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雅大方的房间,主色调是金色和红色,雕刻简单大气却又无比精致的木制家具,暗红色的沙发坐上去非常舒适。沙发上方挂着一幅金框油画,油画主体是绿色,和一旁的大叶园艺盆栽交相辉映。
“早上好,父亲。”
“早上好,征十姬。”
如出一辙的沉稳问候,伴随着优雅的颔首和视线短暂的相接,七海目不斜视地穿过客厅,而赤司征臣依旧阅读着手中的报纸。在七海将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赤司征臣终于说了第二句话:
“你报了篮球部。”
应该是疑问的语气的,但是他却以笃定的口吻说出来的。
“您是在向我炫耀您的情报能力吗?”她停下脚步,淡淡说道,“——父亲大人。”
“你太失礼了,征十姬。”赤司征臣将报纸放在桌子上,看着自己女儿的背影,冷然说道。
“我们都知道所谓‘礼’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装饰品罢了,如果不以利益和胜利作为目标的话,再多的装饰也是徒劳。”她转过身来看向赤司征臣,她的眸子里流淌过夕阳盛大落幕时的光泽,看起来美丽而危险的感觉,而后她唇角扬起极为浅淡的笑,“但父亲您执意做此要求的话——请宽恕我的失礼。”
浅淡的笑,眼底的讽意。
赤司征臣眼里掠过了然,他倒是并没有发火也没有继续指责,而是说道,“你这表情可不是道歉该有的表情,怎么,还对联姻有所不满么?”
“我不需要任何联姻来确保以后的地位,因为我会给赤司家带来所需要一切。”她一字一顿地说道,说完后她半转过身,“那么父亲,我先去晨练了。请允许我的失陪。”
赤司征臣看着少女的背影,同色的赤眸里满是晦涩。
跑步。俯卧撑。器械锻炼。最后冲澡 。
换上校服后将赤色头发梳得整齐得体,下餐厅吃早餐的同时将最新的股市消息看了一遍,在出门前叫来英裔管家拿走了嘱咐的报表,随后和赤司征臣道别,出门,坐入专车中,在车上将报表略略地扫了一下,然后打算在午休期着重研究,但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所得到的情报已经让她可以将股市上的方针进行微调了。
这样的快节奏在踏入校园的一刹那便被打破了,阳光弹着慵懒的音符在脚边溜过,樱花瓣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温柔的阴影,学生时代的天真烂漫飘洒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里……
“你这畏畏缩缩还是不是个男人啊!哈哈哈我猜他一定不是啦——要不把他衣服扒了看一看?”
一大早的校园欺凌事件……对不起,容她收回刚刚那句“学生时代的天真烂漫”……
顺着声音看过去,不巧便看到了一只不良少年灰崎祥吾。
“诶?排名第一的优等生赤司征十姬?”
“哈哈,看这样子是想‘乐于助人’啊。”
“果然不愧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呢。”
耳边是吵吵嚷嚷的声音,她微微皱了下眉,在心底里叹了口气,“我说——”
灰崎祥吾抬眼看向她,他凌乱的黑发堪堪遮住他的半个眼睛,而他冷灰色的瞳仁里翻滚的暗色,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
周围的不良少年被他气势所慑而后退了几步,只有对面的七海花散里依旧带着优雅得体的,属于贵族优等生的微笑,说道,“给我个面子,如何?”
面子果实能力——发动!1
真的是无比碍眼的从容微笑啊。真是很擅长演戏,这个女人。灰崎祥吾遮掩在碎发下的灰眸慢慢收敛起那黑暗来。碍眼得他想把她的一切都撕裂开。
而在其他人看来,灰崎祥吾在看到七海花散里后便停止了霸凌的行为。他与她的视线短暂的接触了一下后他垂下了眼,然后以淡淡的口吻宣布道,“没意思了。”说完后他便将烟掐灭丢到一旁,率先离开了那帮不良少年。显然他是他们的领头,所以在灰崎祥吾离开后,那几个少年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被她瞪了一眼后便一哄而散。
“……麻烦的家伙。”七海花散里看着灰崎祥吾离开的背影,低语道,“不过,一切还在掌握中,只要确保主线剧情顺利进行下去,就可以了。”
“……嚣张的女人。”灰崎祥吾将双手插在兜里,弓着身体向教学楼走去,他的银耳钉泛着冷光,“真以为她可以掌控一切么?”
仿佛命运的交汇,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让两人的思绪缠绕在一起,但他们的判断,却是基于本身骄傲的、截然相反的结论。
七海花散里收回目光,帝光的女生校服裙子略微短了些,她并不喜欢这种过分女性化的打扮,所以在开学第一天便和学校申请了男装。她是在母亲去世之后剪的头发,再配上这套男装后显示出几分英姿飒爽的感觉来。她的眉宇本就缭绕着淡淡的清冷,所以似乎更加的令人难以接近。
此时碧空澄澈,阳光清浅,樱花肆意飞舞在校园的每个角落。
在樱花雨中走向教室的少女,其中性气质和过分精致的面容,以及有关这少女的种种传言,让她成为无数人眼中的风景。
赤司女神的称号,也在悄然传播着。
_(:3」∠)_
再晚一些的时候下起了雨,出门时碰到了青峰大辉,他瞅了眼七海花散里,问道,“要一起么?赤司。”
他说这话时大大咧咧的,似乎没有考虑到对方拒绝的可能性。
然后七海花散里摇头,说不必了,随后便一个人走进了雨中。
怪人。青峰大辉在心里想到,然后自己撑着伞向外面走去。然后他在广场上再次看到了少女,这次她身边多了个人。
绿间真太郎,正在给她撑伞。
不知怎么的,青峰大辉感觉有些不舒服。
第6章 傲骨成沙(六)
文学课,加缪的《鼠疫》。四人一组讨论中。
“世界上的罪恶差不多都是由愚昧无知造成的。”绿间真太郎说这话时眼镜正巧闪着光,看起来就像江户川柯南似的,七海花散里甚至怀疑下一秒他就会指着自己说“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你赤司征十姬。”
不过这就是个奇怪的脑洞罢了,即使七海真杀人了警察和侦探也一定不会追到她身上的,她肯定会有着精细的布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和替她认罪的手下。
咳——这仅仅是开个玩笑而已。
七海花散里怎么会那么黑呢?
应该……暂时……不会……发生那样的事吧……?
江户川柯南一般眼镜闪光是为了耍帅,而绿间真太郎眼镜闪光当然不是为了耍帅,事实上那是因为七海花散里无聊之下用自己铅笔盒里的小镜子照到了绿间的脸。在发现自己做了不符合赤司身份的动作后七海花散里立刻正襟危坐,假装刚刚的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
在发表完关于“罪恶”的看法后,绿间环视了小组里的所与人,那掩在黑框镜片后的清冷目光让不少人有点僵硬,七海花散里觉得,绿间刚刚那句话可以理解为:“傻逼即罪恶。”
“我认为罪恶是天生的。”另个女生说道,“但是通过良好的后天教育,可以矫正过来。”
这倒是一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说法,只可惜赤司征十姬不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她是帝国主义接班人。
在听完小组成员的意见后,绿间真太郎直接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七海,而后说道,“赤司,你怎么看?”
七海微微地笑了笑,说道,“这世界上总是好人比坏人多的。”
这话看似与他们正在讨论的问题无关,可绿间真太郎的深绿眸子里却闪过了然,而后他颔首说道,“可这并没有什么用。”
“是的。重要的是结果,而不是你是个怎样的人,这只是弱者的聊以自wei罢了。”七海带着和煦的微笑,说出不近人情的话语,“所以我认为,弱小即是罪。当然愚昧也是弱小的一种。”
绿间真太郎的眼里也掠过极轻的笑意,“很狡猾的回答,赤司。”
“善于总结他人的意见也是一项重要的能力。”七海说道,“大汉开国皇帝在谋略方面不比臣下张良、陈平,在打仗方面,不比韩信、彭越,在治国方面不比萧何,然他深谙御人之道,遂开辟一代盛世王朝。”
“那么赤司,希望成为这样的人吗?”绿间真太郎说道。
“王应该是最强的。”七海依旧温和着声音,但她的目光却变得逐渐冷硬了起来,“无论是谋略、治国还是战争都应该站在万人之上,这才是真正的王。刘邦后日因怕臣下反噬而行过河拆桥之举,作为一个王者,未免贻笑大方。”
“那赤司你为什么刚刚又夸了那个异国皇帝啊。”组里一个男生说道。
“笑谈罢了。”七海勾了勾唇,说道,“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啊,不愧是赤司同学,感觉是很远大的志向啊。”那个同学说道。
七海摇头失笑。
这只是种心态罢了,怎么能称得上志向。把这种心态放在任何一个领域,想必都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吧。
直到遇到少年漫的主角为止(……)。
随想至此,七海顿时觉得自己沦为一个苦逼的反派。
认真地做课堂作业,将讨论结果交给老师后没有意外地得到了s的成绩。午休时和绿间真太郎一起用餐,继续说起《鼠疫》的事情来。
“要了解一个城市,比较方便的途径不外乎打听那里的人们怎么工作,怎么相爱,又怎么死去。这个,你怎么看?赤司。”绿间真太郎问道。
“我可能是更偏向于看这个城市的人的梦想吧。”七海花散里说道。
“你是指,了解一个城市,应该看这里的人的梦想吗。”绿间推了下眼镜,“稍微有些让我感到意外的回答。”
“我觉得这是个很普通的答案。”七海说道。
“不,我本来还以为更哲学一些的。”绿间说道。
“我不喜欢哲学。”七海摇了摇头,说道,“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却是很有魅力,但正因为如此,哲学家的东西会干扰我的思维。”
“原来如此。”绿间颔首,“你真的是在彻头彻尾贯彻着你的王道啊,赤司。”
“王道?”七海花散里歪了歪头,笑了,“想不到从你口中能听到这样中二的词。”
“中二……赤司是这样认为的吗?”
“因为现在,不是可以称王的时代了啊。”七海没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若有所指地说道。
绿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七海。
“……正因如此,才有趣啊。”七海的脸上再次出现淡淡的微笑,她的赤色的眼眸里似有粲然的金色掠过,但只有那一刹那,绿间真太郎怔了一下,认为自己大概是看错了。“对吗,真太郎。”
突兀的改变了称呼,但却在此种交谈下显得顺理成章。
“——是。”绿间回应道。
“那么,真太郎你呢?”她带着那种安抚人心的微笑看向绿间真太郎,但他的心里却开始叫嚣着逃离她。
【危险。】
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的红眸里闪烁着水晶、泥沙和星辰糅杂混合起来的光。很美。
【这少女很危险。】
她莹白如玉的手指交叉于桌上,他并不知道她这么好看的手是怎么打篮球的。
【离开这里。】
她清冷的气息一点点暖了下来,唇角泛着微笑。
【极度危险——】
绿间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地绷紧了,而后他掩饰性地推了下眼镜,僵硬地转移了话题,“午休时间快结束了,赤司,我们稍微加快点速度吧。”
“也对,现在说这个太早了些。”七海花散里将餐盒放到一边,笑了,“突然没胃口了,我去外面等你,绿间。”
称呼,又变回去了。
“好……”绿间也不知道此时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总之,他这样应道。
当拿破仑站在阿帕夫峰上对着苍茫天涯说我是世界之王时,没有士兵会反驳他。
当杰克站在泰坦尼克号的船头上对着无尽大海说我是世界之王时,萝丝只会觉得他是个很有意思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