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素芬看看盛夏又看看贺建军,微微眯了眯眼睛,下一秒又扬起笑容来,热情地招呼贺建军一道跟她们回去。
在回老盛家的路上,陈素芬拐弯抹角大半天,从多个角度检测贺建军的想法,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浪子回头。
在她眼中,贺建军年纪尚小,大抵是经常在外头跟人家瞎混,被人带歪了。这一次在外头遭了大罪,命都去了半条,受到了如此重大的打击,他很有可能从此之后领悟到了生死的真谛。
人活着,没什么不可能的事。
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趁着还年轻,贺建军萌生了改变人生的想法,无可厚非。
从她旁敲侧击地问话中,陈素芬证实了她的猜测,对贺建军的态度是越来越亲和,真对他刮目相看了。
到了盛家,陈素芬高兴地吩咐宝贝孙女:“夏丫头,你回屋去把你之前的书和资料给你建军哥,兴许他能用得上。”
盛夏看了眼贺建军,乖顺地点头,直奔自己的房间去将她事先收拾出来的书和复习资料拿出来,看了看时间不到一分钟。
她咬了咬嘴唇,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算是回应某个呆子的告白吧。
这么想着,盛夏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翘,浑身的气息好像散发出麦芽糖的馨甜香气,她抬眸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脸唰一下通红起来。
里头那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羞得满脸通红,看着就,就觉得很羞耻啊。
盛夏将镜面反扣在桌面上,拍了拍泛红的脸,拍完之后想到脸有可能会拍红,顿时又懊恼不已地跺了跺脚。
外头陈素芬在喊她,盛夏闭了闭眼睛,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建军,你先坐着,我进屋去看看。夏丫头咋拿个东西要这么久?”
没等陈素芬进屋,盛夏先喊了一声:“奶,我找齐了。”
陈素芬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低头看贺建军憨厚老实的脸,总觉得这孩子本性不坏,还能抢救。
贺建军迎上前来,接过那一大叠书的时候,手不安分地摸了下盛夏的手背,惹来了她娇嗔的瞪视。
他的嘴角微勾,随后很快垂下头,真诚地说道:“盛夏,谢谢你。”
盛夏心里有气没处撒,只得恨恨地瞪了他几眼,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转身回屋去了。
陈素芬难得看到自家宝贝孙女这般没礼貌,不由得多看了贺建军几眼,看他和之前没什么分别,不由得有些纳闷。
等贺建军抱着一大叠书走了,陈素芬进了盛夏的房间:“夏丫头,你咋不高兴了?贺建军那臭小子惹你生气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没看到贺建军哪儿做得不对啊。
盛夏心头一哽,她刚刚只顾着撒气,忘了自家亲奶奶有多精明了,她说道:“没有,建军哥人挺好的,一点都不像村里说的那样。”
陈素芬认真观察她一会儿,的确没察觉到什么端倪,顺着她的话说道:“建军那小子以前看起来古里古怪的,现如今倒是好了很多。”
单单是看人的眼神就让陈素芬肯定,贺建军是真的变了,不再是那个阴沉怪异的孩子,而是走出了自己建造的小世界,开始尝试着跟身边的人接触,整个人看起来也变得阳光了些。
这是好的改变。
盛夏有些好奇地问道:“奶,以前建军哥是啥样啊?”
陈素芬看她一眼,说道:“跟现在的差别很大,以前总是低着头,见到人也不会主动跟你打招呼。反正就是给人感觉这孩子挺闷的,连句好话都不会说的那种。现在倒是不一样了,他的话说得挺溜的,想来是在外头见识多了,人也变得比以前机灵了。”
盛夏点点头,又问:“奶,那建军哥为啥没有考高中?考不上还是咋的?”
说到这事儿,陈素芬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应该看得出来,你卫东婶子身子弱,干不得重活累活。这也就罢了,她一旦生病都是非常严重的。几年前,你建军哥初中快毕业了,但因为你卫东婶子生了重病,他咋都不肯去上学了,差点连初中毕业证都拿不到。
后来我问了你贺大爷,才知道建军那小子是瞒着家里人,跑去县城里想法子挣钱给他妈看病。他这一去就一发不可收拾,每天都在外头想法子挣钱,初中毕业之后再也没有回村里下地干活。这不,人家就说他是二流子了。”
盛夏怔了怔,她倒是没想到贺建军的二流子名声是这么来的,不禁有些好笑又无奈。
想了想又觉得释然,原身当年不过是十五六岁的男孩子,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不过,现在是贺建军来了,以他的本事肯定能想法子给卫东婶子挣到治病养身子的钱,这也算是借了原身的身份活下来的报酬吧。
这两年来她很少会关心村里的男孩子,她没想到贺建军会跟着她一起穿越过来。她原本的人生计划是单身到老,因为她的整颗心都给了贺建军。别的男人再优秀都跟她无关。
现在好了,贺建军跟着她一起穿越过来了,这么凑巧的同在一个村子里,盛家和贺家还关系匪浅,更是让她心生喜悦。
陈素芬又说道:“现在好了,建军这小子总算是想明白了,这年头啥最有前途?大学生!念书的时候有国家补贴,毕业之后包分配工作,坐在办公室,捧着铁饭碗,好日子就在前头了。”
说到这里,陈素芬生怕盛夏有心理压力,话锋一转说道:“夏丫头,我是盼着你能过上好日子,但不是非要你考上大学。你要好好安排时间,别太累了。”
盛夏抱住陈素芬的胳膊,笑眯眯地说道:“奶,我知道啦。”
陈素芬摸摸她的头,笑道:“家旺和家强都盼着你去做李子给他们吃,你快去吧。不然那两只小馋猫就要等不及了。”
凝望着盛夏的背影,陈素芬刚刚说起了贺建军的事儿,她不由得想到了盛夏两年前性情慢慢转变的事情,心头泛起了阵阵酸涩。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她宁肯盛夏一辈子都那么嚣张无忌,无忧无虑,也不希望盛夏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