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明明与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什么要突然对我发动袭击——原来竟然是因为这个理由,也对,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可以说是抢了他们的饭碗,他们会对我心生怨望,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这却不是他们意图对她行凶,捣她塑像、毁她庙宇、甚至想要置她于死地的理由!
眼中寒光一闪的楚妙璃锁定了其中一个长了条老鼠尾巴,面相颇有几分奸狡之态的草头神道:“刚才过来攻打我平安女庙的那些草头神,你应该都认得吧?”
“认……小的都认得……”那长了老鼠尾巴的草头神不知道楚妙璃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一面用他的老鼠眼偷窥楚妙璃的面部表情,一面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颤巍巍地对楚妙璃说道。
“认得就好!”楚妙璃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是个很讲究礼数的神,既然他们那么热情的向我伸出了‘橄榄枝’,那么,我又怎么能不好好回报一二呢!”
“如果你们还想稳稳当当的在这陇州府待下去,过会儿,等我拾掇一番后,就和我一起去他们的神庙走一趟!”
她在那长尾巴草头神惊恐万分的眼神中,微微飘前两步,笑得颇有几分不怀好意地说道:“怎么说我这初来乍到的,也该好好的宴请一下我们的新邻居,免得他们再这么牢骚满腹、怨气冲天的让其他府城的同行们看笑话!”
从楚妙璃刻意咬重了的“宴请”音节中,领会到此宴绝非什么好宴的老鼠尾草头神困难地吞咽了两下喉咙,在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道:“这是他们的荣幸,想必他们也会十分欢迎……欢迎娘娘的大驾光临的!”
虽然楚妙璃现在还没有升等,但为了讨好她,那长了条老鼠尾巴的草头神已经奉承有加的直接把她当做成一位地位十分崇高的娘娘看待了。
面对老鼠尾草头神的恭维,楚妙璃脸上却连半点欣然之色都瞧不出来。
因为她知道,像老鼠尾这样的草头神就如同那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一样,是半点都不值得信任的。
别看他现如今一口一个的娘娘叫得欢,可是谁又知道他有没有在心里腹诽她呢?
毕竟,刚刚在与他们斗法的时候,为了避免引起信徒们的恐慌,她和方莲儿可是速战速决的半点都没有手下留情!
在楚妙璃审问那老鼠尾草头神的时候,泰平神和他那一群狼狈为奸的狐朋狗友们也神色仓皇的陆续逃回了他们平日里时常相聚,饮酒作乐的一个小山谷里。
泰平神满脸心有余悸地对他的狐朋狗友们说道:“这平安女能够在短短数月内吸纳这么多信众,果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咱们还真是小看了她!”
“不错,幸好我当时逃得快,要不然,恐怕我这脑袋都已经搬家了!”差点被方莲儿化身的桃木长剑一剑断头的某草头神同样满脸惊魂未定地不停地伸手摸自己的脖颈!
“这平安女才刚刚褪去凡身转化为神就如此厉害,难道在将来的日子里,我们当真要如泰平神所说的那样,仰她的鼻息过活吗?!”另一个与楚妙璃的神智也颇有几分冲突之处的草头神忧心忡忡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要多费力就有多费力地试图把他被楚妙璃一脚踹进了肩膀里的左胳膊给扯出来。
心情本就烦闷异常的泰平神见他扯得那般吃力,忍不住开口呛了句:“哎哟,我说你这不是在没事找事吗?想要把胳膊弄出来还不简单,直接把信仰之力转化成法力,再施个小法术,不就行了吗?”
“直接把信仰之力转化为法力,再施个小法术……哼哼,你说起来倒简单!”
那努力扯胳膊的草头神闻听此言,忍不住从鼻腔里哼出一声,那望向泰平神的眼神,就和晋惠帝的大臣们听到晋惠帝说“何不食肉糜”一样荒诞滑稽!
“这次为了给你助拳,我可是把棺材本都拿出来了,就为了成功摧毁那平安女庙,赚一票大的!可结果呢!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的我身上,哪里还有半点信仰之力可言?!”
那整条左胳膊都被楚妙璃给踹进肩膀里的草头神在说这话时,语气里充满了悲愤欲绝的味道。
泰平神被他那堪称控诉般的语气弄得颇有几分心虚,他干咳两声,忍着肉痛,动用法力,帮着前者把左胳膊从肩膀里给拽了出来,随后才皱着眉头,环顾着四周和一滩烂泥没什么区别的猪队友道:“那平安女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得多,如今我们已经得罪了她,倘若她是个睚眦必报的,只怕很快就会杀过来了!现在我们赶紧琢磨一下,到底该怎么办!”
其他的草头神被泰平神提醒了。
他们哭丧着脸,一边继续修复自己被平安女和她那个剑侍弄出来的魂伤,一边摇头晃脑地说:“还能怎么办?束手就擒呗!谁让我们脑子搭错线,对方实力都还没彻底调查清楚,就喊打喊杀地自己送上门去了!”
“那你觉得她会原谅我们对她的冒犯吗?”泰平神已经被楚妙璃的强悍给吓破了胆,他在还没成神以前,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如今见楚妙璃如此厉害,对付他们就和宰鸡屠狗一样轻松,他心里自然而然的就打起了退堂鼓。
“我们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她会不会原谅我们对她的冒犯?”
那左胳膊总算恢复正常的草头神一面不停地抡着左胳膊转圈,一面满脸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道:“不过,如果换位思考一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那些想要毁我根基,断我生路的仇——”
这晃胳膊的草头神话没说完,就满脸惊慌失措的煞白了一张面孔。
他满脸气急败坏地瞪视着泰平神道:“我说老哥!你这回,这回可真是坑苦我们了!”
其他草头神也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心里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泰平神同样被对方这随口说出的一番话给骇得脸都绿了。
一切正如对方所言,如果是他碰到平安女这样的情况,只怕也不会轻易饶过他们的!
毕竟,他们当时确实是盘算着要置平安女于死地的!
认识到这一点的泰平神险些没眼前一黑的就这样晕死过去算了!
只可惜,他是神,尽管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草头神,但却依然没有普通百姓那种想晕就晕的本事。
“唉……这可怎生是好……这可怎生是好……”心乱如麻的他长吁短叹地在小山谷里飘起了圈。
就在所有草头神都心乱如麻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向来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泰平神竟被罕见的激起了几分凶性。
他磨着后槽牙,脸上表情很是凶悍地环视着在场所有草头神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坐以待毙!与其等到那平安女过来找我们的麻烦,还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
“先下手为强?我们怎么先下手为强?”已经被泰平神蛊惑的上了一遍当的其他草头神齐齐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存心想要我们殒落得更快一些吧!”
这些草头神已经被楚妙璃那犹若砍瓜切菜一样的架势骇破了胆,哪里还肯再跑上门去引颈就戮!
心里颇有几分理亏的泰平神面上划过一抹尴尬之色,他搓了搓手,舔着脸道:“众位神友息怒、息怒,我说的先下手为强,并不是再像刚才一样,带着众神友们去平安女庙送死,而是盘算着——”
泰平神压低自己的嗓音,面上表情颇有几分诡秘的在嘴里吐出四个森冷异常的字来,“借刀杀神!”
泰平神的话让原本蔫搭搭的草头神们几乎不约而同地精神一振。
他们争先恐后地飘簇到泰平神面前,满眼殷切地围着他迭声追问道:“借刀杀神?什么借刀杀神?你赶紧给我们说说!”
第96章 枉死魂(16)
泰平神很享受如今这种被众星捧月的待遇,不过为了避免招来大家的不满,他还是放弃了继续卖关子的打算,满脸嘚瑟的把他那所谓的妙计说了出来。
而他的妙计也确实取得了在场绝大部分草头神的认可。
那险些被方莲儿化身的桃木长剑一剑划没了脑袋的草头神更是因为这个而乐得见牙不见眼。
“老泰,你可真不愧是我们的老大哥啊,一般神谁能想得出这样的好主意来?”
“没错、没错!”那刚刚才在泰平神的帮助下,从肩膀里把胳膊扯出来的草头神也兴奋不已地把头点成了小鸡啄米,“泰老兄真不愧是咱们中间的头把交椅,一般神到了他跟前,简直拍马难及!”
泰平神被他的狐朋狗友们吹捧的整个神躯都有些飘飘欲仙,他重重咳嗽两声,故意做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感慨道:“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那平安女也算得上是棵好苗子,只可惜,她太急于求成,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神,所以注定会落到一个悲催无比的下场!”
说到这里,藏不住心中得意的他忍不住又假惺惺地叹了口长气,“对于像我们这样的不入流草头神来说,还有什么,是比被信众反噬,更让神觉得痛苦和难堪的呢?”
其他草头神也都是一副深有同感的表情,连连点头。
“此事宜早不宜迟,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赶紧照我刚才所说的去布置吧!”泰平神猛地一击掌,目光炯炯地环视着在场所有草头神道。
其他草头神纷纷点头。
当然,也有那心存顾虑的阴沉着一张面孔,裹足不前。
泰平神虽然在修为和法力上算不得多出众,但他的脑袋瓜却异常的灵活。
是以,他一看那些草头神的模样,就立马猜到了他们之所以盘桓踟蹰的缘由所在。
——这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混蛋!
泰平神在心里暗咒一声,面上却露出一副很是歉疚的表情,继续补充道:“此番是我老泰不对,错估了平安女的战力,才会把大家害成这副模样——在这里,我要诚恳的向大家道个歉!并且立誓,等到成功攻破平安女庙后,会主动拿出我应得的七成收获来补偿大家!”
“哎呀,泰老兄,这可如何使得?”那些面露犹豫之色的草头神在听到泰平神的承诺后,不约而同的在脸上露出一个很是虚伪的笑容出来,满口不迭地劝泰平神改变主意。
不管怎么说,在攻打平安女庙以前,泰平神自己也不知道平安女居然如此厉害!
“大家就别再这和我推来让去的浪费时间了,”在心里把这些草头神骂了个狗血淋头的泰平神满脸正气凛然的大手一挥,“你们这回也是因为我才牵累到这样一场危及性命的风波之中,不过,在这里,我有句丑话,必须说在前头!如今的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那平安女又与我们结下了血海深仇,注定与我们不死不休,我希望大家行动的时候,不要有任何怜悯,一定要尽你们所能的——让平安女的信众们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什么叫悔不当初!”
泰平神的刻意提醒,让他仓促聚集起来的乌合之众们琪琪变得脸色齐齐变了脸色。
他们不假思索的开口道:“关于这一点,泰老兄你大可放心,既然那些叛徒已经弃我们而去,那么我们当然不需要再对他们有任何怜悯的地方!再说了,神明权柄,凛不可侵,我们总该让那些背信弃义的蝼蚁们深刻的体验一把背叛我们的代价!”
能够被泰平神煽动起来的草头神,都或多或少的和楚妙璃选定的神职有所冲突,他们的信徒也都或多或少的出现了流失的迹象。
然而,满心怨愤和不甘的他们从没有想过在自己的身上找原因,而是直接把楚妙璃和他们从前的信众当做了出气筒,一门心思地想要报复他们,让他们彻底领教一把得罪他们的下场。
在这些草头神撒丫子忙碌起来的时候,楚妙璃也找到了此番欲与她过不去的罪魁祸首,也就是泰平神的老巢,泰平神庙里。
一门心思总盼着走捷径的泰平神,对于自己的信徒很是冷漠,在他的心里,这些信徒从来都是他利用的工具,而非他前进的动力和保护的对象。
正所谓,以心换心,方能长久。
泰平神对他的信徒无心,那么,他的信徒自然也很容易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弃他而去。
因此,呈现在楚妙璃面前的泰平神庙比他原本所以为的还要破败狼狈个几分。
看着这座死气沉沉的瞧不见半点希望的庙宇,楚妙璃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
“难怪他要伙同那么多草头神前来攻打我平安女庙,现在想来,即便他不这样做,他这庙宇也撑不了多久了!”
那长得老鼠尾的草头神,闻言,连忙在旁边舔着脸吹捧道:“娘娘慧眼如炬,当日他费尽心机的把我们通通召集起来,就是因为见您发展得太好,所以才随便找了个理由,忽悠的大家一起来瓜分您呢!”
“只可惜我注定要让你们空欢喜一场了,”楚妙璃在嘴角勾起一抹有些轻蔑的弧度,“走吧,我们去里面看看吧,烂船都有三斤钉,我们总不能白跑一趟!”
那长着一条老鼠尾巴的草头神在嗅觉一道上颇有建树,平日里也没少靠着自己那灵敏的嗅觉,到处踅摸好东西,不过,修为低微的他好东西找到不少,但真正落他手里,为他所用的,却少得可怜。
因此,在听了楚妙璃的话以后,他心中极为兴奋,连忙自告奋勇地表示,他很乐意为常娘娘效犬马之劳,并借此与那可恶的泰平神彻底划清界限。
楚妙璃见他说得有趣,也不愿飘身入那破旧不堪的庙宇亲自找寻,于是略一沉吟,就伸出一根手指在那有着老鼠尾巴的草头神眉心轻点了一下,随后,才微微点头,所以他可以入庙寻找了。
虽然楚妙璃点头示意那长得老鼠尾巴的草头神可以进去了,但是后者却一改刚才的摩拳擦掌,耷拉个苦瓜脸,用一种带着几许哭腔地嗓音问楚妙璃道:“世上最好心、最最好心的娘娘,求您告诉我……您刚刚……刚刚点入我印堂穴里的……究竟是什么,我非常的害怕……”
“鼠尾神,你在面对危机时的敏锐灵觉还真不是一般的让神惊讶,”楚妙璃饶有兴致地来回打量了下浑身都在不受控制打摆子的老鼠尾草头神,“虽然我并非你口中的好心眼,但是,看在你对我还算顺服的份上,我可以告诉你刚才被我点入印堂穴的是什么!”
“那是一颗法力种子,”楚妙璃慢条斯理地勾了勾嘴角,“平日里,只要你好生为我办事,那么,它存在与否,对你不会产生任何负面影响,但是……”她在鼠尾神如丧考妣的目光中,语声一顿,“如果你哪一天想不开背叛了我,嘿嘿,这法力种子立刻就会自爆,将你整个神躯都炸得灰飞烟灭!”
鼠尾神虽然早就猜到楚妙璃放入他百会穴里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在听了对方的解说后,他依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平……平安娘娘……您……您怎么能这么对小的呢?您可是一位大大的善神,怎么能……”
“即便是匹夫都有一怒的时候,更何况我这受万民信仰的神祇?”楚妙璃在听了鼠尾神的话后,忍不住再次在嘴角翘起了一抹充满嘲弄的弧度,“你们都要置我于死地了,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的就这样任你们宰割吧?”
鼠尾神被楚妙璃说得只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进去。
是啊,你们都要捣她塑像,毁她庙宇,把她害得烟消云散了,难道就不允许她再反击回去吗?
再说了,她好歹还大发慈悲的给你留了条小命,没让你殒落,你就知足吧!
这样一想的鼠尾神顿时放下了心里的不甘,讪讪地对楚妙璃笑笑,一甩自己的尾巴,径自钻入泰平神那破败不堪的庙宇中去了。
鼠尾神一闯入泰平神的庙宇,泰平神那边很快就接到了感应。
此刻已经来到他曾经一位信徒家中的泰平神满脸愤怒难平道:“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那应该是鼠尾神的气息!好你个鼠尾神!我泰平自认往日里对你算不薄……如今只不过是拿你做了回挡箭牌,又不是不救你了!你就恩将仇报的直接把那小娘皮给领我老窝里去了!哼!你也别得意!等我处理了那小娘皮,我很快就会让你尝到我的厉害!”
这般自言自语的泰平神冷笑一声,直接一挥袖子,往这信众的家里投放了他们刚刚才特制出来的传染病毒。
当然,在制作的时候,他也没忘记化身楚妙璃的模样,在那些信众脑袋里说道:“你们所中之毒,只有我平安女庙的平安玉牌可解,倘若你们还不想去阎罗殿找阎王老爷喝茶的话,就老老实实的带着你们所有的金银财物,去为我重塑金身,翻修庙宇吧!”
因为见识到平安玉牌的神奇,才试探性的开始信仰平安女的百姓们简直被泰平神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呆了!
他们呆若木鸡地看着他们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一个又一个有若青枣大的红色毒泡!
在那毒泡里还有令人作呕的黄色脓液在不住晃动……
乍然碰上如此可怖场景的楚妙璃信徒们险些没骇怕的当场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