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礼堂内,简清又再一次听到了相同的问题。
而这一次,听着学生对检察官这个职业关乎正义的绝对论,简清开始期待独树一帜的纪梵会如何回答。
他的声音很好听,也很平稳。像是谆谆教诲的老师,语重心长地看着那位激情澎湃的学生:
“正义感每个人都会有,但程度大相径庭。古往今来,利剑只有握在忠诚正义的将军手中才能护住一个国家的平安。”
“国家赋予检察官法律之剑,却仍然不乏有盲目追求正义的人沦为罪犯。”
说到这,纪梵英俊的脸上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笑意很淡,远不及眼底。就像是在法庭上宣读起诉书,字正腔圆——
“物及必反。”
“检察官,是最需要衡量正义的职业。”
第17章 第十七页 “不是所有人都会朝你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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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大礼堂走出来的时候, 太阳已经小了些,身穿学士服的学生如星点般分散在宽敞的道路上。
苏妙薇正在和同学聊天,余光不经意瞥见了站在转角的女人。
有和煦的微风拂过, 将她墨绿色的长裙偏偏吹起,像是铺开的墨画,衬得裙摆之下的小腿愈发得白。
她的身形纤长, 站在那里更像是绿叶之上的白玉兰,仿佛有香气凝人,让人不自觉地把注意力放了过去。
“薇薇,那是你谁啊?”
问话的是她室友。
大学四年下来大家从来没见过她的家属, 所以方才看到苏妙薇和女人打招呼的时候还诧异了下。
苏妙薇双手背在身后,明眸皓齿,简短的话语里藏着一丝自豪:
“她是我姐姐,也是学法的。”
不忍心让简清久等, 苏妙薇随便聊了几句就朝人跑了过去。
简清刚看着小姑娘跑至自己跟前, 就听到她脆生生的一问:“小四姐姐, 我的演讲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
简清眉眼一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夸赞:“说得非常好,全场mvp!”
“那倒没有, 纪梵学长可比我厉害多了!他连稿子都没带!”
一提到纪梵,苏妙薇的眼睛突的亮了亮:“而且他说的那些话真的好有道理啊, 有些人当了检察官就真的以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可以替天行道了!”
简清失笑:“你这说的都是哪跟哪啊, 而且……他说的意思未必就是你理解的。”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明显低了下来。
苏妙薇并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意味深长,见她表情淡淡,突然想起来方才在礼堂看到的那一幕。
被台上那位学长用话筒一喊, 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后方给吸引了。
在分散而站的家长群中,有那么两个人格外吸睛。撇去穿着打扮,身高差适当,站在一起时气场更是说不出的相当。
别人不认识简清,苏妙薇怎会不认识。
看到简清和纪梵站在一起,她先是震惊,后是疑惑。可是两人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个眼神互动都没有,就好像是凑巧站在了一起。
大家都当是那位学长想要挖苦老同学随意起的头。但作为一名磕学家,怎会允许错过磕cp的机会!
思及此,她挽起简清的手臂,笑着问:“小四姐姐!你和纪梵学长是什么关系啊?”
挽着自己手臂的小姑娘笑嘻嘻的,偏偏一双眼睛锃亮锃亮的,充满好奇。
简清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收回目光打量着校园内的景象。和读书时相比,似乎又变得好看了些。
苏妙薇还在晃着她的手臂,打乱她欣赏美景的心思。简清耐不过她的好奇心,敷衍着回答:
“点头之交呗,检察院、律所、法院,三者联系紧密,总能混个眼熟。”
她说得颇有道理,苏妙薇很快就信了。不过既然提起了纪梵,小迷妹眼中还是扑闪扑闪的:“那小四姐姐你知道纪梵学长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听说他在法庭上挺狠的,但刚刚看他演讲的样子就还挺平和的,大家都说他私底下其实很温柔!!!”
简清皱了下眉,很想知道这个“大家”都是哪些人!
身为一名法律人,空有一双眼睛而不能看透人的本性,以后还怎么辨明善恶?
可转念想想纪梵在台上的模样,疏离感和亲近感把持得很好,笑容得体,举手投足间都让人生不出一丝不喜。
确实很有欺骗性。
“他啊——”
简清眨了眨眼睛,状似深思,实则很快寻到了一个答案,不曾改变。
她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开口:“就是个表里不一的人。”
话落,也不等苏妙薇深入询问,身后蓦然响起一道低沉略显清冷的声音。和方才在舞台上的演讲如出一辙,只是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质疑。
“是吗?”
简清身形一僵,听到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像是在炎炎夏日被猛地泼了盆冰水,一片寒意。
步伐声越是清脆,她的心眼提得就越是高。再一看身边的小姑娘,目光专注地落在后方,眼睛都看直了!!!
“……”
没出息啊!
简清没说话,大有种我不说话就可以逃之夭夭的气势。她松开苏妙薇的手想要溜之大吉,结果被人提前看穿了心思,突的给拎住了衣领。
简清:?
不等她反应,拎着衣领的力道轻轻一扯,她便惯性地向后退了一步,退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胸膛。
一触及离,但专属的压迫感却一分不少。
头顶的声音第一次贴得那么近,像是覆在耳畔,萦绕不停。明明是极其暧昧的姿势,男人的嗓音却冷得让人脊背发凉:
“我以为——”
“简律师应当是最明白祸从口出的。”
简清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随后不断狂跳。
男人微凉的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后颈的肌肤,低笑的质问令人头皮发麻:
“还是简律师认为,第一次侥幸逃过了,我还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吗?”
“……”
饶是简清再迟钝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有所指,她抬手拍掉了身后的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听到了?”
纪梵听出她问的是第一次,单手插兜故作神秘地耸了耸肩,哂笑:
“你觉得呢?”
小心思被戳穿简清也不慌张,淡定地“哦”了声,面不改色地撒谎:“我那是单纯的夸赞。”
纪梵垂眸,似笑非笑:“介不介意展开说说?”
“介意。”
大概是她回答得太过干脆,纪梵没再追究下去。话锋一转,给了个台阶下:
“上台前不是要问程乾的案子吗?现在有时间说了。”
提到正事,简清便收起其他心思。寻思着平日里也不会有机会碰到纪梵,与其等着小道消息通知,不如直接从这尊大佛口中得到准确信息,尽快告诉程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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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人行道上,一侧是马路,另一侧是亭心湖。简清瞥了眼平静的湖面,下意识地往马路一侧靠了几步。
纪梵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沉声道:“程乾的案子已经决定撤诉了。”
简清迟疑,还未展颜便听到下一句话:“不过检方这边会再次起诉,毕竟他的行为损毁了尸体。”
脸上的笑僵住一瞬,简清不悦地瞥了眼身边面无表情的男人:“可这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所以有没有可能……”
纪梵打断她的话,冷静阐述:“虽说主观上并非故意,但客观上他确实因动机不纯间接损毁了尸体。”
“况且——”
“过失还是故意,仅凭他一人之言尚不可定夺。”
他垂眸睨了她一眼,嗓音泛着冷:“这点简律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简清一字不落地听着,饶是纪梵说得再无情却也是事实,她无法反驳。
“清楚。”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莫名想要转移注意力,无神地望着周围。
接近四点,太阳西下,阳光透过繁密的枝丫洒在她的身上时,依旧不减炎热。
越过纪梵,简清的目光最终落在不远处的石板桥上。
南港政法大学是简清的母校,是以她对校园内的景点还是很熟悉的。比如说眼前离他们最近的亭心湖,湖上近似古风设计的石板桥在某段时间内还上过热搜。
亭心湖边的学生不少,但石板桥上只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
桥上的风不小,她的裙边被轻轻卷起,随风飘扬,从简清这个角度望过去,像是一朵盛开的昙花,摇摇欲坠地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她收回目光,片刻沉思之后还是忍不住开口:
“纪检。”
女生的语气是难得一见的认真,就连望向他的眼神中都有着不曾见过的小心翼翼和斟酌:
“如果可以,检方的起诉能推迟几天吗?”
纪梵蹙眉:?
简清:“程乾的奶奶现在还在医院,我想给程乾再争取点时间让他好好陪陪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