居,好不容易才有亲热的机会……”
“今天很累,没心情。”音色已染上几许冰凉。
奚葶不敢再动,手拿出来,搭在自己小腹上。顾怀琛表明温润,可骨子里却是个极其强势的人,对在乎的东西都有近乎强迫的固执。这样的人,控制欲极强。
所以,从两人交往到现在,她对他几乎不敢违背。
这是男女朋友正常的相处模式吗?
奚葶觉得,自己更像一件附属品。她用仰望的姿态凝视顾怀琛,却不知道以此同时她已低入尘埃。而顾怀琛要的不是顺从,他脚下的路需要攀爬而上。
如果说奚葶的温柔小可是座土丘,那么谈熙的野性不羁就像一座高不可的冰山,顾怀琛既已踏平了土丘,那接下来的目标绝不会是在平地上建一座房屋,安心住下,他会继续攀爬,直至征服雪山。
奚葶或许也意识到自己对顾怀琛的吸引力在慢慢减少,可任凭她如何冥思苦想,也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她甚至不敢开口去问。
一旦捅破了两人之间那层脆弱的窗户纸,也许事情就再也无法挽回。
她不敢去赌。
“阿琛……”奚葶试图用吻撬开男人的欲念之门。
可惜,他并不买账,还朝外面挪了些,拉开两人之间归于亲密的距离:“睡吧。”
音色寡淡,听不出对她有丝毫兴趣。
羞窘,恼怒,难堪,所有负面情绪在此刻爆发,奚葶脑海里开始浮现出几个小时前被羞辱的一幕幕……
她想歇斯底里地质问: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我危在旦夕,你却在醉生梦死?!
可最后,奚葶什么都没说,只缓缓闭上双眼。
至于,能不能安然进入梦乡,除了她本人,谁也不知道了……
清晨,经过整晚暴雨的洗礼,空气中飘来泥土的清香。
一场秋雨一场寒,冬天似乎不远了。
“小何,你把火看好,再有三分钟就关掉。我去叫阿征起床。”
“您慢点,楼梯刚做过扫撒,有些滑。”
老太太径直上楼,敲了两下门。
很快,一个清冷的“进”字从里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