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宁很想问问四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四爷看起来整个人跟失了魂一般,她又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头七还未过完,宫里将这件事定了性,弘晖阿哥因病逝世,也就是说,他的死因完全被掩埋,后人查看史书也只知道他是病死。
敏宁原本还想调查,这时候也不敢轻举妄动了,这明摆着里面涉及广大,连四爷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不能报仇。
这个男人因为失子之痛,一夕之间白了几根头发。
敏宁帮他拔掉之后,握住他的手,“爷,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四爷沉默许久才开口,“这事牵涉到太子,汗阿玛不允许再查下去,你别管了。”
敏宁低头看着他另一只手,拳头握得死紧,关节处已经发白,显然心中涌起了巨大的悲痛。
事实上四爷确实难过,弘晖既是他的长子,也是他的嫡子,这个儿子在他心里的地位跟其他孩子是不一样的。他可以宠爱其他儿子,却对长子严厉,因为他对他期许甚深,他大概是体会到汗阿玛对太子的疼爱之情。
可为何死的是弘晖?
因为一个可笑的原因,弘晖就被误伤了性命,四爷心里恨极,不仅恨太子,就连为太子擦屁股的皇帝都有些迁怒。
好好的一个孩子,前两天还在他面前露出羡慕的眼神,羡慕元宝可以跟他撒娇,没想到一转眼就闭上了眼睛。
四爷将弘晖的面孔牢牢记在心里,他恨自己没有能力,连手刃儿子的敌人都无能为力。
即使太子那个妾室被病逝又如何,一个妾室如何将手插到上书房,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毒药,这一切一切都随着那个妾室被埋入地下。
这后面肯定有其他人,可恨那后面的人手脚太快,将蛛丝马迹都抹去,就连汗阿玛查来查去都没查出个所以然来。为了包庇太子,直接将这件事定了性。
敏宁包住了四爷另一只手,然后搂着他的头靠在自己胸口,拍了拍他的背,“四爷,你要是难过,就在我怀里哭吧。弘晖是个心善的孩子,来生一定会有福报。”
四爷头抵在她胸口,整个身体颤抖起来。
敏宁感觉到胸口又湿又热,抱着他的头,自己也眨了眨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流下。
弘晖因为是夭折,所以应该陪葬在四爷的陵墓旁,四爷给自己选的陵墓位置是在九凤朝阳山,头七之后,四爷和福晋一同去遵化州为弘晖安葬。
敏宁管家,私下里开始往宫里安插人手,务必要查出弘晖死亡的幕后黑手。
有了弘晖这个先例,敏宁怕自己的儿子也会步入后尘,要是元宝在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她绝对是鞭长莫及。
为了避免这种事再发生,在宫里安插自己的人手已经是势在必行。
敏宁一声令下,整个庞大的势力就运转起来,不少包衣家族被笼络在手,或收买或拿捏,总之能收入手中的全都收到手中。
弘晖的死亡,也给上书房带来了一层阴影,不少宗室将自己的儿子全都叫了回去。
哄皇帝开心是一回事,可要拿自己的儿子的命哄皇帝开心,那不是傻子就是呆子。
不论是哪一位宗室,每个儿子都是非常宝贵的,这个时候,还真没有一个人生儿子的能力能跟皇帝相比。
不管怎么说,消息灵通的都知道,是太子后宅争风吃醋,才令一个妾室心怀不轨想要给弘晳阿哥下毒。结果却误杀了四皇子的嫡长子,虽然皇帝封了口,可宗室当中谁不知道内情?
有些同情死了儿子的四皇子,有些开始对太子有些微词。连后院女子都摆不平,将来如何管理国家?
太子却有些焦头烂额,那妾室分明是别人安插进来的,结果却让他来承担。
那闻到动静的几位皇子立刻活动开了,开始拉拢其宗室,这其中最数八皇子最耀眼。
这位八皇子,如今可算是起来了,不仅受到皇帝重用,而且长袖善舞,在百官中宗室中都有很好的评价。
待四爷回来,福晋就跟精神气垮了一样,这段时日经常服用养生汤剂。
就连府里的事都不怎么过问。
这世上只有子孙为长辈守孝,还从来没有父母为孩子守孝的说法,所以葬了弘晖以后,四爷就开始为奔波起政事,这一转眼弘晖的七七都过了。
七七一过,就是两位新格格进府的日子。
敏宁见四爷跟福晋都不管,只能自己操持,八月十五后的一天傍晚,两辆粉红的轿子从后门抬入府。直接进了东边的一个小院子里,敏宁将两个格格安排住在了同一个小院子里。
对于两个新入府的格格四爷是不闻不问。
就连福晋也没多大精神管。
倒是有侍妾紧张了两天,见这两位颜色真的普通,又放心下来。
次日可以看出两个格格都是熬红了眼,显然有些委屈昨日四爷没有登门。
可四爷这几日都在外忙碌奔波,平日里多是在外院歇息,哪里会特意过来?
第二日,正好是见新人的时间,即使福晋身体再不好,也强撑着打扮了一下,出来安抚两个格格将来为四爷开枝散叶。
敏宁看福晋脸色敷着厚厚的粉,就知道她脸色不好,只劝慰了一句,让她好好保重身体。
敏宁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福晋顿时如临大敌,脸色因为愤怒,倒是有了血色。
敏宁有些囧,福晋就是把她当敌人看待了,要是真的能让她振作起精神来,敏宁倒是愿意做她的假想敌人。
想到这里,敏宁朝她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福晋眼神果然变了,旁边的芳菲都露出愤恨的眼神。
等敏宁离开后,福晋恨恨的拍着桌子,“安佳氏欺人太甚,以为弘晖没了,这个府里就会落到她儿子手里?”可恨安佳氏如今不是格格,若她还是格格的话,完全有理由可以将小阿哥抱到她这里来。
芳菲跟着义愤填膺道:“福晋,咱们好好养好身体,一定要再生个小阿哥,千万不要让侧福晋的阴谋得逞!”
福晋深以为然,咬牙切齿道:“那些养生汤就不要喝了,喝的总是败坏胃口。多上些利孕的药膳,安佳氏想要越过我,除非我死!”
四爷一回到府就听说了这件事儿,去了敏宁那里,“听说你去挑衅福晋了?”
敏宁点头,然后笑着问他,“福晋是不是有精神了?肯定想着怎么跟我对抗!”
听她这么一说,四爷脑子里一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敲了敲她的脑门一下,“真是顽皮!”
第70章 那些清穿的日子(70)
毡帐外, 寒风凛冽的刮着,躺在帐内都可以听见外面绳子被刮起拍打在羊毛毡的声响。
毡帐最中间的木材静静的烧着, 发出轻微的噼啪响声。林源心里积攒着一些事,也睡不着了跟着起床。
在屋子里洗漱之后, 套上厚毛衣, 刚掀开门帘就感受到一股寒风扑面而来。
八月的草原远比京城要寒冷得多,白日里去取水时,偶尔都能发现湖边的水结了冰。
这里已经属于外蒙, 林源在这里已经耽误了三个月, 选址一事仍未办成。
也是他大意了, 开头一个月, 他带着人忙前忙后的挑选好了地点, 后来受到这几个部落热烈欢迎, 每个部落都载歌载舞的欢迎他, 看着非常热情,可每当提起要定一下选址时, 这些部落的札萨克就会岔开话题。等时间一长,他也回味过来了, 看来这几个部落对于他选的互市地址并不乐意。
这么搪塞了几次之后,林源就想要找这些部落的札萨克说清楚,毕竟朝廷给的时间也不长, 五年后就要收税, 这再耽误下去留给他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然而这几天去找这些部落的札萨克时都会碰壁, 人家也不是真的拒绝他, 而是婉言说札萨克不在。
可当他一问去了哪里?
不是说去隔壁哪个部落走亲,就是出去放牧了。
这不就是晃悠他吗?草原里除了靠南边的地方,其他都是大片开始枯黄,到哪里去放牧?
几次下来,弄得林源都有些恼了,这些人就是存心在躲着他。
他就弄不懂有什么需要躲着他的,原互市是双方都有利的事,偏偏这些人却避之不及。
今日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拦着人,尽快把事情说清楚。要是不同意他挑选的地点,大家完全可以说开,再另选一个地址!
外面的天还未亮的透彻,林源裹紧了自己的毛大衣,感觉到外面风有些大,又回到毡帐里套上了一个大羽绒服。这个时候毛衣,还真没有羽绒服保暖。
感觉身上有了股热气后,他才踩着羊皮鞋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札萨克的毡帐走去。
风刮在身上,地上枯黄的草如同麦浪一样被吹的一浪一浪,一人走到整个部落最大的一个毡帐前。
一大清早,草原上的牧民早早起来,如今赶着雪降来临前,多储存一些牧草,供冬日的马儿吃。
虽然说这一年来有大量的豆料被运到草原来,足够饲养的畜生食用,可冬天是也是繁育的季节,每年都有大量的幼崽出生,幼崽断奶就需要草料供上。
草原上的牧民最勤快,积极的为过冬做各种准备。
太阳洒下来,将寒冷的北风染上了一丝暖意,部落的札萨克乌力罕才从被窝里钻出来。
刚一出门,就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这懒腰伸到一半,就被杵在门口的人吓了一大跳。
“哎哟!我的天神!”乌力罕往后一蹦。
等看清那冻得瑟瑟发抖的是京城来的大官后,一边在心里暗骂那群兔崽子怎么没把人看住跑到他门前来,一边赶紧把人往帐子里拉。
温暖的帐子里,顿时令林源打了个喷嚏,即使羽绒服再保暖,在寒风里站了近一个小时后,身体哪里还保留得住暖意?
“来,快喝些奶茶暖和一下身体。”乌力罕从火旁的铜壶里倒了一杯热奶茶递给了林源。
林源接了过来,连忙喝了一口,温热的奶茶从喉咙中灌入,总算是温暖了他的胃。
林源感叹道:“乌大人,见你一面可真困难!”
为了方便跟汉人做生意,蒙古人也会给自己起个汉名。比如这一位乌力罕,就拿自己名字的第一个读音拿来当自己的姓。
乌力罕心里却想躲了这么些天,是被你给逮住了?
随后一脸惊讶,“林大人,您这话怎么说,我一直都在呀!难道你来找我,外面也还有人拦着你不成?跟我说说到底是哪个不懂事的小兔崽子,我帮你教训他!”
这话一说完他话音就一转,“不知林大人这一早过来找我是有何事?”
林源看他这无辜的表情,很是憋屈,分明是这些人一个个都躲着他,这回又将所有的事都推到别人身上。
不过好在是总算逮到了一个人,林源也没有继续追究之前的事情,而是直接了当的开口。
“在下奉朝廷之命前来选取互市点,这互市一开不论是对内蒙还是外蒙都有好处,我来这里也看了,外蒙这一带的条件是艰苦了些,只要这互市一开,很快就能改善。不过我看诸位似乎对此毫不感兴趣?能否请教乌大人告知在下,要是真不愿意将互市地点选取在这里,在下可以另选地方。”
乌力罕摸了摸胡子,显得有些为难,最后还是忠实以告,“林大人,大家都知道互市的好处,可是你不知道,咱也有咱的困难。”
这回是他被倒霉逮住,看样子不说清楚,眼前这人有可能继续耗下去。乌力罕想了想,还是将顾虑说了出来。
林源一脸慎重的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乌力罕捋了捋自己唇上的小胡子,继续说,“你们选择的互市地点很好,可却好的有些过分,靠近克鲁伦河的都是水草最丰沛的地带,这里是放牧的好地点,用来建互市太可惜了。”
说着偷瞄了林源一眼,继续道:“还有咱们外蒙这一带原本就没有内蒙那一边草木丰盛,好的放养地点也不多,再往北可是越是冰天雪地,哪里可以养得下那么多牛羊。相对于放牧的地方,这互市对于我们来说真没那么必要。”
林源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一一回答,“这次很好解决,争取互市的地点之所以选在克鲁伦河边,是因为互市不能距离水源太远,聚集的人口一多,还有那么多的牛羊赶过来,总不能缺少水源,而导致互市办不起来。至于你说的牛羊问题,我这次带了一大批勘矿的人来,经过我们的人鉴定,蒙古这边矿产资源丰富,既然不能用牛羊来换,完全可以拿矿来换。”
乌力罕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们土地贫瘠哪来的矿?”
林源笑了笑说,“目前勘测出来的有煤炭,大清各地要建设煤炭少不了,大伙完全可以一起来赚钱。”
特别是蒸汽机的发明,煤炭的需求即将呈现出爆发力,这一切内部都已经有所预料。就连他们自己也在储存煤矿。
更何况内蒙古下面,沉睡着各种各样的矿,就连金矿都有,主子可是暗地里交代了,最好加外蒙这边的矿都摸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