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卿的目光只落在那只镯子上,对于其它的并不为所动,张辰爱看着那支发钗,越看越爱,她也想找个台阶下,与个男人在店里争执总归是不太好。
她想了想,对管事人说道:“嗯,这支钗多少钱?本小姐就要这个吧,既然有更好的东西,本小姐才懒得要那些不入流的。”
管事人一笑,把盒子盖上,递到丫环手中,“如此,多谢张小姐惠顾了。”
“嗯。”张辰爱简单的应了一声,扫了洛九卿一眼,心中其实还是有些可惜的,这个男子……长得一表人才,这满京城的公子哥也没有几个有他这种容貌的,只是,刚才听他和小二的谈话,应该是有了未婚妻的。
张辰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为那只镯子生气还是因为这个容貌出众的男子有了未婚妻而生气,总之就是心里不痛快。
她带着丫环走了,其它小姐也不再看什么热闹,各自带着丫环离去。
管事人对洛九卿说道:“这位公子,实在是抱歉,在下处事不周,还请公子多多担待。”
“无妨,”洛九卿摆了摆手,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见他大约三十多岁的模样,眉清目秀,面色如蜜,倒也是一表人才,“不在先生尊姓大名?”
管事人拱了拱手,“不敢,在下姚英培,是店中的管事,这样吧,”他转头对小二说道:“给这位公子便宜五两银子,全算做补偿吧。”
洛九卿笑道:“不必,姚管事客气了,在下也不是在意这点银两,实在是……”她看了看外面坐上马车的张辰爱,“算了,本公子不和一个女人一般见识。”
“公子有气量,”姚英培赞赏说道:“希望公子多多照顾我们翠缘居的生意,能和公子成为朋友,一定是一件幸事。”
“在下也一样,能认识姚管事,也是在下的荣幸。”
“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姚英培说道。
“在下沈南,”洛九卿随口说道,“不过是无名小卒,路过京城,特来看看繁华的天子脚下,不日便将离去。”
“原来是沈公子,”姚英培道,“有缘自会相见,等下次沈公子再入京城时,一定要再来翠缘居,姚某随时恭候。”
“好,一定。”
洛九卿出了翠缘居,倒觉得这个姚英培是个人物,八面玲珑,说话滴水不漏,处理问题灵活机变,他能够在那里管事,一定与梅宛兰的关系不浅。
姚英培……她在心里记住了这个名字,等到回去之后,这个人还是要查一下。
她牵了马往回走,到了僻静之去除去脸上的面具,刚到洛府门前,门上的家丁立即迎上来,“哟,您回来了,安王殿下来了,在大将军的书房里,将军说请您回来之后过去一趟。”
洛九卿点了点头,把马交给家丁,迈步进了院中。
她心里有些不安,有些莫名的紧张,她从安王府不辞而别,不知道一会儿再见到轩辕耀辰应该如何开口,要说些什么。
看着不远处的门,她停下脚步,忽然想起郭轻荷对她说过的那些话,深吸一口气决定前去面对,柔弱的郭轻荷都那样勇敢,自己有什么不敢的?
她正想走过去,忽然轩辕耀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站在台阶上,迎着夕阳下的金光,身姿挺拔如松,灿若天神。
只是一刹,他快步向步奔来,眨眼到了她的面前,他伸开手臂,拥她入怀中,低声说道:“卿儿,不要离开我。你听我说,我和那个慕雪,什么都没有,我也不曾送出什么定情信物,当年……”
洛九卿拦下他的话说道:“我们进去说吧。”
轩辕耀辰和洛九卿进了洛擎天的书房,他正在看着地形图,一抬头看到两个人的神色,不禁问道:“怎么?发生了何事?”
轩辕耀辰说道:“将军,您还记得当年的慕凛然吗?”
洛擎天微怔了一下,“记得,他作战勇猛,年纪轻轻就成了校卫将领,我记得他好像还救过王爷吧?”
“正是。”轩辕耀辰点头说道。
“怎么突然问起此人?他一直在驻守之地,据说后来不知为何不知所踪了,此事还上报过朝廷。”洛擎天的目光在轩辕耀辰和洛九卿的身上流转,“怎么?你们见到他了?”
“他是否有个女儿?舅父知道吗?”洛九卿开口问道。
“是,”洛擎天点头说道:“他的确是有一个女儿。”
洛九卿和轩辕耀辰互相对视一眼,“为何舅父如何肯定?”
“因为他的妻子生女儿的时候难产而亡,那天是立冬,正巧天降大雪,慕凛然就给她的女儿取名为慕雪,因为印象深刻,所以记得清楚。”洛擎天回答道。
洛九卿心头一跳,轩辕耀辰的脸色也微变了一下,这么说来,慕凛然救他是真的,他有个女儿也是真的,可是,现在这个女儿找上门来,说是自己曾经给过慕凛然一个信物,与她订下婚约,这……
他仔细的想,根本没有一点印象,难不成真是自己记错了?可是……受伤的又不是自己,不存在什么意识不清一说,又怎么会?
“怎么?到底发生了何事?是不是慕凛然有消息了?”洛擎天问道。
“算是吧,”洛九卿点了点头,“他的女儿慕雪,前些时日来到京城,我正好出去看到她被人欺负,救她回府中,她说她叫慕雪,只说来京城找……未婚夫,并没有提及其它,今天我们才知道,她的父亲是慕凛然。”
“噢?”洛擎天又惊又喜,“慕雪到京城了?那慕凛然呢?怎么会让女儿只身一人到京城?为何不与我们联系?”
“慕雪说,”轩辕耀辰声音艰涩道:“慕凛然已经故去了,临死之前让她来京城。”
“啊?”洛擎天脸上的喜色退去,不禁有些失落和遗憾,“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了他的消息,竟然是生死永相隔,慕雪是来找未婚夫的?慕凛然何时为她安排了京中的婚事?那男子是谁?我要亲自上门去说亲。”
轩辕耀辰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说道:“将军,实不相瞒,慕雪入京来,手中拿着的信物是一只赤金镯子,她说那是当年被慕凛然救下之人送予的,用来当作订婚之礼的。”
洛擎天说道:“噢?被慕凛然救下之人送的?救命之恩当涌泉……”他还没有说完,立时反应过来,眼睛瞬间睁大,定定的看着轩辕耀辰。
“王爷,你……你的意思是……那个与慕雪有婚约的人,是你?”
他看着轩辕耀辰,又转头看向洛九卿,表情复杂,难以描述,他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若说轩辕耀辰和别的女子,他可以大声责问当初是怎么向他保证的,说什么只娶洛九卿一下,侍妾通房都不会有,现在还没有娶呢,就又冒出一个来。
可是……那个女子是他曾经一起出生入死兄弟的女儿,生死两茫茫,他未曾有过一点照顾,如今唯一的女儿到了面前,难道说……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洛九卿,想说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劝洛九卿接受慕雪?还是别的?
一团乱麻。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只听轩辕耀辰说道:“将军,我是不会娶慕雪的。”
洛擎天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说出之后,他又觉得失言,心虚的看了一眼洛九卿,清了清嗓子,正欲开口解释,轩辕耀辰继续说道:“因为,我根本没有给过慕凛然什么赤金镯子。”
洛九卿微眯了眼睛,轩辕耀辰转头看着她,一字一字说道:“当时我正年少,急欲挣下军功,想向父皇证明自己,也因此误入埋伏,连累了慕凛然。他当时右肩中了一箭,伤势很重,我率人杀出重围,冒死抢救下他,虽然我也受了几处伤,但是我们的意识都很清醒。”
“也就是说,我没有因为意识不清醒而做下错事,也不会因此记不清一些事情。当时我在朝中的处境艰难,母妃逝去,无依无靠,只想着靠自己,将军,您身在军中,当知我朝军法,临阵娶妻,是为大忌,是要处以死刑的,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而慕凛然又怎么敢受?”
“还有,那只被当成信物的赤金镯子,宫中的制作手艺,上面还有母妃的姓氏小字,这两点似乎可以证明,那是母妃的东西,”轩辕耀辰脸上浮现几分痛色,“母妃逝去,她所住的宫殿也被封,日常用的东西都被毁得差不多,至今为此,我身边有留下母妃的东西不过两三件,还不敢示于人前,我前往阵前杀敌,怎么会带那样的东西,又怎么会送予他人?”
轩辕耀辰语气平静,字字清晰,窗外的阳光穿过透明的窗纸,落在他的眉间,当年血火中杀敌的少年已经变成冷厉深沉的王爷。
洛九卿的心绪顺着他的话慢慢的想,此时冷静下来,觉得他说的很对,轩辕耀辰不是一个冲动鲁莽的人,他对他母亲的感情极深,如他所言,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当年在阵前都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那么,慕雪手中的赤金镯子,又是从何而来?
她忽然想到自己今天从翠缘居买到那只手镯,从怀里摸出来,打开外面的盒子往前一递,“你们看,这是什么。”
洛擎天和轩辕耀辰仔细一看,洛擎天看不出什么,无非就是一只赤金手镯,样式新颖一些,轩辕耀辰一见,眉心却是微微一跳。
“这是……从何而来?”他急忙问道。
“从翠缘居买来的。”洛九卿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奇怪?”
轩辕耀辰眸子猛然一缩,“翠缘居?”
“正是。”洛九卿把自己在翠缘居所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洛擎天冷哼了一声说道:“张士召这两年越发的狂妄了,也不知道究竟仗的是什么势。”
“这不足为奇,郑天回朝,他们这些旧部更以为了倚仗,恐怕以后会有过之而无不及。”轩辕耀辰拿过洛九卿手中的那只赤金手镯,“我现在好奇的是,这只手镯,是出自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