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妤勾了勾唇,狐狸眼内锋芒一闪而逝,意味深长道:那我得好好瞻仰一下前辈应变事故的风采。
王姐没听懂凌妤话里话外的深意。闲聊了几句,便开始回头和身后的小年轻聊起了八卦。
008:【宿主,你究竟做了什么?】
凌妤:【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那就是真的做了。】008语气有些绝望【为什么一定要干涉女主的决定啊啊啊啊】
她不是干涉,而是在拉顾罄。
在凌妤的世界观里,黑白虽然分不清楚,但是她清楚的明白,人的底线不能丢。
这次的qj案证据确凿,那位死去的女孩言书,才十九岁。
凌妤之前和姜维打过交道,姜维的暗室里,一整面墙面上贴着的是不同女孩子受害的照片。
凌妤当初天真的以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便是对姜维最好的惩罚。
只是没想到,依然有人继续受害。
凌妤看着高架桥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这是二十一世纪和平公正的年代。
有些错误顾罄不能犯。
*
开庭定在九点。
律所大巴到的时候,顾罄和栗俊等在法院门外。
她怎么来了。顾罄皱眉。
栗俊顺着顾罄的目光看过去,见凌妤提着公文包跟在王姐身后。
她将一头给黑束成了丸子头,前额落下空气刘海,未施粉黛,皮肤在阳光中泛着瓷釉,穿着工装,温婉下却又现出一丝娇俏。
栗俊不由多看了两眼。
顾罄忽然侧身,把手里的资料扔给栗俊:她长得好看?
栗俊一惊,回头瞥了眼气场全开,长卷发披肩的顾罄。
条件反射否认:在我眼里,你最好看。
顾罄哦了一哦了一声:你今早吃油条了?
栗俊下意识摇头。
顾罄斜睨了他一眼,目光逡巡的看向栗俊的唇。
栗俊被突如其来专注的眼神震惊的话都说不出来。又惊又喜,心脏怦怦乱跳。
将男人的神色收入眼底,顾罄眼底厌恶一闪而逝,她递给栗俊一张纸巾:擦擦。
栗俊啊了一声,饶了饶头:?
嘴唇。顾罄挑挑眼,面不改色:一嘴油。
凌妤走近的时候,恰好听见素来严于律己不苟言笑的顾罄,开起了冷幽默。
只是她板着一张脸,实在是令人看不出嘲讽。怼人怼的对方无知无觉。
凌妤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她上前两步,走到两人身前,递给栗俊一张名片:栗主任,没想到您年纪轻轻,有这种困扰,建议您去这家美容院去个油。
身边王姐听见这话没绷住,差点笑出声。
回头对上栗俊黑黑沉沉的脸,赶紧拽住凌妤的胳膊,往身后塞。
栗主任,凌妤年龄小,职场上规矩不太懂。说话直来直往,我会好好教育她。您别多想,她要有冒犯之处,我替她道歉。
栗俊黑着脸,将目光移到凌妤身上,恰好撞入女人乌漆嘛黑的眸子内,他心说,他能多想什么?
刚准备接过王姐递过来台阶,下一秒,顾罄迈步,擦过他的肩膀直接进入法院,走到他身边的时候。
不轻不重道:仅剩五分三十秒开庭。少惹点事情。
言外之意,没有时间给你闲聊。
案子上的事情,顾罄的话在团队里拥有绝对主导权,她这么不咸不淡斥了一句,所有人纷纷噤声,不约而同低下头,坠在她身后进入法院。
凌妤盯着她的后脑勺啧了一声:【谢都不对我说一句,还真以为我不记仇。】
008已经说累了,有气无力道 :【宿主,不要招惹女主。不要和女主对着干。不要搞事情,算我求你。】
它一连说了三个不要,见凌妤不为所动,语气卑微央求道:【我只想磕cp,不想看干架。】
凌妤弯了弯唇:【那你想着吧。】
022
顾罄作为实律出庭的状态和她平时不太一样, 她安静的坐在辩护律师蔡东的身边。
长睫半垂,把主场完全让给身边的辩护律师姜东。
而她本人则是像一根定海神针般,从容不迫将庭上证人、审判长、审判人员的细枝末节的情绪与变动收入眼底。。
右手持着一根签字笔, 在纸上速写着各种应对方案。
凌妤注意到, 前半场控诉方与辩护方对峙的过程中。
控诉方屡屡问到刁钻问题时,顾罄手中的资料便会递至蔡东面前。
两人看起来合作过无数次,默契的配合着对方的节奏。
蔡东将语速控制的不急不缓, 明明犯罪嫌人已姜维的罪行, 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却轻而易举指鹿为马, 巧舌如簧。
对面坐着的证人是言书父亲。
被他连反询问下来, 已经汗水涔涔。
你女儿的工作你知道是什么性质的吗?
她这样的工作,和您谈过自己曾经遇到的男性朋友吗?
言书被姜东逐渐加深的逼问, 给逼的情绪是失控,他激动道:我女儿是正经人她虽然工作在club, 但一向洁身自好,,从小到大从来不会和任何男性有密切往来就连距离近都非常反感。
蔡东接过顾罄递过来的纸张, 抬起头时,面向法官阁下做了总结:也就是,言书从小与异性保持距离,这种保持距离的方式一直持续到十九岁。是吗?
一面倒的问话,几乎让言书的父亲, 将所有不利于原告的证词全部吐出。
言书父亲发言完毕后, 接着传召了这件案子最新证人李娟。
李娟穿着一身暗红色长裙, 饶是浓妆覆面, 脸上依旧有宿醉未醒的痕迹。
似乎从未见过这种场面, 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目光显是落在顾罄身上。
而后环视了一眼四周,发现了凌妤。
凌妤冲她微笑,而后者却飞快别开眼,垂着头,就像做错事羞惭的孩子。
控诉方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再次轮到了蔡东。
他这回并没有看顾罄,似乎早已经成竹在胸,演练过无数次。。
一连串的问题落下来。
李娟回答的相当配合。
你和言书之前一直住在一起,是不是?
李娟点头。
你们会经常手拉手出门,逛街吃饭唱k。
李娟再点头,只是脸上布满了灰败的萎靡。
你和她有没有睡在一长床上。
有没有两人在一起做过恋人之间才做的事情。
反对。控诉方站起身:法官阁下,反对辩方律师恶意揣测。
蔡东再得了顶头律师警告,回头瞥了眼顾罄,然而后者并没给他任何反应。。
凌妤坐在第一排庭审席上,清晰的将顾罄所有变化收入眼底。,自从李娟出来的那一刻,顾罄身上从容不迫的气质褪的一干二净。
此刻她手指点在桌面上,蔚蓝色的眸子沉甸甸的,斜斜的瞥了眼蔡东。
接着背抵向靠背,垂眸假寐。
这就是不打算继续帮他的意思,头一回庭审之中,顾罄撂挑子不干,对方很显然是生气了。
蔡东心里有数,姜家那边用自己的势力找了李娟,威逼利诱,迫的后者出庭作证。
但在这之前,顾罄答应帮助姜家的前提就是,他们不能再迫害证人。
此时此刻李娟出现在庭审之中,蔡东能想象得出对方震怒。
这件事他也有份参与,蔡东想到结束后,自己的下场,一脸的横肉不由抖了三抖。
他整理了下面部表情,强行硬着头皮别开视线,目不斜视继续问询。
然而没有顾罄富有策略的指挥,他的问题越来越尖锐,反而是触碰到李娟最脆弱的道德底线。
问询进行到最后,李娟的回答越来越抗拒。、
控诉方律师不断提出反对。
蔡东应对起来开始捉襟见肘,于是他向法官阁下提出了呈交证物的申请。
凌妤挑了挑眼角,看着证物录音笔,当着一众人的面播放出来。
声音是那晚酒吧,李娟头一回勾搭顾罄时的对话。
你喜欢我?
顾罄的声线刚出来,李娟的脸顿时惨白一片,她忽然站起来,踢掉身后的椅子。
怒目圆瞪看向姜维:我闺蜜言书,是被他用道具绳索勒死的。我亲眼所见,刚才所有证词全部是姜维逼迫我提供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蔡东出言打断她:证人情绪激动,出现胡言乱语理智丧失状况,法官阁下,我请求暂时将其带离庭审。
原本这个请求非常不合理,凌妤双手抱胸坐等看好戏。
然而几分钟后,审判长与个审判员商议完毕,竟然听从了蔡东的请求。
凌妤眉头狠皱了下,下意识看向一条走廊之隔的顾罄,女人半边脸掩藏在阴影里,也不知道正想些什么,皙白的手指搭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像是将内心的冷厉遮掩在敲击声中。
蔡东见李娟被拉了出去,眼底掠了丝得意。
法官阁下,这支录音笔,可以证明被告李娟是同性恋。
他一时得意忘形,把本来总结的陈述词提前说了出来,说完就有些后悔,但是好在录音笔被人按了继续播放键。
你喜欢我?
不喜欢。
你是同?
当然不是。
四句对话,来回播放。
刚才信誓旦旦的蔡东游刃有余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下意识求救的看向顾罄,后者只垂眸,冰冷的眉目上渲染了层看蠢货的戏谑。
庭审进行到这个地步,宛若一场戏剧。
庭上出现一阵骚乱,好在蔡东震惊过后稳住心态。
即便被控诉方律师一阵妙语连珠打压,由于庭审期间出现新证物。案件关系复杂,审判长和审判员商议过后,做出将案件延期三周后再次进行。
凌妤吊着眼皮,瞥了眼顾罄。
后者后背抵在身后的桌子上,她侧着脸,眉目清冷。头顶碎光不均匀的投射在鹅蛋脸每一寸角落,勾勒出冷清至极的漠然。
似乎察觉到凌妤的观察,后者倏然回头,隔着一个走廊的距离。
凌妤的清晰的看见顾罄那双漂亮的凤眼望过来时,洞悉一切的冰冷。。
她看出是她做的。
凌妤很确定,冲着顾罄挑衅的弯了弯唇。
她做了个口型:姐姐,我以后都不会允许你害人。
顾罄荒谬的盯着她,没有情绪的眼睛里爬满了看自以为是蠢货的蔑视。
如凌妤所料那双剔透的眼睛里不再是冷漠。反而像是被激怒的怪物,邪肆蔓在眼眶,粘稠的海藻气息几乎要滴出来。
凌妤乖张的想,顾罄此时此刻十分生气。
战无不胜的顾律,头一回在法庭上遭遇滑铁卢,她的确有生气的理由。
凌妤作死的弯了弯唇,在审判官宣布结束的最后一刻,从兜内掏出一颗糖果,隔着人群抛入她的宽大的兜中。
无奈失了准头,顾罄站在人群里,正对刑事组一众工作人员交代着后续事件。
后背忽然被糖果击中,她像是一无所觉,看都没看一眼,继续面不改色的吩咐安排事情。
*
庭审结束后,王姐带着凌妤去法院办事处,办理了一些关于案子的后续手续。
做完这些已经有半个小时左右,凌妤原本以为顾罄已经离开,然而回到一楼大厅的时候,恰好铺捉到女人背影。
凌妤同王姐打了声招呼,跟着顾罄向洗手间走去。
但没想到中途,栗俊和蔡东截去了顾罄的退路。
洗手间不远处是消防甬道,顾罄面前站着的两个男人,面红耳赤。
凌妤不能太过凑近,只隐约听见。
栗俊的质问声:是你做的?顾罄。
换掉录音笔的事情只有你能做到。
你怎么这么糊涂,姜家那边知道真相会放过你?
我真没想到你会出尔反尔。
顾罄淡色的唇微抿,等栗俊两人质问完。
才慢条斯理的抬起头,她的目光轻飘飘罩在两人身上。
片刻后,淡淡道:背着我出尔反尔的是你们。
女人的目光犹如看两只踩在她底线上跳舞的蠢蛋,视线犹如实质落在两人身上,片刻后,甩开一头如瀑的长卷发,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
凌妤疑了一声,神情有些怔愣。
顾罄明明知道那支录音笔,是她动的手脚。然而一向刻薄、利己主义顾罄,竟然没有当着栗俊两人的面供出她。
*
为什么呢?
凌妤一直坐上返回律所的大巴上,依然在思考这个问题。
车内没有来的时候热闹,除了司机偶尔转动方向盘的声,周围安静极了。
因为这回的案子打的并不好看,律所刑事组以蔡东为代表的一众人心情都不算好。
就连王姐也结束与身后小姑娘的闲聊不知道什么时候终止。。
凌妤双手托腮,对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大巴司机忽然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距离律所最后一个人行道红绿灯前。
唉,顾律竟然也才回来。
王姐忽然瞄了眼窗外,叹了口气:她心情肯定不怎么好,今天庭审
她瞟了眼最前排的姜东,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凌妤见此,只好岔开话题:王姐神了。,竟然知道顾律才回律所。她不是没和咱们一道吗?
王姐被凌妤这个问题逗乐了,抬手指了指大巴旁边右侧车道停靠的银灰色保时捷。
喏,那是律所给顾律准备的车。
凌妤顺着王姐的手指看过去,触及那辆象征性极强,车尾数字三个0,全球限量版银灰色保时捷车辆时,她脸上的懒散凝结在眼底。
片刻后,她压着情绪,回头看向王橙:王姐,顾律平时都是自己开吗?
当然了。王橙絮絮叨叨说了公司制度规定,顾罄身为公司这两年的骨干核心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