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都统回答:“回殿下的话,此地为绍兴府,陈府。”
弘暻皱起了眉头问,“查出幕后指使者是何人了吗?”他没有问陈府到底是谁的府邸?不过敢作为窝藏点,陈府自然得覆灭,已经注定的未来,也不值得他过问。
副都统谨慎的回答:“已查明是陈府的当家夫人,和红花会有牵连,将殿下给抓来。”
就在这时,官兵外围匆匆走过来一群人,被用在人群中的老夫人,也听到了副都统的话。
一转身,一巴掌甩向了她身后的妇人。
弘暻原以为凶手是这位老夫人,不过见此情此景那还能不明白,应该是老夫人身后的那位出手。
打完之后,老夫人转身跪地:“老身拜见三殿下,我陈府管教不严,还请三殿下发落。”她身后的一伙人呼啦啦跟着跪拜。
只留下那位被打的夫人站在原地,捂着脸垂下了眼睛。
弘暻愣了一下,也没有叫起,直接问向身边的侍卫。
“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我道来。”
侍卫将这几日所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弘暻转头看向那夫人,“我的身份核实暴露出来的?”他自认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然而没想到一落入江南,就被有心之人察觉。
这不得不让弘暻怀疑,是不是内部泄露了消息?
那位夫人没有开口,老夫人却扭头训斥,“还不把你知道的事请说出来,你跟反贼联络,简直是把我陈家陷入不复之地。”
那位夫人突然哈哈笑了出来,笑声之中带着一股疯狂的劲,她手指着老夫人说,“我儿子都没有了,怎么还能够顾及陈家?我为了陈家劳心劳力,不仅在老家侍候你这个老婆子,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在外有美妾伺候,我唯一的指望也就只有嘉禾了。结果嘉禾呢,还被你这个老太婆给送入了……”
“你疯了你?”老夫人突然打断她的话,“嘉禾失踪,难道我这个作为祖母的就不难过吗?可是找不到他的踪迹,我又能怎么办?嘉禾失踪,这不是你联络反贼抓三皇子的理由。”
那位夫人被打断之后,神情似乎一下清醒过来,她捂着脸哭了起来,“嘉禾失踪了,我一直找不到,有人告诉我,只要将三殿下抓起来,才能够让朝廷帮我找,我也是没办法了……”
弘暻皱了一下眉。
老夫人却咄咄逼人道:“这不是你以下犯上的理由,这一次有老身做主,替我儿子将你休弃,休要带累我陈府。”
那位夫人听完之后,身体瘫软了下来。
老夫人却不闻不问,转头看向弘暻,“三皇子,我这儿媳做的错事,我陈府愿意承担,只望不牵累府里其他无辜就可。”
弘暻还没有理清思绪,听到老夫人这样一说,回过神来道:“老夫人还请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陈夫人所做之事,自然有国法来判。”
陈夫人还在低声的呜咽哭泣,弘暻给副都统使了个眼色。
副都统一招手,立刻过来,两个是官兵将陈夫人给带走。
“陈府还需要继续关着,陈夫人先带走,我们需要从她口中得知是如何联络到反贼。”
副都统告知了陈老夫人。
陈老夫人忙客气的点头,“应该的应该的,这件事我们肯定配合。”
弘暻这几日被关起来,虽然不差吃喝,但精神有些疲惫,也就不继续待下去,让侍卫扶着他离去。
弘暻一离开,副都统也不继续呆着了,说了一句告辞,连忙跟了上去。
等府里的士兵全都离去,将陈府团团围了起来。
陈老夫人收起了脸上的神色,一脸高深莫测。
另一边的弘暻被安排到绍兴府衙,绍兴知府得知失踪的三皇子就被反贼藏在他眼皮底下,更是被吓得浑身哆嗦。
这回更是连忙清扫了衙门以供贵客来居住。
弘暻躺在床上,脑海里一幕一幕的回忆着刚才所发生的事情,他辗转反侧,像是想到什么,闭着的眼睛能睁开。
“不对!”他猛的坐起身喊了一声。
“刚才那位陈夫人分明是想要说什么被那位老夫人给打断了,也就是说,这件事那位老夫人有可能是知情的,只是将所有的罪名全都推到了陈夫人身上,而陈夫人仿佛有所顾忌,更是担下了这些罪名!”
“不肯定这件事情老夫人有没有插手,但那位陈夫人绝对不无辜!”
弘暻越理思绪越清楚,特别是将之前那一幕一帧一帧的回想,越想越觉得里面有问题,他兴奋起来,朝着屋里喊了一声,“来人,将浙江副都统给我叫来!”
屋子里不知道何时出现一个黑影,那黑影片刻之后又消失。
大约过了一盏茶时间,副都统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卑职见过殿下,不知殿下叫卑职过来是有何事?”
弘暻脸上还带着一丝兴奋,“由贵大人,我发现了一些情况,那陈府的那位老夫人肯定知情,让那些官兵务必将陈府给我围好了,千万别让人给跑出去。”
副都统由贵虽然不知道三皇子从哪里得来的结论,不过还是遵命了。
他一个副都统,虽然掌管的兵马,但是在这位前途远大的三皇子面前,仍然不值得一提。
就算是主家,对于三皇子的前程很看好,更不要说他这个分支。
由贵打算三皇子在江南这几天尽量捧着他,可千万不要怠慢了这位小祖宗。
弘暻还不知道他的思想,只想着证实自己的猜测,他失踪的事情肯定已经传了上去,那么眼下己方的人肯定会涌到绍兴来。
弘暻打算派这些人循着陈府的线索继续查下去,务必要将反贼给一网打尽。
此时的弘暻就好像刚离家的少年,迫不及待的想要有一番作为,让汗阿玛跟皇玛法看一看。
弘暻被救出来的消息很快传了京,京城那边四爷得到消息之后,总算是放下了之前一直提起来的心。
自打得知弘暻失踪,他也没敢去见敏宁,就算敏宁派人来寻找,他都避而不见。
这回得到儿子已经救回来的消息,四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觉得终于有脸去见她了。
然而他却忘了敏宁手中自有消息渠道,甚至传递消息的速度比他这边还要快。
知道四爷为何不来见她,敏宁也没有强求硬是跑过去去找他。
很快,她也得到了儿子安全的消息。
虽然面上没露出什么,可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担心?
想了想,敏宁又觉得此次是一个好机会,之前他一直想着改个盐引,然而却一直不是合适的时机。
这回正好可以借着盐商跟反贼有牵连的关系,直接废除盐引。
只是就得先说服四爷,就是之前的话,四爷很有可能不同意,想着温和的处理盐政一事。
若是这回得知弘暻的消息是被盐商给透露出去,就不相信四爷还能够坐得住。
这些盐商还真是钱能通天,直接买通了京城的某些人,偷偷画了弘暻的头像。
这回弘暻一出现在江南,就引起了江南那边人的注意。
要不是敏宁有安插人渗透到漕帮之中,也不可能得到这个消息。
想要在江南行走,走水路是最方便,那就绕不过漕帮。
河上发生的事情也逃不过漕帮眼中,弘暻可以说刚上船,就已经泄露了身份。
漕帮怕惹火上身,直接将弘暻送到海宁之后便退离了。
而海宁那边有老九李卫,还有众多官兵把守,自然不用没办法动弘暻。
然后这小子倒是胆大,直接跑到了嘉兴去,这一下可不就撞到别人的老窝。
到嘴的肥肉,谁肯放弃?
敏宁想着等弘暻回来非得教训他一顿,连弘时懂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怎么偏他这个聪明人,却有傻的时候,傻乎乎的钻到人家的网里。
这回是因为防护的周全,若是下回呢,下回就是身边人少了呢?
虽然知道身边有保护她安全的人,但也不可以只持有依仗,刀山火海都敢闯!
四爷这回麻利的来到了杏花春馆。
敏宁听到之后也没有去接,这人大概也收到弘暻安然无恙的消息,才敢过来见她。
四爷一进门就见敏宁坐在窗前一动不动,他脚步顿了一下,才继续朝她走了过去。
“这是在看什么呢?”
随后他低下头,看到敏宁面前张开的纸张。
纸张真是江南那边传过来的,上面写着江南哪些跟天地会白莲教有牵连。
四爷一眼扫到了那几个字眼,就伸手将信拿起来看了。越看他眉头皱的越深。
敏宁抬头看着他,看着他看完之后,脸上露出了震怒的神色。
“这不是可以想到的事情吗?这些反贼若是没有金钱支持,哪能够吸引那么多人加入?”
任何势力都逃不过金钱的支持。
漕帮靠着漕运才能拥有大笔的财力吸引帮徒加入,那么白莲教呢?白莲教有圣女,那么白莲教当中肯定有大量女信众,女人能够得到消息又能够赚钱有生意还能有哪些?这才是敏宁想要清扫妓院的原因。
而天地会肯定也有自己的金钱来源,而大清盐税是仅次于农业税的的主要税收来源。
每年有大量的私盐涌入市场,就说明被逃掉了大量的税,这么一大笔庞大的资金怎么可能不落入人眼中?天地会等伸手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毕竟天地会建立的不久,就有如此庞大的规模,那只能说明他财力雄厚。
那么大的财力从哪里来?逃脱掉的大量盐税就尤为可疑。
四爷顺着信里的思路展开,也开始认定了这些反贼插手了私盐的事情。
这样说来的话,眼下一时肃清,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如那些反贼不清扫彻底,很有可能死灰复燃。
这绝对不是四爷想要看到的,他想的是将四海清晏,而不是一日复一日的清除这些顽疾。
打击私盐只能治标,最主要的是在源头解决问题。
四爷将信放了下来,闭上眼睛思考起来。
敏宁将信放下,随后开口问他,“之前请您过来一直都不来,怎么今个儿想到过来?”她的语气透着不善。
四爷睁开眼睛看着她,最后坐到旁边,端起了茶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才徐徐开口道:“这段时间正忙着跟内阁商议彩票的事,有一堆的事情需要处理,这不是过不来吗?”
敏宁也没有拆穿他,转而开口问他,“爷,江南那边的盐商太过嚣张,竟然做下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敢跟反贼有接触,我觉得应该查,重重的查。”
四爷端起茶杯点头,“我会派巡抚连同两江总督,务必要清查此事。”敢将手伸到弘暻身上,就不要怪他将这些伸出来的手全都斩断了。
一时之间,四爷也想不出该如何处理私盐一事,他放下茶杯,不经意间扫到了敏宁镇定的脸。
突然福至心灵,他开口问道:“关于盐政,你有什么想法?”
敏宁抬起了眼皮看他,“现在的盐政一团乱麻,只要有了盐引,就不可能逃离解决私盐的问题。”
听到她这句话,四爷眉头皱了一下,才开口问她,“说说你的看法。”
敏宁喝了一口茶,才徐徐的拿起桌上的笔,又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在纸上写下盐引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