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礼过后,南风问起天木老道,小道童神情黯淡,“师父已于年初驾鹤了。”
虽然早已猜到天木老道已经遇害,得到证实之后南风仍然非常难过,“天木道长身体硬朗,怎会忽然驾鹤?”
小道童摇了摇头,“不晓得,不过师父好像知道自己大限将至,驾鹤之前将身后事都作了安排。你们还不曾吃得早饭吧,来,我们正在煮粥,一起吃过。”
南风摆了摆手,“天寻道长可好?”
小道童又摇了摇头,“不好,师叔病的很重。”
见小道童摇头,南风还以为天寻子也病故了,未曾想他还活着,急切说道,“走走走,带我们寻他说话。”
林云观是个小道观,没有多少房舍,天寻子还住在原来的屋子,敲门过后,里面传来了虚弱的应答之声。
南风推门而入,只见天寻子躺在床上,白满头,异常消瘦,若不是胸脯还在起伏,还当他不是活人。
天寻子白头一事他是知道的,那是作法转移韩信魂魄的后果,道人掌握了天地玄机,能为常人之不能为,但做任何事情都得承担后果,作法也是一样,天寻子只有洞神修为,授的也只是洞神箓,韩信魂魄异于常人且充满怨气,转移这样的魂魄对他来说属于越级作法,故此才会折寿白头。
令他不曾想到的是不到一年时间,天寻子竟然瘦到这种程度,人至大限,必先消瘦,天寻子此时显然已经油尽灯枯,若是再晚来几日,怕是见他不到了。
南风走到床前,冲天寻子打招呼。
天寻子睁眼看他,缓缓抬手想要稽,南风急忙阻止,“道长,我回来看你来了。”
天寻子异常虚弱,气若游丝,自喉头出细弱声音,“好,好。”
当日胖子带他离开盂县的时候他是处于昏迷状态的,天寻子此番说好,乃是为他能够再度醒来而感到欢喜。
“道长,我带了大夫过来,让她与你瞧病。”南风转头看向诸葛婵娟。
诸葛婵娟走到床边看了天寻子一眼,转而高声说道,“老道长,你这是气虚阴亏,需要服药调理。”
天寻子看了看诸葛婵娟,笑着摇了摇头,他也懂医术,焉能不知道诸葛婵娟是在安慰他。
望闻问切为医者四诊,观望气色为四诊之,闻听次之,问情再次,切脉为四诊末流,诸葛婵娟是岐黄高手,只是看了天寻子一眼就知道他已经病入膏肓。
“我去写个方子,”诸葛婵娟说到此处声音转小,“让他过了年关再走。”
“多谢。”南风真心道谢,他出道之后遇到不少人,但对他心存善意的不多,天寻子能算一个。
诸葛婵娟瞅了南风一眼,转身出门。
“你俩说话吧,我出去转转。”胖子也走了。
天寻子病的很重,气息微弱,不便长谈,于是南风便挑重要的话与他说。
问到天木老道的死因,天寻子只是摇头,并不作答。
天寻子便是不说,南风也能猜到事情的真相,天木老道是被太清宗给害死的,天寻子之所以不明白告诉他,是担心他会为此生出愧疚,毕竟天木老道是为了帮他打探消息而送命的。
问罢此事,南风又问起当日昏迷之时天寻子转移韩信魂魄一事,当初狼妖看守的破庙共埋有十尊铜鼎,分别封印着韩信的三魂七魄,由于铜鼎太过沉重,胖子只带回了一只,这只铜鼎里的魂魄被天寻子转移到了玉璧里,他想知道的是玉璧里封印的是魂还是魄。
此番他终于知道了,是三魂之一的爽灵。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七魄各有所主,所谓各有所主就是各有司职,分别掌管人体某一方面的功能,三魂分别是胎光,爽灵,幽精,爽灵主智慧灵识,若有缺失,人会变成傻子。
天寻子太过虚弱,说了这几句话便疲惫不堪,南风有心告辞,却被天寻子留下,强自撑着,说了另外一事与他知道。
当日天寻子自县衙作法转移魂魄,眼瞅着就要大功告成,爽灵却忽然有失控远走征兆,天寻子察觉到异常,咬舌吐血,强**力,赶在爽灵远走之前将其封进了玉璧。
虽然只是极为短暂的短兵相接,天寻子仍然通过韩信爽灵的异动现有人在作法招魂,而且招魂所用的法术正是出于太清宗。
对于天寻子的这番话南风并不感到意外,那狼妖授的是太清宗的符箓,而李朝宗之所以能够晋身太玄,也是自太清宗得到的太玄真经,不久之前李朝宗往兽人谷寻找龟甲天书,也是请了太清道人前去帮忙。通过这诸多线索不难现,太清宗和李朝宗,还有那狼妖,同属同一阵营,都是坏人。
坏人已经浮出水面了,但好人呢,这几年大眼睛音讯全无,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亦不知道黄奇善有没有寻到她。
与天寻子的谈话只持续了半柱香的工夫,随后南风就告辞出来,天寻子倒是有心相送,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已经不得下床了。
见天寻子这般模样,南风心中好生难受,平心而论天木和天寻虽然对他好,却也是有私心的,私心就是想讨好他,能够多得一些田地耕种。
但哪怕二人动机并不单纯,所为也有所求,至少二人懂得交换,帮人家做点事情,换来一点回报,眼下外族当朝,少了汉人教化,世风日下,以怨报德之人比比皆是,忘恩负义之人也为数不少,在这等时候,能够做到不白要人家东西,已经能算作好人了。
南风是林云观的熟人,道人都认得他,都念他的好儿,殷切的留他吃饭,胖子也想蹭上一顿,但南风并没有答应,观里熬多少粥都是有数的,三人若是留下吃饭,人家就没得吃了,还是走吧……
第二百六十五章 坏事曹操
辞别了林云观众人,南风开始斟酌去处,三人昨晚不曾歇息,得尽快寻处歇脚,而盂县是不能去的,怕人认出来,只能去西面的驹县。
驹县有个龙空寺,胖子当年离开长安之后最早去的就是那里,熟悉驹县的情况,三人于辰时赶到,寻了客栈落脚。
吃过早饭,三人回房休息,但凡情况允许,南风都会寻客栈落脚,原因无他,诸葛婵娟是女子,不能似男人那般餐风露宿。
照例还是两间房,照例还是南风与胖子一间,诸葛婵娟单独一间。
睡到傍晚时分,南风先醒,开始打坐练气。
胖子也醒了,感觉冷,推窗一看,外面下雪了。
“你又不能渡劫,还练个啥?”胖子向外张望。
南风没有接话,他不是不能渡劫,而是不敢渡劫,不过没有经受雷劫并不影响灵气的吸纳和积存,练气修行非一日之功,贵在持之以恒,不能懈怠。
或许是受南风感染,胖子也生出故地重游的念头,“我想回龙空寺看看。”
南风仍然没有接话,练气需要专心致志,说话会导致气息波动。
胖子关上窗户,翻动包袱,“我去了哈,当年空性对我还是不错的,还有另外几个老和尚对我也挺好,我买点茶点回去看看他们。”
“是挺不错,不错的都把你撵出来了。”南风心道。
胖子不知道南风心里想些什么,拿了银钱,出门去了。
半个时辰之后,夜幕降临,南风敛气入海,起身下地,拉开窗户之后现外面仍在下雪,积雪已经没过脚背。
虽然能够夜间视物,出于习惯,南风还是点亮了房间里的油灯,在其燃点油灯之时,听到诸葛婵娟与小二儿说话,让小二送热水给她。
女人嘛,总是要洗洗擦擦,南风也不曾多想,自怀中拿出那张地图再度打量。
不多时,隔壁房间传来了撩水的声音,不问可知诸葛婵娟正在清洁擦洗。
起初还不觉得什么,但那水声不时传来,犹如海浪拍沙,惹的他心猿意马,难得静心。
驹县很偏远,再往西就没有城镇了,县城里只有这一处客栈,客栈里只住了他们三个,而今胖子不在,只剩下了他和诸葛婵娟。
少年心性,血气方刚,欲念一起,好不烦躁。
诸葛婵娟大胆豪放,此时他若是过去敲门,诸葛婵娟一定会开,甚至不能排除诸葛婵娟在故意撩水暗示他,即便想到这些,他仍然强压旖念不曾起身。
没有行动不是不想行动,而是他没想好一旦行动,会有何后果。
人活于世,难的不是说走就走,说做就做,而是分明想走,分明想做却仍能保持清醒,不轻举妄动。
天元子当年的三条忠告他一直铭记于心,最后一条就是对女子不能轻信轻爱,他并不怀疑诸葛婵娟对他的情意,恰恰相反,他完全相信诸葛婵娟对他一片真诚,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判断是有依据的,因为诸葛婵娟做了很多足以表明诚意的事情。
他之所以犹豫,是因为诸葛婵娟的性情,与诸葛婵娟相处越久,他越现诸葛婵娟与他喜欢的女子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他虽然欣赏诸葛婵娟的爽朗,却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妻子是这种性情,相较于显露于外,他更喜欢深藏于内,前者激烈炙热,后者厚重绵长,他喜欢后者。
之所以只是犹豫,而不是毫不心动,是因为诸葛婵娟不但身形婀娜,还美丽非常,谁都喜欢好看的女子,他也不例外。
随着撩水声音不时传至,南风心中的犹豫在一点一点的减少,宇宙有乾坤,阴阳化天地,男女互相吸引乃人伦大道,乎本能,男为阳,阳主动,女为阴,阴主静,若是遇到同等诱惑,男子克制的难度更大。
此外,在男女之事上,男子为宣泄的一方,为前因。女子为承受的一方,为后果。相较于承受的后果,宣泄的前因份量更轻,付出的代价也更小,故此在男女一事上,男子往往不会过于挑剔,也不会去想后果,因为后果不需要他来承受。
正所谓千般事,万种人,人与人是不一样的,南风虽然心猿意马却仍然强行克制,前瞻后果,男人不能完全受本能驱使,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先要想到后果,还得确定自己能否为这件事情担起责任。
后果也简单,就是娶了诸葛婵娟,诸葛婵娟对他一片赤诚,娶了也是应该的,但二人性情迥异,成亲之后肯定会多有摩擦,诸葛婵娟性子急,一生气就喜欢动手,这种直性子有好处也有坏处,日后相处起来倒是轻松,有什么说什么,却少了几分相视一笑的默契和顾盼生姿的柔情。
心存顾虑,南风就没有急于行动,一直在灯下坐着,足足坐了半个时辰,这段时间隔壁房间的撩水声一直没有停止,别说擦洗了,就是泡澡也用不了这么久。
又过了片刻,南风想通了,男女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真诚,真诚是一切的根本,真诚可以衍生一切,没有默契以后可以慢慢培养。此外诸葛婵娟修为没他高,以后想要打掐,他也有能力自保,只是怕这家伙下毒。
“什么人?!”隔壁传来了诸葛婵娟的喝问。
南风闻声陡然皱眉,他有大洞修为,别说有人靠近了,就是街头有人走过他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哪有什么人靠近诸葛婵娟的房间,分明是她虚张声势,在骗他过去。
本来他已经打消了顾虑,想好了后果并愿意承担,诸葛婵娟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儿,令他下意识的一愣,反倒没有立刻行动。
换做旁人,听到异响马上就会有所行动,但他却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诸葛婵娟连番暗示都没有得到回应,气急败坏,“你是不是傻?”
南风也不答话,起身出门,走到诸葛婵娟门前咣咣敲门。
“你来干嘛?”诸葛婵娟怒气冲冲。
“脱鞋。”南风开门见山。早些时候二人曾在兽人谷有过亲近举动,由于诸葛婵娟急于离去不得成事,他说了句隔靴搔痒,而诸葛婵娟则言之下次让他把鞋子脱了。
听他这般说,诸葛婵娟转怒为喜,笑道,“你傻呀,门没插。”
南风推开少许,探头进去,房中没有亮灯,诸葛婵娟坐在床上,左手抓着被子遮羞,以右手冲其招手,“小汉子,快来。”
诸葛婵娟双肩露在被子外面,看其双肩就知道她不曾穿得衣服,见此情形,南风好生欢喜,先前还是受到的诱惑不够,若是早些看到这些,怕是决定能做的更快一些。
诸葛婵娟在笑,南风也在笑,侧身进门,插上门栓,跑向床榻,确切的说是跑向美人。
房间本就不大,三两步就到,到得近前也不磨蹭,自解衣扣。
诸葛婵娟也来帮忙,手一松,胸外露,南风就由得她来解,腾出手来做些别的。
“瞎正经,为何不早些过来。”诸葛婵娟埋怨。
“我想看你能洗到啥时候。”南风笑道。
“快上来,胖子可别回来了。”诸葛婵娟说道。
南风尚未接话,街道上忽然传来了夜行人落地的声音,落地的声音很沉重,落地不稳,还摔了,二人闻声双双皱眉。
“都怪你。”诸葛婵娟缩手回去,拉了被子躺倒。
“你个乌鸦嘴。”南风好不沮丧,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胖子回来了。
本来已经很沮丧了,未曾想胖子竟然落地之后不是走,而是跑进来了。此时他在诸葛婵娟房中,还衣衫不整,被胖子看到一定会被其揶揄嘲笑。
危急关头,急中生智,打开窗户自外面回到自己房间,刚刚坐好,胖子就推门而入。
“怎么急三火四的,出什么事了?”南风问道,被胖子坏了好事自然沮丧,但沮丧之余也有几分庆幸,若不是先前耽搁了时间,胖子回来时二人已经箭在弦上,届时是还是不。
胖子不明就里,只当南风要脱衣睡觉,急切说道,“别睡了,快跟我走。”
“去哪儿?”南风直身站起,逐一拧上衣扣。
“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两个妖怪。”胖子拿了双锤在手。
“什么妖怪?”南风皱眉。
胖子摇头,“不晓得,气色黑,肯定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