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两银子啊,王二石还在思考这到底有多少,这么多年来全家的积蓄也就五两多。
旁边的院长不说话了,只看王二石怎么选择。毕竟这才是第三次见面,他最多帮他牵桥引线,不可能帮他处处做主。
“怎么样,想好了吗?”年轻人问。
王二石脑袋卡壳了,然后又问,“要是我选第二个的话,那每个月的分红会有多少?”
年轻人顿时笑了,“你这个东西做得还有些粗糙,仅能够供我们参考,将来我们会改造出更加方便的洗衣用具出来。所以要是占股的话,分红给的不会多。就是卖出一台的话,大概能得到十文钱。”
一台十文钱,那么一百台才是一两银子,一万台才能够得到一百两。
王二石有些迟疑,这个选择就是告诉他,是想拿快钱还是想拿慢钱。
快钱的话是买断的价格,慢钱的话能够一直源源不断。
说到底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这机器能不能卖出一万台。
“我选第二种。”王二石咬着牙,他就赌一把。
院长给年轻人使了个眼色,到这个程度就够了,别太压榨人。
年轻人乐呵呵的从怀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契约意向书,在一些空位置上填好了谈好的数字。
花这么点钱就拿下了一种发明,年轻人觉得这笔买卖他值得做。
签好了契约,院长嘱咐王二石将契约收好。
那位年轻人跟他说,“明天别忘了去签字,地址契约上面有写,看不懂的话,可以找人问一问。最好带上你家里的大人,另外在银行开一个户头。等东西卖出去后,每年的分红会统一转到银行户头上。”
他糊里糊涂的点了点头。
院长跟年轻人一同将洗衣桶抬起来,送上了旁边的马车上。
王二石目送着马车离开,转身激动的跳起来。
马车上,院长放下了窗帘,有些不满的跟年轻人说,“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竟然压榨一个孩子的钱。”
院长和年轻人以前是同一家孤儿院出来的,读书的时候因为年轻人最喜欢发明一类的,就进入了庄子的研究所。
而院长继续读书,等考上秀才功名后,他觉得自己很难再进一步,便报名出来管理一家书院。
第一批选拔出来的院长,分配到的都是京城近郊的书院,前些天也是凑巧,院长路过了王二石家,看到了他那个发明顿时惊为天人,才将这个发明介绍给自己以前的朋友。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朋友变了,变的以利益为先,他可是知道在厂里那些发明出新器具的老工匠,可以拥有一成的分红,怎么到了王二石这里就变成十文钱?就跟打发人一样。
年轻人却有自己的道理,“这事你不懂,之所以不给外面人多的钱,我有自己的理由。”
院长盯着他,“那你倒是说说,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理由。”
年轻人看着手中刚刚签下的意向契书,道:“以前的时候,我们也曾经给过外界人一层分红,但是有些人一暴富整个生活就改变了,不仅惹人嫉妒,且极易走上歪路。后来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情,比如因为暴富,家里钱财被抢的,人出事的。还有多了钱后,不事生产,被人引诱赌博的。后来经过我们讨论下了决定,凡是在外面收到的发明,全都不给予太多金钱,可以在其他方面给予帮助。”
“比如说王二石这种,他现在还小,观察的话是真的有悟性,可以吸收到庄子里来。若只是昙花一现,每年那些分红的时间可以适当延长,足够他一家改善生活。至于多余的钱,我们会用捐出来,救助一些贫困子弟上学。”东西做出来的分红并不是永远都分,有个期限,一般是五年。五年时间足够这件产品更新换代了。
年轻人看着院长说,“当然这些是不能告诉王二石的。”
院长叹了一口气,“算了,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难怪这么大的书院只收取书本费,不值得薪资都是由上面拨钱,原来这些钱是这么来的。
院长不知道这些钱对于王二石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年轻人却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这事王二石肯定不亏,东西放在外面扔给别人都没人要,我们最起码给他钱了。”虽然给的很少。
马车行了大约三个钟头,才进入一个大大的庄子。
整个大庄子,不是用石墙围起来高高的从一个小型堡垒,上面还有人在巡逻。
马车在庄子里绕了一段路,才到了一个僻静的院子门口。院子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研究所。”
院长怀念的看了四周的景色,“很久没过来了,这里变化可真大呀。”
年轻人笑了笑,“变化大吧?里面的变化更大,你大概不知道,咱们这庄子可是来了许多皇城造办处的匠人。”说着下了领着院长下了马车。
“就因为多了这些人,庄子又扩大了一部分。”
“来人,帮忙抬一下东西。”年轻人朝着研究所里面喊。
大约过了这两分钟里面就跑出来三个人,“吴珲你今天出去都干啥了?”
刚出门就看到了院长,“咦,这不是柳裕安吗?”
院长柳裕安一看那几个人也跟着笑了,原来全都是熟人,以前在一个学书院读过书。
三个人走到马车旁停下了脚步,“原来你也认识柳裕安?”然后跟院长拱手,“许久不见呀,听说考上秀才了,恭喜恭喜。”
院长回道:“之前毕业之后大家就散了,没想到你们进了研究所,还跟吴珲做了同事。”
一旁的吴珲道,“行了,胖子、老刘、小刀等会儿进去再聊,赶紧将这个大家伙搬进去。”
“好嘞。”瘦瘦的小刀,头伸到车厢里看。
一旁的胖子和老刘也跟了过来,三个人合伙将木桶搬了下来。
院长要是想帮忙,被一旁的吴珲拉住,“别忙,他们三个人做。”
胖子、老刘、小刀边走边说,“对对对,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忙,这个也不重,我们搬就行,吴珲带着柳兄进去坐。”
院长看他们几个,就知道他们规矩没那么多,跟着吴珲进去。
“等等,要放在院子里,下午请张工他们来看一看,研究一下该怎么改造。”吴珲指挥着几人洗衣桶放在院子里。
胖子开口问,“吴珲,这是什么东西?看着还挺重的。”说着摸了一下大木棒,又拽了一下绳子,咕咚咕咚,里面的木棒迅速的转动起来。
胖子吓了一跳退开。
其他两个伸头看,“我猜是用来和面的。”
“不对,应该是用来榨油。”
两人争吵起来。
吴珲带着院长往屋里走,“不管这三个,还得再吵上一会儿。”
院长笑了,“以前他们三个在读书的时候就爱聚在一起,没想到多年过去还是老样子。”
随即又想到,当初这三个并不是读书的料,没有什么创造才能,按说是进不了研究所才是。
院长问了一句。
吴珲解释:“老刘他爹是研究所里的老工匠了,为研究所立过大功,后来就问上面要了三个名额,将这三人塞了进来。他们只负责做研究所一些零工,比如帮忙抬东西,收拾零件之类的。”
院长点了点头,无论哪个地方都有关系户。
“你坐一会儿,快该吃饭了,我让人将菜打过来。”吴珲朝外面喊了一声。
胖子抖着一身肥肉进来,“珲哥,叫俺啥事儿啊?”
吴珲问他,“食堂关门了没有?”
胖子点头,“已经关了,不过小炒窗口还开着。”
吴珲掏出一沓饭票递过去,“行,你们去看看有什么菜,帮我点几个过来,今天要请裕安吃饭。”
“欸!”胖子干脆利落的接了过去。
吃完了饭,吴珲带着院长四处逛了逛。
“你看看这个怎么样?不错吧,能考验孩子脑筋的灵活性,想没想过订几套放在你那书院?”
院长笑了,“感情你带着我看了半天,是想跟我推销这些东西?”
吴珲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抱歉,这都弄成习惯了,以前经常带着一些人来推这些东西,带着你这一转,有些话不注意就说出来了。”
这时候远处传来两声钟响,吴珲对院长说,“行了,两点了,张工他们该上职了,得让他们研究一下那东西能改造成什么样子,然后再估算一个合适的价格。放心,你的介绍费不会少你的。”许多发明都是不经意间发现的,只是有些人没有意识到而已。
同样从这个庄子里出来的,不管孩子还是大人,都明白创造的重要性,就算不是自己创造,若是介绍过来,确定能够转化成商品,就能得到估算价值两成的介绍费。
比如说,这台洗衣桶要是估算出来能卖百两银子,那么院长就可以得到二十两银子的奖励。
当然洗衣桶肯定是卖不到百两银子的,这只是个比喻,但终究是白得到的,只要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就可以得到这笔奖励。
这些年庄子里层出不穷的发明,除了庄子里自己研究出来的以外,大多数都是从民间发现的。
吴珲带着院长回去的时候,他口中的张工已经和其他工匠围着木桶研究了。
院长甚至看到那个木头已经被拆的四分五裂。
“里面的部件倒是简单,咱们自己稍微研究一下就能够研究出来。”有个工匠跟张工嘀咕。
张工拍了拍木桶,“说的简单,但为何没有人想起来?既然人家做出来了,这发明就是人家的了。”
在研究所可没有谁抢谁发明这种说法,甭嘴上说说,你先研究出来做出一个样品来,经过研究所确认真没有人申报这种新东西,那才属于你的发明。
王二石做出来的洗衣桶非常简单,还没有稻谷脱壳机来得复杂。大概后几个匠人稍微看一下,基本上就知道如何做的,可偏偏就没人往这方面想。
“行了,我将一些部位改造成钢铁,再来研究一下。”张工转头,跟吴珲说。
“明天人家可是来签契约,得算计好成本,我可是每台报了十文鼎价钱。”
“十文?”张工点了点头,“这个价格低了。”
说着拍了拍木头,看了旁边的胖子一声,“你们几个小子要是没事,就将这些东西全都搬到我那边去。”
胖子人连忙点头,“好好,张工你们先回去,我们肯定帮你们搬过去。”
张工又跟吴珲说,“多出二十文钱的成本肯定不会亏,我先拿走了,回头新的做出来后,多少成本再告诉你。”这话是告诉他,二十文以内都可以谈。
吴珲笑着送走这些人,随后朝着院长耸了耸肩,“看来今日是没办法知道了。”
院长道:“没关系,正好趁着这时间赶快回去,明日里我会跟王二石一起过来。”
“那行,我看看有没有去京师里的车,让人带你一程。”书院还未开学,院长还是住在城里,只每日早上去书院。
回城以后,院长恰好在城门前碰到了王二石和他父亲,也是赶巧了,刚好碰上。
“爹,这是书院的院长。”王二石拽了拽父亲的衣服。
“院长,你可真是大好人,愿意白白教咱们村里孩子读书。”王二石的父亲是个老实人,看到院长就跟看到大恩人一样。
院长摆摆手,“您可别这么客气,这书院是别人开的,我也只是给别人工作而已。是东家不收你们学费,不是我的决定。”说着看着父子俩就问,“我们这是回去?”
王二石的父亲开口,“是的,小二说做的那个东西被人看中了,明日需要去签什么契约越需要大人跟着。我就请了一天假,明天跟我去。”
院长当即笑了,“王二石,没有告诉你父亲是我帮你介绍的?”
王二石不好意思的红了脸,道:“院长,你不是还没来得及吗?我原本打算回家后跟我爹说的。”
王二石的爹听到这句话后,当即对院长感激道,“原来是您,是您帮的忙呀,真是太感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