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对于阿玛,其实弘暻更害怕额娘,阿玛一年之中在家的日子不多,就算在家平日里也忙着其他事,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管他,顶多也就是在晚上回来考验他的功课。
实际上弘暻受额娘的教育更多。
虽然额娘从来没有凶过他,可小时候每一次做错了事,他都要被罚抄书,这个经历已经让弘暻知道,额娘别看着是笑眯眯的,可他要是做错了事,额娘惩罚起他也不手软。
“额娘,阿玛要娶别的女人了!”弘暻一副可怜巴巴的跟敏宁说。
敏宁拉着儿子的手走进屋里。
“元宝……”
弘暻有些不乐意的反抗,“额娘,儿子已经大了,别叫小名了!”
“好好好。”敏宁拉着他坐下。
该怎么跟他解释?四爷真正的妻子是福晋,而她也只是一个侧福晋呢?
想到最后,敏宁还是实话实说,“傻孩子,你阿玛娶亲,这是正常事,当年额娘嫁给你阿玛时,你阿玛已经娶了你嫡额娘,就连你李额娘都比你额娘进来的早。”
四爷是皇子,皇子的女人永远不可能少,现在只是年氏进门,未来还有更多女人进来。
这些年大概给这孩子营造了和美好的家庭范围,使得他认为自己跟四爷才是一家人。
弘暻猛然发现事情不是这样的,原来额娘跟阿玛并不是真正的夫妻,这一切让他整个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额娘……”弘暻一下子傻了。
敏宁看着初初有了少年姿态的儿子,又想到下面的几个孩子,她不由更加清醒起来。
她不仅要为自己活,更应该为自己的孩子铺平道路。
怕弘暻一时接受不了,敏宁便派人将他送到学院里去,这孩子今日受到的冲击太大,已经不适合留在府里,不然回头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情。
傍晚,四爷派人去迎亲。
皇子娶福晋还有一些皇家的排场,而娶侧福晋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跟平常满人娶妻差不多。
傍晚时四爷骑着马去将年氏给接了回来,敏宁听着外面热闹的情景,只感觉自己心如止水。
这一晚,王府里真正睡着的人不多,福晋幻想着自己登上皇后母仪天下的样子。
李氏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府里这下有三个侧福晋了,侧福晋也是有高低的。
安佳氏拥有四个孩子自然不会被年氏压下去,那么她必然会跟年氏较上。
年氏虽然没有子嗣,可年轻就代表着她潜力无限,还有她哥哥是封疆大吏,光凭借这一点就能压她这个知府之女一头。
一想到这一点,李氏自然是心焦不已。
而院子里其他格格也跟着心急,原本就没有什么恩宠了,这回又来了一位即年轻又美貌的侧福晋,以后可能连见四爷的机会都没有了。
至于后院的钮钴禄氏,则不经意的摸了摸肚子,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早早的睡了。
跟她同一个院子的耿氏,却觉得烧心的很,心里急躁的睡不着,爬起来喝了一口水,又很快呕吐出来。
守夜的丫鬟听到动静后,连忙起床来照顾她,“格格需要叫大夫吗?”
耿氏摇了摇头,“不用,我没什么事,你赶紧睡吧,平日里还要赶请安。”今日是年氏大喜的日子,这时候要是叫了大夫,那不是打年氏的脸吗?
耿氏虽然不会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对手。
而敏宁这时候早早关了院门,带着几个孩子一起睡。
屋里红烛正在燃烧着一滴泪珠,顺着蜡烛落了下来。
四爷被搀扶着离开屋子里,所有人都退出去,只剩下年氏一个人“坐财”。
这个时间是一天两夜,也就是说等到后日早上,这婚礼才算是结束。
四爷被扶着离开屋子以后就甩开了人,直接一个人去的前院。
第二天,敏宁一早带着几个孩子吃饭,听说年氏仍然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她有些好奇,随后问了满人成亲的规矩。
听完之后不由咋舌,庆幸自己没有经过这一番苦难,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只要是结婚都是累人的活。
第二日里,不少人接着上门,府里开始办酒宴。
等到第三日,年氏才出门,中午时一家人吃了圆饭。
敏宁这才看到年氏,果然是一个美人,一身风流姿态弱不禁风的模样,很符合普通人对于江南美女的遐想。
大概是因为前两日太疲惫,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吃完之后,年氏给四爷的女眷都奉上了礼,敏宁收到一个一串碧玉珠子,倒是好材质,最起码也能值个上千两银子,看来年羹尧当了这些年官没少收到钱财。
送完礼之后,四爷便带着年氏回去了,接下来的事大家都理解。
敏宁这次也要离开之后也带着几个孩子离开,倒是李氏许久没有看到弘昀,依依不舍的拽着他不停说话。
李氏的两个孩子说来都没有遗传李氏的小家子气,弘昀大概因为多病,心思比较重,不过是一个好孩子。
至于弘时,就一普通的破小孩,顽皮捣蛋没有一个是他不擅长的。
隔日一早,年府人就上门了,福晋接见了。这一步就是回门,不过汉人是媳妇自己回娘家,而满人的风俗是新媳妇被娘家人接回门住几天。
年府虽然说不是满人,可是对于满人的结婚分步骤已经了解的八九不离十。
等年氏从娘家回来,这个婚礼才算是真正结束。
四爷倒是还好,直接一撒手就不管了,只需要他配合的时候才配合。
今天累的是年氏跟福晋。
年氏回门之后,府里一下子又恢复了平静。
可当晚又被另一件事给打破了,耿氏被诊出了怀孕两个月,而和她同一个院子的钮钴禄氏也被诊出怀孕四个月。
福晋脸色显得有些尴尬,钮钴禄氏能瞒这么久,那只能说明她对后院女人不关心,没有安排大夫上门诊脉。
这回一下子被打了脸,就赶忙让大夫一个不漏的检查,最后也只发现除了只有耿氏跟钮钴禄氏怀孕。
敏宁听到消息的时候,脑袋一下子懵了。
钮钴禄氏怀孕了?那岂不是说弘历还是按照原来的历史出生?
“额娘?”弘暻看到额娘脸色不对劲就出声询问。
敏宁看着她,扯了一下嘴角,最后还是挥了挥手说,“弘暻,你先出去,让额娘安静一会儿。”
弘暻看着额娘脸色难看,一下子便急了起来,“额娘,到底发生什么事,您跟儿子说说……”
敏宁看着儿子焦急的脸色,一下子清醒过来。
是了,她为何要难过?不是已经想好了不要再管四爷的事,他想娶什么女人,生再多孩子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最终那个皇位是她的孩子的就行,在感情上,她早就对他已经失望透顶,为何心里还抱着那一丝期盼?
说到底,女人跟男人还是不同的,她终究不如男人那样洒脱,能将爱和性分得那么开。
就如同四爷一样,虽然表现的很喜欢她,但是却一点也不耽误他去跟其他女人生孩子。
想到这里,敏宁又觉得自己可笑,指望一个皇子守身如玉,那还不如指望铁树开花来的容易。
将心里那一抹痕迹抹去,敏宁将自己的心层层封闭起来,这一次不仅封闭,外面还竖起了重重铁甲。
“王爷对你好吗?”年氏听到嫂嫂这样好奇的问,脸立即红了起来。
想到那一晚的温柔,年氏眼中泛着柔光,含羞带怯道:“嫂嫂请放心,王爷对我很好。”
年二夫人立即说了一声,“对你好就行……”话刚落音,年氏身边的小丫鬟匆忙跑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小姐不好了!”
年二夫人立即竖起了柳眉,“叫什么小姐?叽叽喳喳的像什么话?”然后又转头问年氏,“这小丫头太没规矩,要不给你再换一个?”
年氏身边的小丫鬟眼眶里含着泪吓得跪倒在地。
年氏却摇了摇头,跟嫂嫂说,“不必了,嫂嫂,我已经习惯柳絮伺候。”说着又让柳絮起来,“什么事让你这么急匆匆的,都失了规矩?”
柳絮怯怯的看了一眼年二夫人,这才跟年氏说,“主子,咱们院子的人传了信过来,说……”咬着唇,还是将话说出了口,“说王府里的纽姑禄格格跟耿格格都怀了身孕。”
年氏的脸一下煞白,她才刚进入新婚,自己丈夫妾室又曝出怀有身孕,这简直是在打她的脸。
年二夫人跟着气咻咻的教训道:“王爷是怎么回事?想要打咱们家的脸吗?”才娶了他们家妹妹,一转眼又爆出妾室怀孕的消息。
年氏只感觉头一阵晕眩,都快站不住了,连忙扶住一旁的桌子,她眼睛立马湿润起来,问向柳絮,“几个月了?”
“一个四个月,一个两个月。”年氏的手绞紧了帕子,四个月的话,那会儿万岁爷还没给她和王爷赐婚,还能说得过去。
可那个两个月的,年氏就斤斤计较起来。两月前她正好进宫选秀走了一遭,就是那时被赐婚给王爷,就是不知道怀在她赐婚前还是赐婚后。
一时之间年氏又有些委屈,凭她这样的家世,就是嫁到宗室也是一个正室,可嫁给了皇子却成为了侧室,不仅成为了侧室,还要忍受上面有福晋压着她,旁边还有几个侧福晋对她虎视眈眈。
连新婚时的甜蜜还没有尝到,就惊慌失措的陷入后宅争斗中。
年氏原本对于新婚的期待瞬间没有了。
年二夫人只是说说,她哪里敢找四爷质问?
这不回过头,她还是劝自家小姑子,“男人不都这样,像你二哥不也纳了几个妾室,如今在四川那边还不知道生了几个孩子,这事我都懒得过问了?”
“嫂嫂……”年氏还是觉得有些委屈。
年二夫人继续劝说她,“傻丫头,以后你就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尽快生个孩子,以后的事情自然有你二哥为你做主。”原以为王府里再难对付的是按侧福晋,没想到那些不起眼的格格也不是善茬。
而且她知道自家老爷已经站队,站到四爷这边,这回可不能由着小姑子耍性子。
雍亲王那样一个冷面的人物,可不像家里一样能够包容小姑子使小性子。
年氏收起了伤心的情绪,随后跟年二夫人说,“嫂嫂,我想回去了。”
“不行。”年二夫人摇摇头,“回来这才过了一日,怎么能这么快就回去,何况你这个时候回去,摆明是知道了那两个格格怀孕的消息,人家雍亲王福晋都没说什么,你这个作为侧福晋的有什么资格来说?”这样急匆匆的回去就落了下风。
更何况回门时娘家留的日子越久,就代表越舍不得这个姑娘,这是给年氏在做脸。
原本跟雍亲王福晋商量了在府里留上三日,说三日就三日,一天也不能少。
弘昀在府里只呆了一天,吃了饭就回到了医院里,回到医院之后,他开始发愤图强起来跟着张廷綦学习。
最近十年,随着报纸的出现,海外消息传过来,大清上下已经对外界世界有了了解,不再像以往那样固步自封。
许多西洋那边的知识也传了进来,慢慢的有不少文人开始主动学习接触。
有些还专门立书传播这些知识。
张廷綦喜欢看书,西洋的书他自然也看,得到的一些知识自然也传授给了弘昀。
弘昀就非常喜欢里面的天文,每当看到星星的时候,就发现宇宙是多么宏大,自己是多么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