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业一听,倒是笑道:“原来你在操心这个,别担心,你写一封信,让下人一块儿带过去就是,又是住在自家老师家里头,你奶奶肯定放心。”
章元敬权衡了一下,觉得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便也就安安心心的留下来读书了。
院试考试的内容和府试相差不大,但难度却要高很多,尤其是策论这一块,更加靠近后头的乡试,会试,许多童生都是死在这一块上。
李承业读书虽然不行,但路子广,居然把近年来的试题和头十名的卷子都给拿到了,甚至还打探到了这一届院试主考官的喜好,让俩个孩子如获至宝。
章元敬把寒窗苦读的劲头都拿了出来,每日还得抽时间锻炼身体,以免到时候被身体拖累,忙的简直是脚不沾地,只觉得时间也过的飞快。
这一日,他正巧在院子里头练五禽戏呢,却见李承业走了进来,只看见他便说道:“子俊呢,那孩子,让他活动活动身体也不肯,真是疯魔了。”
李子俊这会儿卯着劲头苦读,发誓要在院试的时候超过章元敬,他原就不喜欢五禽戏,这会儿更加不乐意浪费时间了,任由章元敬和李承业怎么劝都没用。
章元敬打完了一整套,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气息,带着几分无奈说道:“师兄说还要再做一套卷子,这会儿正在里头呢。”
李承业也没办法,不过想着也就这么一段时间,就算是苦读也不会坏了身体,倒是也没有再劝,只是在晚饭的时候问道:“子俊,元敬,这些天不少童生递了帖子进来,你们要不要选一下,挑几个去会会友,也好散散心。”
章元敬还未说话,李子俊已经一口拒绝了:“爹,这会儿不关门苦读,还送帖子说要交友的,十个里头十个都是心知自己考不上的,跟他们有啥好会友的,还浪费了读书的时间,还不如在家好好读书呢,哼,他们估计是知道自己考不上,故意想让其他人也分心。”
这话倒是实在话,还想要搏一搏秀才功名的,这会儿也没心思出来会友,但那些送了帖子的人,是想要结交几分人脉,还是故意让他们分心,那就不太好说了。
李承业一听,没好气的说道:“你个第十名,人家还不屑带你的,帖子大部分都是送给元敬的,元敬,你想要去吗?”
李子俊一刻目光灼灼的看向小师弟,盯着他的视线,章元敬连忙说道:“大师兄,你帮我谢谢那些人的好意吧,不过我也还得准备院试,没有那个心思出去。”
李子俊一副孺子可教的点了点头,还说道:“这就对了,小师弟,你要是一不小心再拿一个头名,那就是小三元了,现在可不是浪费能时间的时候。”
李承业瞪了一眼儿子,骂道:“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做一不小心,你倒是一不小心给老子拿一个看看,去去去,吃完了就去散散步,别急着看书,仔细弄坏了眼睛。”
李子俊挤眉弄眼了一番,直接带着章元敬走人,走到外头还嘱咐着:“师弟,你年纪小,看什么都新鲜,但你记住,外头那些拉着你吃吃喝喝的人,大部分不安好心。”
48.流言
就算是没有李子俊的提醒,章元敬也是不打算去参加什么文会的, 他跟那些人也没什么交情, 要联络关系的话等考完了院试不是更方便?
再说了, 他得了头名,文会的时候难免有人不服, 到时候还得费心思应付,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在家多看几本书, 这一点李子俊倒是说的很对。
一个月半的时间听着很长,其实眨眼间就过去了, 等院试那一日,章元敬依旧睡的饱饱玩才起床, 起床之后打了一套拳,就听见李子俊房里头的声音。
李子俊出门一看,无奈说道:“你还打拳, 不怕待会儿没精神啊?”
章元敬反而说道:“就是松散松散筋骨, 待会儿精神头才好, 一想到又要坐上几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趁着现在赶紧练练, 要不你也来?”
李子俊连忙表示了拒绝, 不过想了想考试的场景, 也在院子里头绕着走了一圈,也算是锻炼身体了。李承业一看, 什么话也不提, 亲自送了他们去考场。
到了考场外头, 果然已经排了长队,章元敬与李子俊告别了长辈,站在了队伍之中。
刚刚站定,却听前头一个童生转身,对着身后的人说道:“都是童生,偏偏有些人恃才傲物,端的是看不起人,哼,这样的人品,就算是考中了秀才也得不到重用。”
一开始章元敬还不知道是说自己呢,但谁让那个人一边说一边瞄着自己,见他毫无反应,似乎觉得他怕了,顿时冷笑了两声,呵呵说道:“要读书,得先学会做人,县试府试又能算得了什么,就算是得了头名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章元敬这才知道是说自己,他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是一个眼生的书生,大约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看穿戴家境应该一般,只是他自问从未见过毫无印象。
不过院试的人比县试和府试更多,经年累月下来的童生都要参加这场考试,从少年郎到白发老翁比比皆是,他不认得也是正常。
李子俊也反应过来,当下冷笑了一声,对着章元敬说道:“县试府试却是不当什么,不过你好歹拿过第一,不像有的人嘴皮子倒是利索,笔杆子下头还不知道有没有文章。”
这话一出,前面的少年脸色一变,站在他身后的人冷声说道:“你胡说什么,孙兄可是上一届案首,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
李子俊一听,更是哈哈笑道:“这话不是刚才他自己说的吗,怎么,就许他说别人,还不准别人说他了?”
那人却反驳道:“孙兄虽然也是案首,但向来平易近人,乐意与大家切磋琢磨,可不像你们,哼,眼睛都要飞上天了,也太目中无人了。”
李子俊挖了挖耳朵,问道:“你谁啊你?”
那人气的满脸通红,如果不是在贡院门口,说不得要跳起来打人了,一对鼻孔呼哧呼哧的,可见是恼怒到了极点,瞪着他们的眼睛就像是要吃人。
章元敬更是觉得他们莫名其妙,别说是没见过没结仇的人,就是有仇的,院试就在眼前,他们也不该在这当口找茬,找了自己没好处,没找准还憋屈,那不是损人不利己嘛!
章元敬拉了拉李子俊的衣袖,低声说道:“师兄,别说了,我们与这两位仁兄素不相识,肯定不是在说我们,再说了,马上就要考试了,别因为这个分心。”
李子俊占了优势,冷哼了一声大方的表示不吵了。
那俩人显然还是憋气,但也不想闹大了,那位孙兄冷笑道:“嘴皮子利索有何用,文章底下见真章,谁是秀才,谁是庸才,看最后的皇榜就知道了。”
等快进门的时候,李子俊转身忽然说了一句:“平安,咱努力点,要是被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压在头上,那还不得恶心死,哼,就说那些童生没有好东西。”
他大概也能猜到,大概是之前送上门的帖子都被拒了,有些人就觉得被下了面子。
章元敬笑了笑表示赞同,说实话,他还真不在乎这么几句酸话,要是这种程度他都生气的话,上辈子卖保险的那段岁月岂不是要直接去死?
院试的检查似乎更严格了,章元敬几乎以为自己得被剥光了衣服,好容易进了贡院,还没喘口气呢,冷硬严厉的声音就开始叫保。
这次的考官是来自五百里之外的庐山书院的山长,名为白正堂,虽然名字听起来特别正经,但其实却是个标新立异之人,与府试的考官截然不同。
这是章元敬看了这位自己出的书之后得出的结论,等考场上一看,白正堂长得倒是一副读书人的样子,身上文气极重,看着也是和煦的很。
章元敬放心了一些,但是很快的,他就知道自己放心的太早了,等考卷一下来,他翻了一遍考题就头大如斗,偏,实在是太偏了!
他做了那么多往年的试卷,还没见过这么偏门的题,一眼看过去大半都是生僻的很。
考题已经下来了,他抱怨也毫无用处,反正白正堂不可能把卷子收回去再修改一次。考取秀才的名额是固定的,也就是说,别管他们是不是考砸了,最后录取的人数早就已经固定。
而现在,他要拼的就是那些名额,至于其他的,他不管也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