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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没能留下那个人,但收获还算不小。
  至少她知道了:机会,还是有的。
  “苏轻鸢,你猜,这一次会是谁赢呢?”苏青鸾仰起头看着梅枝上的月光,笑得很愉悦。
  ***
  芳华宫。
  苏轻鸢迷迷糊糊地看着大步跨进门来的陆离,一脸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不回来,我能去哪儿?”陆离反问。
  苏轻鸢打了个哈欠,拉过被角蒙住了脸:“她费尽了心思哄你过去,不就是为了留下你?夜深霜重,一个受了惊吓的美人儿梨花带雨瑟瑟发抖——你真的忍心走?”
  陆离脱掉外袍爬上床来,咬牙切齿:“你希望她留下我?”
  苏轻鸢滚进他的怀里,吃吃地笑了起来。
  陆离叹了口气,眉头拧得有些紧:“如今她是越来越不安分了,我不知道留下她是对还是错。”
  “你不是要钓鱼吗?”苏轻鸢含混不清地问。
  陆离苦笑:“钓鱼是钓鱼,我只怕这鱼饵的心太野……”
  他的话尚未说完,低头看时,却发现苏轻鸢已经睡着了。
  陆离只好低头替她掖了掖被角,苦笑:“心可真大。”
  窗棂上响了两声,陆离便悄悄地掀开被子,下床走了出去。
  小路子在廊下迎着,低声道:“近来只有御膳房的一个叫来喜的小奴才有些可疑,但查不出背后的人是谁。御膳房那边的人都说,来喜平时很老实,不见有什么可疑之处,更没有跟苏家的人往来。”
  陆离的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小路子想了一想,又道:“贵妃娘娘那边,近来也一直没有什么进展。身边服侍的人都排查过了,除了娘娘自己从府里带进来的那些之外,剩下的也多半都是宫里最老实本分的,平时也看不出跟外人有何来往……”
  陆离攥紧拳头,重重地砸在廊柱上:“那人多半仍在宫里,咱们排查多日,却至今一无所获,也算无能!”
  小路子为难地道:“巫族秘术,一直被传说得玄之又玄。这几天奴才们都在议论,既然宫里那么多人都受她控制,咱们所谓的亲信,会不会也已经……”
  陆离靠在柱子上,沉默不语。
  这个问题,其实已经用不着回答了。
  养居殿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心腹,可是前段时间小钟子那几个人,哪里还有半点儿作为“心腹”应有的样子?
  养居殿已经是这样,芳华宫呢?延禧宫呢?
  甚至小英子、小路子……他还敢相信谁?
  这个猜测,让人不寒而栗。
  小路子垂首道:“可惜自从昭帝末年之后,南越便不再设国师了,否则若有国师在,说不定有破解之法。巫术、蛊术、占卜术这些东西,总有相通的地方。”
  陆离的心中灵光一闪,他想要去捕捉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捉到。
  棉布门帘动了一下,苏轻鸢掀帘子走了出来。
  陆离吓了一跳,回过神来之后,忙气急败坏地将她抱回了房中:“出来也不多穿件衣裳,你还嫌我不够乱是不是?!”
  “你凶我!”苏轻鸢仰起头来,愤怒地瞪着他。
  陆离将她塞进被窝里,压住被角:“我在办正事,谁叫你跑出来的!”
  “我认为,我比你的‘正事’重要!”苏轻鸢昂起头,理直气壮地道。
  陆离转了转眼珠,忽然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
  “算我没说!”苏轻鸢“蹭”地一声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藏进了被子里。
  陆离心情愉悦地笑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苏轻鸢又悄悄地冒出了头:“其实……用不着什么国师,我如今已经差不多能看出谁的身上有巫术的痕迹了。”
  陆离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苏轻鸢皱眉:“我自己就在修习巫术,若是感应不到才奇怪呢!要不了多久,我就能把这宫里有问题的人全部揪出来,你应该高兴才对,干嘛作出那样大难临头似的表情来?”
  陆离想了一阵,勉强露出了笑容:“所以,现在谁的身上有巫术的痕迹?”
  “所有人。”苏轻鸢正色道。
  陆离的笑容一僵,随后又苦笑起来:“所以,这个‘发现’有什么意义?”
  “以后会有的。”苏轻鸢很有信心。
  陆离伸手拍了拍她的额头:“阿鸢,不要太累。这件事……咱们还有别的办法解决。”
  苏轻鸢点点头,露出了笑容。
  陆离拥着她,低声质问:“刚才你是在装睡?”
  苏轻鸢笑眯眯地道:“是真睡,但是窗棂上一响,我就知道了。幸亏来的是小路子,若是别人……”
  “除了小路子,还能是谁?”陆离反问。
  苏轻鸢白了他一眼,嗤笑道:“会是谁,你心里没有数么?你在延禧宫的那小半个时辰里,毓秀宫和永福宫的人各往养居殿去了两三趟,你可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永福宫的人去过养居殿?”陆离的神色严肃起来。
  苏轻鸢心头一凛:“是养居殿的小太监过来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阿鸢,我需要出去一趟。”陆离再次披衣下床,并没有给苏轻鸢留出反对的时间。
  苏轻鸢“呼”地坐了起来:“你要去哪儿?永福宫吗?”
  “是。”陆离留下一个字,快步走了出去。
  第101章 我会咬人吗?
  苏轻鸢再也睡不着了。
  外面,因为火灾而起的那一阵喧闹已经过去,耳边只听到“呼呼”的风声。
  辗转反侧到了后半夜,苏轻鸢终于披衣起身,走到窗前挑了挑灯花,翻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心中仍然闷得厉害,书上的文字仿佛变成了一只只四处乱爬的蚂蚁,再也排不成行。
  修习巫术一途,心神不宁是最忌讳的。她努力辨认着书上的文字,试图转走自己的注意力,却不想心中越来越乱,胸口渐渐闷胀起来,浑身上下一阵冰凉、一阵滚烫。
  “陆离……”她低低地唤着,却无人应。
  那书上的文字,先前总是辨认不清,此刻却又像是忽然活过来一样,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她的眼睛里、钻进了她的脑海中。
  “好痛……”苏轻鸢双手抱着头,痛苦地呻吟。
  那些文字像是忽然长出了翅膀,在她的脑海中盘旋奔突,撞得她又麻又痛,苦楚难当。
  好容易痛楚轻了些,她又不由自主地翻到了下一页。
  于是,新一轮的痛苦又开始了……
  清晨,淡月进来服侍洗漱,看到趴在桌上似乎不省人事的苏轻鸢,不由得大吃一惊。
  闻讯而来的落霞也吓坏了,忙遣了小宫女去请太医,又叫人报给陆离知道。
  太医倒是来了,可是到朝乾殿传信的小太监却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说是今日没有上朝。
  “什么叫‘没有上朝’?”苏轻鸢睁开眼睛,哑声问。
  小太监吓了一跳,忙跪下来禀道:“朝乾殿那边还在等,据说是皇上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一点儿才到。”
  “他如今在哪儿?”淡月冷声追问。
  小太监面露难色,不肯回答。
  落霞皱眉:“你没跟小路子说娘娘病了吗?”
  小太监忙道:“已经说了。”
  落霞打发了人下去,小心地劝慰苏轻鸢道:“皇上极少误早朝的,今日必定是有要事了。娘娘先歇一歇,无论如何,散朝之后一定能见着的。”
  苏轻鸢没说话,只闷闷地苦笑了一下。
  太医诊过脉,皱眉道:“娘娘并无大碍,只是孕中劳心太过,未免于凤体不利。请娘娘善自珍重、保养身心。”
  苏轻鸢叫小宫女打发了太医,却又忍不住拿起先前那本书,继续往下看。
  落霞来劝过几次都不见效,最后只得将她手中的书夺了下来。
  苏轻鸢争不过,却也没有坚持,只是沉默地拉过被角盖住了脸。
  这一次,却很容易就睡着了。
  梦里没有人,也没有什么景致,只有漫天漫地的大水和烈火,避无可避,逃无处逃。
  又是一场可怕的煎熬。
  醒来时已是午后,她的额头烫得厉害。
  居然真的病了。
  因在孕中,太医不敢轻易用药,只好慢慢地调养,于是这病就愈加难熬。
  陆离在她的床边坐着,面露愁容:“好端端的,你怎么又把自己熬成这个样子!”
  苏轻鸢迷茫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缓缓露出了笑容:“你不是也一样吗?”
  陆离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角,随后无奈笑道:“你又跟我比?我又不曾怀着孩子,也没有太医嘱咐我保重身体。”
  苏轻鸢垂下眼睑,低笑:“太医不嘱咐,你就不珍重了么?”
  “你这人好奇怪……”陆离走过来,笑着牵起她的手。
  随后,他的脸色变了:“你的手,怎么会这样冷?”
  苏轻鸢缓缓地将手抽了回来:“我累了。你也该回去歇着了——我很好,你不必担心。”
  陆离狐疑地看着她。
  苏轻鸢对上他的目光,面色平淡,无波无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