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管口,可以清晰的看到一个个画面。
那都是鸿来芳苑这个酒楼的场景。
每一个房间正在发生什么,每一处地方之前发生过什么,在这里都有清楚的记录。
在他初建鸿来芳苑的时候,便将这些管道从鸿来芳苑通到江流之下,然后绕道他所处的位于鸿来芳苑隔着江流的竹屋。
管道的每一个弯折处都有一个记忆水晶,它去平面镜一样折射处另一个方向的画面,然后传递到管道口,将管道所通的那个房间正在发生的事呈现在看的人眼前。
不过与镜子不同的是,记忆水晶不仅玲珑剔透,还可以记录之前发生的事情,实乃宝物!
那男子伸出手,轻轻的旋转那个管道一旁的螺旋状的东西,画面便不停的改变,最后定格在少年跳窗离开的画面上。
原本沉静如水的脸色紧,男子琥珀色的瞳仁中闪过一抹光彩。
然后他又将画面往前调了一下。
空荡荡的屋子内,美酒佳肴摆设,一个清丽的少女在原地走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以这个少女的衣着打扮,应该是普通的富贵人家。
没一会儿,一个女子走了进来,那女子穿着牡丹绣纹长袍,身上的布料一看就是上好的,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时不时闪过的冷寂令人心寒。
一看便知,此人地位不凡。
只是此时,那个从窗口离开的少年还未出现,难道是后来才出现的呢?
男子凝了眉,往下来去。
就在这时,画面中的少女竟然被易容成了那个女子的模样,而那个女子却进隔间。
画面切换。
那女子转过身的瞬间,身上的衣衫突然被她用内力震碎,化作一片灰飞。
露出里面的衣衫,竟正是一身绣着银色镂空纹路的黑色缎子长袍!
在男子的视线下,画面中的那人抬起手,似乎在脸上抹了一把,再转身时,竟是一副翩翩少年,只有那双雾沉沉的冰冷眸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寂。
刚才那个女子,竟就是那个少年!
男子清朗的面容上终于浮现了诧异之色,他万分的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如何换的容貌,到底是撕了人皮面具还是戴上了人皮面具!
想以此判断此人到底是男是女。
然而可惜的是,不知那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正好对着管道探视口的死角,让他根本没有丝毫的办法。
柳长亭蹙起了眉,松开了放在管道一侧的手,眸中闪过思绪。
半晌,一片寂静的地下室内,响起男子舒缓而低哑的声音,“找到这个人,不管他是男是女。”
管家犹豫了一下,垂手低头道:“是。”
离开地下室的时候,管家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那个静静站在黑暗中一脸忧郁的男子,终于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小心的走了上去。
第148章 十里红妆
公子这是想让已故的夫人活过来啊!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找过的人也不止今天这一个,都失败了。
只怕这一个能帮公子的几率也不大。
……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天色风云变幻,之前还艳阳高照的暖和天气,下一秒就被阴云覆盖,等慕千雁通过山路到了长安城门外的郊外,早已下起了连绵细雨。
远处十里相送亭静静伫立在细雨之中,迷蒙在往来过客的视线间。而身后,是蜿蜒潮湿的山路,因为十分陡峭,山路险要,所以从上俯视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下方昏黄的江流湍急,那高高溅起的白色水花清晰的呈现在眼前,险要至极。
一名身着黑色缎子长袍的少年高高的站立在山头的岩石上自上往下看,僵硬冰封的心暮然被触动,一片死寂漠然的眼中浮现一抹痛苦,那翻滚的江面啊……
许多年前,位临翻滚的江潮边的山峰前,长安的十里相送亭上,贴着大红的囍字,挂着喜庆的红色绸缎,火红的帘幕在长风中悠扬飘动,如女子美丽的脸庞。
一个俊邪的近乎完美的男子,铺十里红妆,重新迎娶伴他成败的糟糠之妻,当着满长安百姓的面,说:“朕此生,虽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朕的心里,只有雁儿一人,若有违背,天打雷劈,死……”
后面的话,那个男子并没有说出来,因为那个站在她身前,同样一身喜袍的女子,伸出手来,捂住了他下面的话。
那个女子,一身红的热烈的凤袍,拖在地上的衣衫迤逦,一双纤纤素手自己掀开了红盖,那黑白分明的美丽眼眸专注而长情的看着眼前的准新郎,红唇妖冶而美丽。
她说:“梁谨夜,若有一天你心负我,不必责备自己,不必让上天降下天谴,天打雷劈,我,慕千雁,定首先让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那时,她曾在心里默念过一句话,也是如今她所遵守的话,她心说:“你若负我,我必掘地三尺,只为让你,生不如死!”
那时,男子的笑容宠溺而笃定,那双有力的,骨节分明的手紧紧的握住身前倾城国色女子的葇夷,飞身掠上那山的峰顶。
他执着她的手,指着那山峰下湍急的水流,说:“以苏江浪潮为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