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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梁哼哼声,干脆盘腿坐在他头上,奋力地擦着头发。
  习习夜风吹来,酷热的红月季难得有这样凉爽的时候,苟梁仰头看着天空中的红月,如同一颗燃烧的红色火球,散发光芒,让他以雌性的视力也能轻松在夜晚视物。
  这方世界好像就剩下他们两个人,谁也不能打扰。
  事实也是如此,苟梁想到回到沃尔部落的一堆糟心事,对这里就更生出一丝舍不得来。
  “这里真好……蒙皓,我们过两天还回来这里吗?”
  “不回。”
  “为什么?那我们下一程要去哪里?”
  苟梁好奇地问,见蒙皓不答,他扯了扯蒙皓的毛:“我和你说话呢。”
  蒙皓仰了仰脑袋,苟梁冷不防从他的头顶滚下去,摔进他毛厚柔软的脖子底下,哎哎叫唤了两声。
  “你又耍我!”
  苟梁扯着他的毛爬回他的脑袋上,不吃教训地踩了踩他的头,但手里却警惕地抓紧他的毛,压低重心,谨防他又把自己弄下去。
  蒙皓冰蓝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一点笑意。
  没有再戏弄他,蒙皓回答他了上一个问题:“这里没有紫花红月,我要到别的地方去找,直到找到为止。”
  苟梁了然,摸摸他的脑袋说:“你别担心,他会好起来的。就算找不到紫月红花也没关系,加尔不是说,是我祈愿让他重新站起来吗?那我也可以祈愿请求兽神大人恢复他的勇士荣光啊。我觉得我现在肯定比以前更厉害!”
  蒙皓耸耸脑袋示意他继续擦头发,说:“能够依靠我们自己的力量达成的事,就不要轻易向兽神大人祈愿,否则兽神大人会惩罚贪婪的兽人,乃至整个部落。”
  “那不是对祭司大人的要求吗?我又不是。”
  “即使是这样,惩罚不落在部落头上,也会施加在你身上。”
  “哦,你是担心我呀。”
  “……”
  苟梁笑眯眯地继续说:“原来在你心里我比你弟弟还重要,我真是太感动了。”
  蒙皓再次:“……”
  苟梁笑嘻嘻地擦着头发,等黑色长发干得差不多了,他又有点舍不得从蒙皓脑袋上下来,干脆趴在他头上,手指勾着他的雪白软毛打着圈,和他商量:“那等明年,你再带我来这里好不好?那时候,我们采摘很多很多的猴儿酒果回去。你不是说祭司大人最喜欢喝猴儿酒的果浆吗——”
  “不行。”
  蒙皓打断了他,“红月祭上你就成年了。到时候就会由辉会守护着你,不过,他需要守卫部落,恐怕没时间陪你来。”
  苟梁怔住,急声道:“为什么是蒙辉?你呢?”
  蒙皓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加尔和祭司大人没有告诉过你么?蒙辉是你的未婚兽人,红月季结束的时候你们就会结契。”
  “你说什么?!”
  苟梁猛地站了起来,身体摇晃了一下,他抓着蒙皓的长毛跌跌撞撞地跑下他的脸,坐在大白狼的鼻子上大声问他:“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和蒙辉结契?!难道、难道不应该是和——蒙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聪明的蒙皓立即领回了他的止住的话头想要说什么,低吼了一声,垂头将他放到地上。
  苟梁紧紧抱住他的脸,“你把话说清楚!”
  蒙皓变回了人形,也不管坐在地上的苟梁,只说:“虽然你失忆了,但承诺就是承诺,我希望你能够遵守,不要让蒙辉伤心。”
  之前他是不愿意让蒙辉和苟梁接触,哪怕在苟梁第一次失忆变成五岁的孩子时,他也没有改变主意。
  但在苟梁再次受伤失忆后,老祭司明确表示过苟梁恢复记忆的希望渺茫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现在的“狼曦”摒除了以前恃宠而骄的野蛮,只剩下最柔软纯粹的部分,品性不再让人忧心。而这段时间的相处,更让蒙皓确定苟梁有能力照顾好蒙辉,所以再没有想过反对他们结契的事。
  “可是……蒙皓你等等……”
  见蒙皓表明态度后无意多说,转身要离开,苟梁爬起来,追上他。
  还想要说什么,蒙皓就说道:“狼曦,辉属意你成为他的伴侣,你们也已经在祭司大人和族长面前发过誓言。虽然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但我想,现在的你能够给辉带去幸福,所以——”
  “我不要!”
  苟梁大声道,“我不会和他结契的,我——”
  “狼曦。”蒙皓拔高声音,打断了他,“辉是翼狼族最优秀的战士,现在他的双腿已经恢复健康,总有一天可以重新守护部落。你没有理由毁诺,相信我,没有比他更好的、更适合你的伴侣。”
  苟梁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总是盛满笑意的眼睛被泪水打湿,他说:
  “可是——我喜欢的人是你!”
  第92章 菠萝味的兽人攻(10)
  红月当空,深夜的树人林安静得只剩下风与树叶嬉戏的声音,大地和森林都在沉睡,丝毫没有受到刚才两个兽人爆发的争吵的影响。
  树洞里,苟梁缩在一角,抗拒着蒙皓的靠近。
  两人都没有睡着,蒙皓烦躁地甩动着尾巴,看着抱着双腿蜷缩在软草堆里把脸埋进膝头的苟梁,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焦灼的不知所措。
  “我喜欢你,蒙皓。”
  这个声音,不断地在耳边响起,不管蒙皓怎么努力地将耳朵合拢起来,仍然无法阻止它钻进耳朵。
  蒙皓说不清当时是什么感觉,或许有欢喜吧,但更多的是如临大敌般的惶恐。
  那感觉像极了那时他被黑鳄兽咬住脖子,不仅自己命在旦夕,连同虚弱的弟弟也随时可能命丧异兽口中,让他前所未有地紧张和警惕起来。
  因此,在苟梁重复地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僵硬并且坚决地呵斥了对方:“住口,你最好从现在起打消这个念头!”
  “我不要。”
  苟梁表情倔强,但神情却很惶恐,一直在掉眼泪。
  蒙皓捏紧拳头,那一瞬间竟生出强烈的想要拥抱他,答应他的所有要求,让他停止哭泣的冲动。然而比这种冲动更尖锐的理智,阻止了他。
  苟梁也不想哭。
  他擦了擦眼泪,仰头看着蒙皓,“你才应该打消让我和蒙辉结契这种可笑的想法,我不会和他结契的!蒙皓,就算你拒绝我,我也不会选择别人。”
  “狼曦,你现在不是五岁的小孩子了。”说话的时候,蒙皓的声音发紧,顿了顿,才继续道:“你应当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负责。”
  “我早就不记得我说过什么话,你让我怎么负责?”
  “况且,我很确定,不管是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都不喜欢蒙辉!如果我真的曾经喜欢他到要和他结契的地步,那为什么我现在对他没有一点感觉?我对你,对加尔……我是说,我的阿爹阿父甚至是狼飞都有那种亲密信任的感觉,可是我对蒙辉就没有。”
  “这难道不足以说明我没有爱过他?而如果我不爱他,我又怎么可能会和他许下一生的誓言?”
  “勉强我和他在一起,蒙辉就会幸福吗?难道你想要你弟弟的人生因为一个可笑的承诺,和一个不爱他的雌性结婚,永远活在痛苦之中吗?”
  面对苟梁的质问,蒙皓的表情铁青。
  “是,当初你答应他的求婚不是因为喜欢。但诺言就是诺言,不管你记不记得,都必须遵守。”
  “蒙皓,明明你也喜欢我,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我不喜欢你。”
  蒙皓斩钉截铁地说。
  但他的真的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么笃定吗?蒙皓不知道,但苟梁很清楚,因为……
  【叮,目标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数据不稳定,正进行精确计算。】
  “懦夫!”
  蒙皓的耳朵抖了抖,苟梁最后说的话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他甩动尾巴的频率更急躁了。
  直到苟梁紧绷的肩膀放松开,低声哭泣的声音终于停止,缓缓地陷入睡眠,蒙皓迫不及待地用尾巴将他卷回了自己身边——
  “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做让我误会的事情。”
  苟梁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仰头,红肿的眼睛看向僵住的蒙皓,挣扎了一下没有挣开,他愤怒地说:“你不是不喜欢我吗,那你现在在做什么?还是说,你一直就是这样玩弄雌性的感情?”
  “嗷呜!”
  蒙皓吼了一声。
  “放开我!”
  “嗷呜。”
  蒙皓趴了下来,被他按在自己的背上,拒绝的态度十分直白。
  手脚并用地挣扎了几下,没能挣开,苟梁索性躺平了,哭哑了的声音泄气地说:“蒙皓,你到底想怎么样?”
  “嗷呜……”
  “说人话!”
  “……睡觉。这件事等我们回到部落再说。”
  苟梁失望又恼怒地吼他:“我不回去!要走你自己走!反正回去你们就要逼着我履行什么承诺,你不如现在就把我丢在树人林,我再也不要回去了!”
  “不可能——”
  “孩子,你说的是认真的吗?”
  猝不及防地,不属于苟梁和蒙皓的第三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蒙皓吼了一声,猛地站直了,用尾巴将苟梁紧紧按住,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但还没等他张开翅膀离开树洞,架构成树洞的树根突然连根拔起,收缩成一个囚笼,拔地而起,朝树人林的深处速度地滚去。
  “嗷呜!”
  蒙皓将苟梁从背上转移到腹部,压低身体紧紧护住,嘶吼着用利爪和牙齿撕扯树根,但扯断后立刻就有新的树根生长出来,让牢笼固若金汤,不见丝毫的缝隙。
  “蒙皓……”
  “嗷呜!!”
  听到他的声音,蒙皓的动作更加凶狠,苟梁在颠簸中费劲地说:“蒙皓,他们没有恶意,别反抗……”
  “嗷呜?”
  蒙皓住手,“这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确实没有恶意。”
  蒙皓惊疑不定,团起身体跟随树根滚球,迅速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