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没想到,这位女士能如此迅速进入睡眠状态。
凌妤走到对方身边,她的座位在临近靠窗户的位置。
整个头等舱这个位置最好,视野开阔,凌妤不打算委屈自己,退而求其次。
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以每秒。
礼貌冲睡觉的女人打招呼:美女,您好,麻烦让个座
女人无意识翻了个身,背对着凌妤,脸朝内埋入阴影里,杂志划开半边。露出她一头栗色的长卷发。
凌妤得不到回答,略微显得有些尴尬。
舱位另一头,洛慧慧跟她招手,以眼神示意她身边位置是空的。
见凌妤不过去,站起身,似乎要拉她过去。
凌妤当下垂眸,确认面前的女人睡昏过去了。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抬高一只腿,从对方并拢的双腿上方横跨过去。
然而下一秒。
熟睡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过来。
你在做什么?
女人揭开脸上的杂志,葱白的手指摁了下舱椅开关,整个椅子往上升。
凌妤一只腿横跨在对方并拢的两腿上方,因为突如其来的声音,脚下打了个趔趄,好死不死摔坐在女人的腿上。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裙边触在对方包臀裙上,她呈一个跨坐的姿势,惯性向前冲,接着身体不受控制往面前女人身上扑,距离近,凌妤能听见女人一刹那间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压抑而沉重。她的柔软挡在凌妤脸上,凌妤能明显感到后者僵硬的身体。
凌妤的脸被挤的变了形,头埋在对方的xiong口,眼皮上抬,只来得及看得见后者紧绷的下颌弧线。
已经有对象的女人,把陌生人抵在椅子上,行为上是否有失妥当??
凌妤:
绝了!这人是故意来挑事儿的。
凌妤眯了眯眯眼,绿茶婊?
如果不是对方刚才突然将座位升起来她绝对不会站立不稳。
自己没来得及兴师问罪,这个人反而倒打一耙?
凌妤撩开眼皮,撑着这位杂志女士大腿坐起来,温吞道:由于您突然上升舱椅,导致我站立不稳这里我并不认为自己是过错方,并有理由怀疑您是故意碰瓷。女士,您是无聊有病吧吧
凌妤攥紧拳头,待看清楚面前熟悉的一张脸,尾音徒然变了形。
顾罄!!!艹
凌妤喉咙一噎,震惊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偏偏顾罄只垂眸,长长的睫毛半阂,拖腔拽调嗯了一声:我有病?
凌妤眨了眨眼,机械的又眨了眨。
顾罄身上久违的冷香裹着丝烟草的味道,蹿入鼻端。
凌妤此时此刻心情简直了。
她脸上的情绪一丁一点消失,就连唇边上翘的弧度都收敛的一干二净。
空气里死一样的寂静,顾罄眼神闪了闪,收回视线。
率先开了口:还要坐多久?
女人清凌凌的声音里裹夹了丝喑哑,长长的发尾被她绕在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往上卷。
那要先问您,请问什么时候把您这双麻木不仁的腿剁掉?
刚才发生的事故不管是顾罄有意还是无意,凌妤都没兴趣知道。
她自觉态度要摆正,她对顾罄这条腿没有任何兴趣。
凌妤低眉敛目,撑着顾罄的细腿站起身,面不改色抽回走廊上另外一只腿,从顾罄身体上方跨过去。
坐回自己位置,托腮思考了一瞬,徒然伸出一只脚,狠踹向顾罄。
凌妤眼底的笑将落不落,视线定格在手机频幕上,缓声道:离我远点。
046
【我回z国了。】
深夜十一点, m国飞往港城的航班还有五分钟时间就要起飞。
前头漂亮的空姐笑容得体的挨个检查每一位乘客的行礼与安全带。
趁着飞机起飞仅剩下的最后五分钟,凌妤侧着身,背对着顾罄。
细指敲击在对话框上, 停顿了很久, 编辑出一条没有重点的告别短信,接着一键群发至聊天记录里最近联系的好友。
大约是一臂之隔坐着的人是顾罄,距离过于近了一些。
女人身上气息一清二楚的涌入鼻端, 彰显着她的存在感。
凌妤有些膈应, 想到自己刚才踢对方的一脚, 此刻回忆起来, 忽然显出十分幼稚。
她可能刚才的举动表现太过了, 凌妤挺怕顾罄再次误会。
她不是吃回头草的人。
通常来说,刚才那破事儿搁别人, 凌妤一般会笑眯眯抵着对方的胸口,冲对方说:你叫啊, 我就想坐着。
但对象是顾罄。
凌妤不耐烦和她开这种玩笑,因为两年前她种种舔狗行为历历在目,顾罄再次将她当成恬不知耻粘上来的牛皮糖, 并不奇怪。而她刚才的反应,和无理取闹,恼羞成怒没什么区别。
凌妤感到一丝后悔。
保持距离,是凌妤此刻对顾罄唯一的想法。
但是她们的舱位距离近,不是凌妤靠脑子想就能办到。偶尔无意识一瞟, 就和身边女人冰蓝色的眼睛对视上。
凌妤担心自己万一某一个眼神不坚定, 对方像几分钟之前那样, 误认为自己还惦记着她, 那就十分离谱了。
于是索性盯着手机转移注意力, 本以为这么晚了,自己发出的离别短信不会有人回复。
但信息发出去没多久,很快来了两条未读信息。
q:【知道了。】
q:【一路顺风。】
外面的的黑夜,透着一丝寂寞的凉意。
这个点儿换算成z国的时差,应该是凌晨五点。
凌妤恍惚记起来,她似乎任何一次给q发信息的时候,对方都能迅速的回复她。
不管有多晚,或者不论有多早。
记得自己来m国的前三个月,语言不通。
有一次出门办理手续,遇到了麻烦,认识的同学在上课。没有人接通她的电话。
凌妤无奈之下,给q发送了一条语音聊天。
对方接通电话的时候。
她听见q压低声音,撕裂着嗓子说了一句:会议暂停。
当初凌妤遇到的困难急需解决,她也没来得及追问q当时在做什么,此时此刻回忆起来,对方那个时间点应该是在开会。
一个能为自己暂停会议的网友大姐姐,凌妤心想,对方应该是把自己当成女儿一般宠爱。
凌妤犹豫了一秒,垂头,在对话框中戳下一句话:【姐,回国后,咱们见个面吧。我想请你吃个饭】
凌妤的信息发出去过了十秒钟左右,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复,反而是身边啪的一声响,重物砸在地面上。
这声碎屏的声音打断了凌妤继续看手机的念头。
凌妤歪过头,身侧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直了身体,清凌凌的眸子失神的盯着地面。
而她的脚边则是凄凄惨惨躺着摔碎掉的手机。
凌妤懒洋洋看一眼,兴致缺缺的侧过身。
空姐训练有素的走到他们这一排,站在过道上,低头询问顾罄要不要帮忙。
凌妤只听见顾罄冷淡的应了一声,问空姐要了一包湿纸巾。
十秒后,凌妤眼角余光再次飘过去时候,只来得及看见,那只碎掉的手机被顾罄纤长的手指握在手中。女人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指腹裹着湿纸巾,缓慢而仔细的擦拭着支离破碎的屏幕。
凌妤内心啧啧称奇。
假如008没有和她解绑,还能和她对话的话。
她挺想问问,它们系统究竟有没有搞错对象。
类似顾罄这种抠门鬼竟然是无cp爽文女主?
抠门到连碎掉的手机都舍不扔,女主逼格简直是凌妤小说生涯最差的一位。
*
凌妤没有等到q的回复,不远处的空姐拿着话筒再三提醒乘客让手机保持关闭状态。
凌妤索性也不等了,决定下飞机再看对方的回复,
她把自己的舱位放平,面朝窗口,闭上眼睛。
十分钟之后,她毫无障碍的睡着。
正如凌妤两年前离开的时候,亲口所说的,她和顾罄,再见面就是恩断义绝,一别两宽。
凌妤不需要再给顾罄额外的眼神,哪怕对方坐在自己身边,存在感强烈到稍微呼吸,就能感知到她身上清冽的冷香裹夹着烟草的气息。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凌妤只是在穷途末路的时候遇见了顾罄,为了活命死缠烂打。又在死缠烂打之中,隐约裹夹了丝欣赏,更有多余的感情,大约是那晚肌肤相贴后,她记住了对方绸缎般冰凉的背脊,滑腻的丘tun,以及压抑而克制的眸子
顾罄是被上帝亲吻过的女人。
她身上每一寸肌肤骨骼,都完美的令人想征服,任何人都会对她产生征服的冲动,凌妤也不意外。
所以后来,她索性本性毕露,
也因此,坠楼那一天,凌妤会莫名其妙和她一起下坠。
应该是想要不一样的结果。
但是换来的是顾罄不屑一顾,毅然决然的转身,以及女人双眸弃之不及的污秽。
凌妤的确喜欢顾罄这种类型,但她也不是那么强取豪夺之辈。
h大毕业典礼那天,是她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
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凌妤快刀斩乱麻,切断了对顾罄的征服欲。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顾罄,曾经让她真心实意的追过一秒,
然而也只是一秒,太短暂了,她背过身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顾罄对于她来说,被深埋记忆里蒙上了尘埃,以至于,就在刚刚,哪怕凌妤站在顾罄身边,明明觉得她身材有些眼熟,她也没有将人认出来
太久远的记忆,她忘记了。
凌妤睡眠质量很好,呼吸绵长而匀称。
*
顾罄冲空姐要了一张毛毯,盖在凌妤的身上,下一秒,对方翻了个身。
毛毯顺着肩侧滑落下来,
无袖低领的宽松长裙,令她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过于多了些。
大约是因为侧着身,绵软挤压在一起,迸发出发育极好深沟.
飞机里开着冷气,很快那片白皙huo人的肌肤上,透明的绒毛竖了起来.
顾罄抿了抿干涩的唇,她指腹蜷曲着,压抑住发颤的指尖.,身体凑过去,一手环环绕搭上凌妤腰际,另一只手则是往下,绕过对方的膝弯。
轻手轻脚的将凌妤抱起来,调整了睡姿。
完成这个动作有些艰难,顾罄手心密布了一层细汗。
她朝着包臀裙边上揩了揩手上的汗水,给凌妤重新盖上了毛巾毯。
眼皮半垂着,盯着凌妤紧闭的双眼看了许久。
直到乘务员走过来提醒,顾罄才坐回自己舱位上。
外面是乌压压一片黑,黑夜宛若粘稠的墨水。
顾罄眼底沉寂,想起凌妤对她陌生的眼神,她又想抽烟了。
过去两年零六个月,每月的初一,是她发疯的时期。
顾罄去过医院,医生说她这种病,前所未有。没有同理心并不是病,是一种心理缺失的疾病,胎带的。
医院没有药物对她进行治疗,更无法用心里催眠,使顾罄内心得到安放。
因为她个人主观意识太强,对催眠本能抗拒。
为了能做个言而有信的好人,顾罄发疯的时候,不再用针筒对着小白鼠,为了克制住心底的毁灭欲,她这两年硬生生把自己逼成了老烟枪。
顾罄抬起手臂,下意识闻了闻。
身上是淡淡的烟草气息,搓都搓不掉。
顾罄不由瞥一眼一个走廊之隔,塞上耳机,戴着眼罩,对刚才发生那么一场纷争一无所觉的魏敏君。
她不由眯了眯眼,将手里的湿纸巾团成一团,手腕一抛,精准的砸向魏敏君的脸。
感受到冰凉的冲击,后者懵懵逼逼的拿开眼罩。
生气的眼睛转了一圈,在半空中与顾罄轻飘飘的视线相接。
魏敏君骂娘的话卡在嗓子口,她十分事故的露出个拐弯的笑容:顾律 ,有事吗?
顾罄掀了掀眼皮,目光瞄一眼魏敏君的手提包,若无其事的问:你嗯?
魏敏君一脸莫名其妙,以为自己错听了关键信息,她追问了一句:什么?
顾罄舔了舔干涩的唇,语调斯理:平时用香水吗?
当然用拉。魏敏君跟看奇葩一样看向顾罄,大约因为紧张,一时口快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连你这种人都用我当然会用。
顾罄撩开眼皮,她本就身材高挑,哪怕坐着,都比魏敏君高出一大截,眼神睇过来,与生俱来高人一等,多了气势上的轻漫。
魏敏君后半句硬生生被憋回腹中。
我这种人是哪种人?顾罄操着她一贯冰凉寡淡的冷嗓问。
魏敏君恨不能抽自己两嘴巴,略显出几分局促,道歉道:抱歉啊,老板,我这不是嘴贱胡说八道吗,。你大人有大量
原谅你。
魏敏君一噎,一副受到惊吓即将厥过去的模样。
她心里骂骂咧咧,搞什么啊?
正常情况下顾罄肯定不会这样说。
她看上冷冰冰的,但绝对不是接受不了别人批评的老板。
相反,别人批评的越来劲,顾律通常只会云淡风轻的掠一眼,然后在往后的岁月里,疯狂打脸。
魏敏君会担心顾罄打击报复,但是她没想过顾罄会接腔啊。
话说到这个份上,饶是魏敏君八面玲珑,她发现不擅长和不按牌理出牌的顾罄说话了。
半天吐不出一个屁来。,
顾罄的目光来回逡巡着魏敏君搁在座椅上的手提包,冷冰冰的脸上显现出一丝犹豫。
片刻后,她卸去身上冰雪寒霜的气势,以一个极尽温柔(吓死人)的口吻冲魏敏君说:方便把香水嗯,你的,借我用一下。
魏敏君脸裂开了。
心说,顾罄穿越了,这绝逼是灵魂转换。
魏敏君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人之间的过道上,忽然压下一个影子。
用我的吧。
顾罄掀了掀眼皮,与此同时,她面前多了一瓶尚未开封,包装精致的知名品牌香水。
洛慧慧压下帽檐,站在顾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