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从小就有能力,他回复得也有些漫不经心。
“所以呢,岁荣姑娘要同本殿下算算旧账?”
“没有。殿下您想多了。”陈岁荣格外客气,格外柔和地回,“妾身是觉得咱们府里的确冷清,如果你真喜欢那位舞姬,可以将她带回府里。”
二皇子没有说话,看着陈岁荣,心里突兀了许多。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被说成天真单纯的小姑娘,原来竟有如此的心计!
当然,他自以为如此。
有些气馁,他目光含着一丝忧郁,可他的脸上还挂着笑,有商有量地解释,“岁荣姑娘,如今你已经成了本殿下的王妃,日后无论怎样,都应该同本殿下同仇敌忾。只要你安分守己,本殿下可以答应你,以后王府里,就只会有你一个正妃。”
陈岁荣听了,微微笑着,闲情惬意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不会给二皇子找任何麻烦!”说完,她便慢悠悠地喝酒用膳。
二皇子因为烦心,当天晚上气得离开了洞房。
那属下长迢劝解他要沉住气,毕竟这位新娘是皇帝赐婚。
如果对方不开心,等着回门,兵部尚书陈明杰那边也会不开心。
那于殿下日后的千秋大业,没有任何好处。
二皇子深知长迢今日比自己冷静,便又火急火燎地回房。
谁知房门被人反锁住了。
陈岁荣也已经和被歇息了。
直到翌日清晨,用早膳的时候,二皇子才无比计较地质问陈岁荣。
陈岁荣偷笑着,宽他的心,“殿下,你昨晚离开的时候,我就有些困了。如果……如果你很晚才回来,会打扰我休息的。”
“按照身份,你应该自称为臣妾。”
陈岁荣听了这话,眨眼,点头回应了一句,“是,臣妾谨记。”
因为她本人那逍遥的态度,二皇子这个急性子每一次都忍不住想要发火。
平日里,王府里的人谁敢同自己这么光明正大地同自己对着干啊。
唯独这个新来的小王妃,真真让他有些吃不消!
洞房花烛之夜,就被王妃以自己回来太晚,影响休息为由给关在了房门外。
倘若……倘若外面的人听到,他这个二皇子还要不要脸哦!
“长迢!”他手掌砸在桌子上,手心刺痛,而桌子上的酒水也溅得到处都是,“走,进宫!”
陈岁荣偏头盯着二皇子的反应,啧啧舌,恍惚意识到自己真地是入了火坑。
可后来她又觉得,只要自己不同二皇子有太多瓜葛,那一切便也没事儿,就按耐不住地笑了。
整个正厅里,家仆婢女全部盯着陈岁荣的方向,或吃惊,或怀疑,或纳闷。
——
就这么平静地过了几日,陈岁荣在王府里,嬉闹玩耍,带着家仆和婢女们踢毽子。
偶尔会换上利索的衣服,去同孟绫世子和兄长打马球。
陈露白看她没心没肺,像以往那般自由活泼,没有章法,替她担心了,“妹妹,你从二皇子府里出来,和我们抛头露面,二皇子那边……”
“没事儿的,哥哥,我只不过出来陪你们打马球而已。况且,他一天那么忙,难道还要让我在王府里发霉么?”陈岁荣嘟囔了一句,笑容里溢满了笑,随后偏头看着二人,“兄长,孟哥哥,那位七海护卫,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啊……滑头!”最先回应这句话地却是孟绫世子。
拉着僵绳,策马绕了一大圈,“岁荣妹妹,这个人啊,看似简单,实际高深莫测。想要了解他在想什么,太难!”
“是么?”陈岁荣不经意间脱口而出,“果然,估计也这样的人,才能不按常理出牌吧。”
“怎么,妹妹也认识他?”
“哦,没。”君子一诺,价值千金。
即便她是个小女子,也不能把说漏了嘴,她得做一个有诚信的人,“我也是听你们说,觉得好奇而已。”
陈露白听了笑,准备着比赛开始了,“等春猎到来,估计妹妹就能看到他。”
一拍马股,扬风而起,飒飒姿态,在众人眼里缱绻。
——
二月末三月初,草长莺飞,天光灿烂。
但也是在这个日子里。
一拨黑衣刺客突兀而至。
这是慕鹤斋。
斋门紧合,媚姬云娘终于一封书信等来了扁鹤。
他还是戴着面具,可来时跟以往大不相同。
一步又一步踏上木质台阶。
他来到了云娘的身后。
媚姬云娘坐在菱镜前,对镜描红妆,殊不知他真地来了。
还带来了杀她灭口的刺客。
她知道自己的结局,却不想是这样的结局,至少在她转过身时,她看到了真正的他。
风清扬摘下面具,声音苍老却柔和,“云娘,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么?”
“……其实我知道很久了。”媚姬云娘从座位上站起来,整了整自己朱红色的新娘袍,下意识地问,“于则,你……觉得我好看么?”
安阳王转过脸庞,目光里没有任何惋惜和留恋,“本王今日是来杀你的。”
“我知道。在扁鹤的消息传遍帝都的时候,我就知道,终会有一天,你要杀了我。可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媚姬云娘坐下,看了看身旁那些黑衣刺客,不觉笑着问,“你知道,只要是你,我就不会反抗。为何明明可以亲自动手,却要找他们前来!”
“要想这一件事儿能够尘埃落定。我当然不能让人知道,你是被我的人所杀。”他长袖一拂,手指定着那些黑衣刺客,目光精明又残忍,“他们都是北昀国归降的细作,你若死在他们的手中。即便有人查到这儿,也终究会认为你死在北昀国细作的手里。”
想杀了他,却不想亲自动手杀她!
连杀她,都变得不屑?
果然是他印象中,那个救她,骗她,利用她的安阳王风于则啊!
“我不想……死!”媚姬云娘抬起下巴,那泪光泛泛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渴望。
也可以说是……哀求。
“我本有机会让你离开,也许你不会死得这么快!”安阳王从来没有想过会让任何知晓自己身份的人安然离开。
他之所以没有痛下杀手,只是因为还没有到恰当的时机。
媚姬云娘看着风清扬,摇摇头,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王爷杀我,不是因为我怀疑你的身份,而是一开始就……”
她忽然想起当年尤珠带着自己的妹妹木棉,冒充安阳王妃陶红鸾和她身旁的婢女到得这慕鹤斋来买麝香香包的事儿。
也许……一旦插手安阳王妃的事儿,就离死不远了吧。
原来……如此。
她不敢相信地望着身后那乌泱泱一片黑衣人,更不敢相信地看着身后那锋利冷锐的长剑。
她突然有种错觉,想了想,媚姬云娘还是问出了内心的疑惑,“王爷,当年来买麝香香包的人,不是安阳王妃,对不对?”
安阳王风于则瞟着他,眼神里有些怨毒,“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儿。”
“王爷故意以扁鹤的身份,救下我。目的……是为了什么?”
媚姬云娘希望,当年他救她,没有抱着任何的目的。
可是今日,她却下意识地觉得,曾经做过的每一件事儿,都有目的。
“谁不知道你媚姬云娘遍识香草。若他日,我身份大白,即便有人发现那并非真正的安阳王妃,他们也只会怀疑,是你因为爱慕本王,才让安阳王妃死于早产!”
媚姬云娘一听,气地吐了血,她长呼了一口气,应该是被人气的,不甘心又不甘愿地问了,“……既然如此,你今日……又何必前来杀我?”
“唱戏!”
唱戏?想来真是好笑,自己爱慕的男人,今日前来杀她,也是为了唱戏。
安阳王后面还有多少招数等着她,想想都觉得惊心动魄,悔不当初!
“这么说,安阳王妃……她不是因为早产而死?”媚姬云娘抚着桌沿,再问了一句。
安阳王看她命不久矣,倒乐意回她,“没错,安阳王妃自然不是因为早产而死。可……这些,你知道得太迟了!”
话落,那些刺客一涌而上,直刺媚姬云娘。
媚姬云娘这些年,也培养过不少下属。那些下属,在最危险的时候,现身抵挡。
“风于则,是你逼我的……”媚姬云娘气愤不过,不想白白死去,就着阁楼,一跃而下。
虽然跌得满身是伤,但也惊动了京都衙门的捕快。
钱长申发现有人跌楼,立马带着刘师爷前往查探。
媚姬云娘为此,进了京都衙门。
大红的新娘服上,染着鲜血。
她自以为可以报复安阳王,殊不知跌进了另外一个陷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