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立明面色如常,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很少有人能在他这样的眼神下仍然保持冷静,如果他没记错,这个丫头也才二十五岁的光景,怎么会……
谈熙轻笑,也许五年面对庞立明的威慑她还会惶恐不安、有所忌惮,可现下,在经历了异国他乡的劲风吹打,风刀霜剑的严厉相逼后,那些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还有什么值得她恐惧吗?
没有。
生活让人遍体鳞伤,但结痂后却成为最坚强的地方。
“呵呵……”一声轻笑,红唇妖娆,“伯父说笑了,庞陆拆分,陆征和老爷子反目成仇,这些……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报复。”庞立明望向她眼底深处,“当年,老爷子逼你,如今你要反过来逼他!”
“当年……”谈熙恍然,笑意未改,“原来,你们都知道啊?那算不算帮凶呢?”
庞立明身形一晃,“你……”
“开个玩笑,不用这么紧张。还是那句话,我今天来只为探望老爷子,你们完全没必要跳出来拦路,在公共场合难道还怕我对他老人家做什么?”
庞立明略微犹疑。
谈熙朝她身后看了一眼,突然扬声:“老爷子,谈熙来探望您,怎么连门都不让我进?好歹,我们也算旧识。”
庞立明目光微乱,“你!”
“让她进来。”很快,一道苍老浑厚的声音自门内传来。
谈熙笑得山明水净,几分得逞,几分狡黠。
庞立明颓然侧身,替她让路,而后盯着刘跃,强硬道:“他不能进。”
刘跃皱眉。
谈熙一个眼神示意,“在外面等我。”抬腕看了眼时间,“最多不过半个钟头。”似有所指。
庞立明嗤笑,“你还不值得老爷子出手。”
谈熙却也不恼,轻笑颔首:“伯父应该知道什么叫——有备无患。”
然后朝刘跃点了点头,径直入内。
这是提醒他放聪明点,如果自己半小时后还没出来,恐怕就要采取行动了。
“老爷子,身体怎么样?”就像一个普通小辈关心家里老人,透着一股自然的亲切。
无仇无怨,温驯乖巧。
景岚撇嘴,心气不平,“装什么装,干脆去当演员得了……”
谈熙状若未闻,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床头木柜,转而在床边的椅子落座。
老爷子笑意微沉,“立明媳妇,你不用忙了,先出去吧。”
“可是……”
“出去。”
景岚浑身一震,不敢再犟,灰溜溜离开。
“不好意思,让你看笑话了。”
“习惯就好。”谈熙微顿,“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庞延昭眼底掠过薄怒,既有对儿媳妇的埋怨,也有对谈熙的抱歉。
“不说这些,”谈熙十分利落地转移了话题,指着大包小包,“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所以杂七杂八都买了一点。”
老爷子眼里闪过复杂,“你……有心了。”
似叹非叹。
“应该的,您是在宴会现场摔倒,盛茂要负全责。”
“可我更希望你是以晚辈的身份来看我,而不是盛茂总裁。”
谈熙挑眉,“反正都是我,有什么区别吗?”
“有!如果你是以晚辈的身份,证明你还认我这个老人家,那还能倚老卖老,腆着脸问一问……两个小家伙的情况。”
谈熙脸上的笑,慢慢收敛。
“丫头,是走之前怀上的,对吗?”
“……”没有说话,就代表默认。
老爷子眼中一痛,依稀能够看到水光,“都是我的错,陆征他怪我是应该的!可笑我到了今天才认识到自己究竟错得有多离谱。”
谈熙冷冷看着,眼眶却忍不住泛红,渐趋温热。
她赶紧抬头,望向天花板。
“你能把孩子生下来,抚养至今,我要感谢你,替我早逝的女儿感谢你,还要替陆征感谢你。当年,如果我知道……绝不会逼你做选择。”老人坚毅的脸上,倒映着岁月的痕迹,厚重且威严,此刻却泪流满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谈熙望向别处,借此驱散泪意,“当年,没有谁逼我,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丫头……”
“你那番话不过是为我这样做的决心再增加一个砝码。离开,是因为爱他,与任何人无关。”
老爷子眼里一派愕然,“你说什么?”
谈熙莞尔,与他对视,眼里仿佛燃烧着两簇火光,明亮灼热,“您不会以为您那一番话就能让我知难而退,远走国外吧?”
“难道不是?”
“我若不想走,有的是方法留下来,尽管您那个时候权大势大,但我若硬碰硬,您也一样没办法。金贵的是瓷器,锋利的是瓦片,一旦杠上,损毁的一定是前者。”
瓷器哪怕仅仅破了一个口,都不复值价。
瓦片即便粉身碎骨,也还是瓦片。
庞延昭被她眼里的狠绝深深震撼,好一个——宁与玉碎!
“我只是不愿他因我背上处分,落人口实。即便他以后不当军人,我也不可能让他的档案里出现任何污点。五年,我全了他的信仰,也圆了老爷子你的愿望,现在是不是也该轮到你们做点什么?”
“你……什么意思?”庞延昭定定看着她,好似要将其看穿、看透。
谈熙起身,面对向阳的一双窗户,阳光铺洒在她身上,仿佛笼罩着金光,神圣而虔诚。
她说,“我要一个丈夫,我的孩子要一个爸爸,若遇阻拦,人挡灭人,佛挡弑佛,不惜一切代表清扫障碍,包括,你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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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9章 东窗事发前奏
谈熙来得突然,走也匆匆。
错身而过的瞬间,庞立明只觉冷风擦面,挟裹着淡淡的香水味,渐行渐远。
景岚抿唇,紧张地挽住丈夫胳膊,好像谁要来抢一样。
“立明,人都走了,咱们进去看看爸。”
“嗯。”
两人进到病房,旋即大惊,却见一向强硬的老爷子此刻竟眼眶泛红,隐约有泪光涌动。
“谈熙!我去找她——”庞立明怒上心头,作势追出去。
“站住!”庞延昭冷斥,“你做什么?”
“爸,那丫头欺人太甚,我……”
“你多大年纪的人?还跟晚辈一般见识,容人之量都喂狗了?”
“可是她太过分!”
“过分?”老爷子神情恍然,倏地目露自嘲,“原来你们对谈熙的意见那么大,难怪她会说那些话……”
庞立明和景岚对视一眼,那些话?
什么话?
“从今往后,我不想再听到你们说她坏话,或者什么不好。记住,一个字都不能有。”
庞立明微愣。
景岚则是极度愕然:“爸,是不是她对你说了什么?不要相信……”
“够了!”庞延昭沉声冷斥,“谈熙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不用你们说三道四。另外,她跟陆征的事从今往后,我庞家所有人都不许插手!”
景岚已经被老爷子严肃的口气吓得浑身僵硬,无法反驳。
庞立明神情复杂,“爸,能告诉我原因吗?”
老爷子没说话。
半晌,“到底是庞家欠了她……”伴随着一声沉重的叹息,像闷锤砸在人心头。
其实庞立明想说,依如今庞家的实力根本无须畏惧谈熙。
老爷子似乎看穿他的想法,老眼掠过一抹深邃,“莫欺少年穷,终须有日龙穿凤。”
庞立明拧眉,若有所思。
景岚却傻傻听不分明,她只知道,谈熙给老爷子灌迷汤,而且还成功了。
她得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妈知道。
……
同一时间,陆家老宅。
老太太起了个大早,翻出压箱底的一件月白色旗袍,对着镜子,左右端详,脸上洋溢着微笑。
陆觉民晨练回来,客厅找不到谭水心,径直去了卧室。
下一秒,呆愣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