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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骈赋一出,天下尽知后宫妖妃的身份不是别人,却是出自士族,还是权贵高门的沈家!
  再看骈赋之中对那位郎君的溢美之词,帝王的求娶之心,对比郎君的不为所动。坊间的口风立时悄无声息变了方向,纷纷传言是帝王强抢世家君子入宫,士族更是同仇敌忾。
  再没有人明目张胆的抹黑沈笙歌,时人便是如此肤浅,出身门第代表品格心性和能力。
  然而,洪流总要有一个发泄口,不能是沈笙歌了,自然就只能对准帝王了。
  这一切却又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谈论的。
  另一边沈家收到帝王大张旗鼓的聘礼,却是恨极。
  本想借沈笙歌那张奇货可居的脸,让沈五娘当做跳板入主紫宸宫,却不想沈笙歌一入宫便全然断了消息,真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世家出了一个帝王爱宠,是个什么好听的名声?世家的脸面最是珍贵,这时候不跟着一起维护沈笙歌的名声,归罪于帝王巧取豪夺,难道要叫人家骂他们沈家卖子求荣吗?
  ……
  笙歌忽然自夜里惊醒,惊惧的脸上沾满了泪水。
  他梦见姬清死了。
  梦里的他不认识姬清,提着花篓摘桃花,却发现每一朵花都枯死枝头。
  死掉的桃花林外面,有一把枯木荆棘做得龙椅,被金银宝石装饰得华美精致。
  姬清就倚在那里,奄奄一息的看着他,可他没有动,梦里的他竟然是不认识这个人的。
  他疑惑的看着,心里不知怎么难过起来,椅子上的人便垂下手再无声息。
  一群人披麻戴孝的抬着那个人的尸体从枯死的林子里离开,没有一个人理他。
  笙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崩溃的哭了,却像是哑了一般发不出一声,他一边跑一边去追那队人。
  他想问:“你们要把他带去哪里?把他还给我。”可他发不出一声,只能不断的哭着追着一个又一个人。
  为什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
  ……
  另一边,姬清朦朦胧胧睁开眼,忽然看到床前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的男人,心头顿时一凛。
  满屋子的明珠月光似得照亮屋内,自从蛊毒导致的外表变化后,守夜的侍婢太监就全都被精简了,只有文珩一直以来被允许进入。
  但现在,另一个绝无可能的人出现在了这里。
  “文珩。”姬清立时喊人。
  “别动。”轻缓的声音和冰冷的剑光一起到来,贴着姬清的肩颈,压迫一般制止他起身。
  男人的手轻慢的拨开外面青色的幔帐,终于叫人看见他的面容。
  “你怎么会在这?孤的第一美人。”姬清的眼睛微眯,冷冷的注视着他。
  看见是博源的这一刻起,姬清就明白这是久违的剧情节点又再一次绕过原定的时间出现了。
  博源的神情并不如他的声音淡然,漆黑的眼眸里压抑着一股极其危险的兴奋,微微颤抖。
  就连华美雍容到馥郁靡丽的面容,也透着不正常的热度。
  专注炽热的盯着受制于他的姬清,博源凝重的眼神难以克制的流露出一丝痴迷,低低的呓语:“怪不得王上初见我,会觉得失望。在下算什么第一美人,王上真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怕是任何男人见了都想要……”
  “住嘴!”
  被他微带恶意的侮辱激怒,姬清冷淡毫无情绪的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怒意。
  然而在这微弱朦胧的光下,出现在这张空灵清透如同梦里幻化出的面容上,任何神情都显得格外的刺激。越是冷漠、无情、不可接近,越是脆弱、美丽,惹人攀折。
  博源并不在乎他的色厉内荏,只觉得心跳得更快了几分,上前一步单膝跪在榻上,手指暧昧的贴着发根游走,轻慢放肆的抓住一束白发,用着叫他微微吃痛的力度轻扯,让那张绝美的容颜彻底的暴露在他的眼前。
  低沉炙热的声音,温柔又危险:“我的王上,现在是你为鱼肉,我为刀俎呢。”
  姬清除开方才瞬间的怒意,便只有无动于衷的冷淡,即便是这种弱势的处境下,看着他的眼神也像是目中无人。
  “你要弑君吗?博源。”
  第90章 孤头上的绿帽每天都是新的25
  文珩有些不耐的冷着脸:“又叫我出来做什么?在紫宸宫里这么明目张胆, 你就不怕叫别人盯上?”
  月笙箫望着西落的濛濛月色, 心底掐算着时间, 嘴里温和的回道:“这不是,文珩大人每回都推三阻四犹豫不决,在下这才不得不主动些。那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用?”
  文珩冷笑刺他:“现在就来命令我,是不是太早了些?我答应跟你合作的前提是, 沈笙歌背叛陛下。你倒好, 越努力越事与愿违,我只怕你再努力一次那个人就真的是要入主紫宸宫了。”
  月笙箫面上的平和收起,略有忧色:“文大人这是何意?陛下宁肯自污都要一力回护沈笙歌,在下又能有什么办法?若是文大人早日用了这药,事情倒也不至于如此。”
  文珩早没有了以往伪装出来的温顺沉静, 整个人都像是怨气凝结,也只有在姬清面前才能勉强维持以往的模样。
  即便被失去的痛苦和嫉妒折磨得五内俱焚, 文珩的理智到底还坚守着最后一点底线, 他比谁都明白,那药若是用出去, 他的陛下这一次恐怕真的就要毁在他的手里了。
  事情会朝着谁也无法预料掌控的一面滑下去, 文珩的心中隐隐有着恐惧,他下不了手。
  但这话没必要对狼子野心的月笙箫说,他们两个人明面上是互相合作,何尝又不是彼此利用,每一次都是在试探堤防。
  不管月笙箫想什么,文珩是不可能真的和他一路的, 他没想过跟任何人分享他的陛下。
  文珩面上刻意流露出一丝不信:“世家那里对陛下逼迫日甚一日,我不知道你在里面究竟充当着什么角色。你既然敢对我下海口说,只要我能掌控后宫,前朝你就能把控。这药一用下去,我就再没有回头路,你月笙箫却仍旧能好端端的隔岸观火,叫我如何敢信你。”
  月笙箫思量着,这个时间,守卫应该已经陆续开始换班,能掌控局面的独孤靖荣应该也被引到徽之哥哥那里,暂时回不来。
  博源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已经摆脱侍从宫女,成功进入了碧霄楼。
  帝王的寝殿向来常常更换位置以防刺客找到,但博源侍过寝,找起来应该只会费一点时间才对,然而现在还没有动静传出来。
  再等等,拖到天亮事情就会闹得更大,再难遮掩。
  他不由略有惋惜,若是文珩立场能稍微软一点,计划可以进行得更万无一失的。真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来历,究竟在想些什么。
  各怀鬼胎虚以委蛇的两人,都有些突如其来的神思不属,却又极力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集中精神笼络着对方。
  月笙箫似是略作思考,斟酌的询问道:“文大人想看什么?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放心?”
  ……
  “你要弑君吗?博源。”
  博源颇为愉快的低低笑起来,危险的杀意却从始至终未曾消退分毫。
  手中的寒刃贴着帝王的侧脸寸寸游走:“现在,也可以不弑的。”
  姬清保持着起身的姿势,一手撑着床榻,时间久了手臂微微有些颤抖。在剑尖落到下唇上微微下压的时候,似是终于支持不住向后躺去。
  博源的剑下意识往后一收,就在这刹那,姬清一把扯下幔帐向他兜头抛去,身体极力向外一滚,手指刚触到不远处的面具,便厉声喊人。
  “来人!”
  剑光比他的动作更快一步,在面具贴到脸上之前就瞬间击碎了。
  博源抓着他的肩膀毫不留情的摔回榻上,就像摔碎了一只珍稀薄脆的汝瓷。
  寒刃再一次横在脆弱纤长的脖颈,这次却是压下去一道血线的不留情。
  剑下的人,向来是养尊处优从未被这么粗暴的对待过,五脏六腑似是都被震得移位,痛到神情都一片空白,微微颤抖,却是不发一声。
  博源那张华美馥郁的面容再无一丝表情,眉目不动微微抬起,目不转睛的看着被自己恶意对待的人,冷静又果决。
  他的声音优雅又隽永,像雅集上念着辞赋:“陛下这么心急喊人来做什么?博源许久未见陛下,自是想念得紧,务必要珍惜时间,好好温存一番的。”
  ……
  作为禁宫大统领,兼具掌控着朝歌城外的驻军统帅,靖荣并不需要夜夜在紫宸宫内亲自带人巡守。
  但自从帝王被下毒之后,可信之人渐少的情况下,靖荣留在紫宸宫的时间不知不觉便越来越久了些。
  虽然碧霄楼夜里并不留人,隔着围墙望着里面的帷幕廊檐,靖荣的心底也觉得平静安心。
  星河低垂,夜色发白。
  以往这个时候靖荣不是刚起来准备换班,就是沉浸在梦里不久。这几日禁宫疑云重重,连带着他的作息也稍稍乱了些。
  这个时候,他收到了一个面生的小侍从给他的纸条。
  是徽之约他见面。
  靖荣心底不由沉重了几分。
  他是帝王的人不假,是还是皇子的帝王在封地时候,拉拢起的武力。
  但之所以现在能平步青云,早期却是因为徽之的恩情。
  靖荣他不能不记,是当时还是陛下伴读的徽之把他从流民里挑选出来,收拢在军中,让他得以施展自己的能力。
  徽之有领兵打仗的才能,礼贤下士的魅力,作为运筹帷幄或者冲锋陷阵的将军或许都可以,但这个人不了解人心。他出身太好站得太高,便看不到下面人的苦楚。
  王上或许就是知道徽之不可能在储位争夺之中站在他这一边,也没有想过倚靠徽之,大概是不想利用他吧,这才暗地里拉拢徽之手下第一人的靖荣。
  在外人眼里,靖荣一直过于桀骜不驯,即便是主帅的徽之将军,都不能叫他完全听从。
  不服徽之甚至隐隐有些敌意,有野心和有匹配野心的能力,出身寒门不喜欢世家,没有后台和倚靠……诸如此类的种种特点,再适合作为帝王的孤臣不过了。
  他性格越独,陛下就越信任他,最终交托身家性命的倚赖。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在那之前靖荣和徽之是战场上有着过命交情的好友。
  他有今日不但是徽之慧眼识英雄,一身的本事也是徽之教导出来的,甚至连他被陛下赏识,也是徽之暗示提点他,之后默默疏远,有意做出和他不和的举动来成全他。
  实难想象,蓦然回首,三个人竟然会成了眼下这番立场。
  靖荣固然不解怨怪徽之对他们的背叛,但也不忍他这样的人被陛下圈禁在冷宫中至此不闻不问。
  靖荣可以忍着不去主动见他,但如果徽之亲自向他求助,便是前方下刀子靖荣也不得不去。
  徽之在冷宫中过得并不如何凄凉,姬清虽然不来看他,衣食住行却每一样都和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候一样,甚至更好。
  毕竟,当初的徽之在紫宸宫的身份再如何被喜欢也只是一个伴读。姬清也只是不受宠的皇子,并无任何资本可以优待给他。
  不像现在。
  徽之看着这里的种种,起伏的心绪便慢慢平静下来。
  姬清不见他是意难平,毕竟背叛横亘在那里,然而他们谁都不会忘了跟彼此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