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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冥修将两个小家伙放下来,望向走廊尽头:“还想躲到什么时候?戏还没看够?”
  京兆尹猫着腰从工具房走了出来,冷汗直冒地给姬冥修行了一礼:“微臣,叩见大人,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姬冥修淡淡地扫了京兆尹一眼,只一眼,就让京兆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看你是想坐山观虎斗,不让自己惹一身骚吧?”
  这语气云淡风轻,落进京兆尹的耳朵里却立即变成了一块压在背上的顽石,京兆尹将身子福得更低了:“下官不敢,下官也是刚刚赶到,正想上前问个究竟,就被大人召见了。”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然而却连乔薇都看得出来他是在撒谎,倒不是说乔薇有一双多么毒辣的眼睛,而是这里毕竟是京兆府的大牢,多罗明珠在牢房内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要说京兆尹毫不知情,她绝不相信。
  不过是得罪不起将军府,才躲在暗处装聋作哑,但他应该没想到多罗明珠会提出将她押回将军府,他大概以为多罗明珠只是进来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
  她忽然有些好奇,如若冥修不出现,世故圆滑的京兆尹到底敢不敢拦下多罗明珠?
  “大人……”京兆尹的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不过须臾,连领子都湿透了,丞相大人教训程员外郎的事已经在整个京城传遍了,员外郎挨了一百大板后当即去了半条命,如今还躺在床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姬冥修看了看牢房里的干净细软、小几、团垫与文房四宝,总算没喊出拖下去杖责一百大板的话,转头看向望舒:“他们怎么欺负你娘亲了?”
  望舒望向乔玉溪:“这个坏姐姐撒谎,说我……说我撞了将……将……”
  “将军府。”景云提醒。
  “将军府的马车,我没有撞,我是在捡冥叔叔送给我的琉璃珠子。”望舒一边可怜兮兮地说着,一边不忘把宝贝琉璃珠掏出来给姬冥修看。
  乔玉溪的脸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姬冥修淡淡睃了她一眼:“然后呢?”
  望舒奶声奶气道:“然后……然后娘亲就跟好多人打起来了,他们打不过娘亲,就抓了我和哥哥。”
  姬冥修呵了一声:“抓孩子?京兆尹,你这官当得可以啊。”
  京兆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冤枉啊大人!下官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夫人请到衙门的!”
  他是真不知情,他就压根儿没想过一个女人还能打赢一群男人,他以为整个抓捕的过程无比顺利呢!
  后面是如何进衙门的,不必望舒说,姬冥修也猜到了,这女人有一副熊心豹子胆,胤王府的护卫都是说打就打,唯一能让她束手就擒只有这一双骨肉了。
  望舒着急地说道:“我真的没有乱跑,我没有撞他们……”
  “我相信你。”姬冥修握住她因不安而微微发汗的小手,望舒渐渐安定下来,他又看向多罗明珠:“你家没孩子?你家孩子不乱跑?你家孩子撞了人还要被抓去坐牢?”
  “我……”
  “何况她还没撞,是不是,乔小姐?”姬冥修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乔玉溪的脸上,但却不是乔玉溪想象的那样。
  乔玉溪被他冰冷的目光看得如坠冰窖,捏紧了帕子,身子都开始轻轻地颤抖:“我……我……我当时……其实也没有……看得太清楚……”
  多罗明珠劈头盖脸地骂了过来:“没看清楚你瞎讲什么呀?你是不是有病啊?”
  乔玉溪身子一软,朝后倒退了几步,她只是个没见世面的小姑娘,哪里经得起这种阵仗,吓得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呢?都是你做假证!害我打错人了!我多罗明珠一世英明,都毁在你手上了!”多罗明珠最讨厌那种哭哭啼啼的白莲花,好像所有人都欺负了她似的,恶心吧啦的!
  “京兆尹,按我大梁律法,做假证者该如何处置?”姬冥修拿腔拿调地问。
  京兆尹拱手道:“看情节的严重程度,最轻也要羁押半月。”
  乔玉溪惶恐地睁大了眼:“我……我不要坐牢……大人,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真的是没看清楚,然后将军府的人又好凶,我吓到了,才会手足无措、胡言乱语,我……我今天来看他们了,我是来接他们出去的!”
  乔薇嘲讽一笑:“哎哟,刚刚是谁在多罗小姐面前说与我毫无关系的?需要我把你的原话重复给你听吗?”
  乔玉溪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为了不被多罗明珠迁怒,把与乔薇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她当时哪怕犹豫一下,默认乔薇的那句好姐妹,都不至于落到如今被动的境地。
  看着她吃瘪,乔薇心底的那口浊气终于吐了出来,拍拍她肩膀,莞尔一笑:“被褥桌子笔墨纸砚全是新买的,我只用了一次,就大方送给乔小姐吧,不客气!”
  ……
  出了京兆府大门,乔薇畅快地呼了一口气!
  这就是扬眉吐气的感觉吧,挺不赖的。
  拜恩伯府千金所赐,自己算是有了一次毕生难忘的经历,若是哪天不小心穿回现代了,还能与同事们“吹嘘”一番。
  京兆尹备了马车,笑眯眯地道:“大人请,夫人请!”
  姬冥修示意乔薇先上,乔薇一脚踩上木凳,腿都站上去了又落回地面,神色复杂地看向姬冥修,欲言又止。
  “夫人?您有何吩咐?”京兆尹讨好地问。
  “没事。”问了又怎样?
  乔薇上了马车。
  姬冥修将两个小包子抱上车,自己也坐了上去。
  突然,一个小白团子跐溜跐溜地跑了过来,蹦上马车,狗腿地跳进了望舒怀里。
  望舒眼睛一亮:“小白!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小白挺起小胸脯,秀了秀他优(根)美(本)健(没)壮(有)的肱二头肌。
  乔薇一巴掌拍上它脑门儿:“秀什么秀?一坐牢就跑,一出狱就回来!没心没肺的家伙!”
  小白心虚地低下了貂头……
  天气晴好,蓝天如一汪倒扣的海洋,白云是海面上的浪花,微风轻轻地从帘幕里吹进来,有一丝初夏的热意。
  乔薇几次张嘴,又几次都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姬冥修道。
  乔薇犹豫了一下,说道:“想问你是不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官儿啊?为什么京兆尹那么怕你?你连将军府的面子也可以不给?”
  “我家里有些背景。”
  “官二代?”
  姬冥修忍俊不禁地地勾起唇角:“算是吧,我祖父是三朝元老,我父亲入过内阁,如今退下来了。”
  三朝元老,内阁大臣,我的天,这哪里是官二代?简直就是功勋世家的太子爷啊!
  乔薇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枚鸡蛋了。
  他只说了一半,重磅消息根本就没讲,她就惊成了这样,若是告诉她,自己母亲是先皇的妹妹,自己是当朝丞相,她是不是就直接给吓跑了?
  姬冥修摸了摸下巴,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促狭:“前方好像是南山书院,我听说上次你在书院遇险,是丞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提到丞相,乔薇整张脸都换上了一副恭敬的神色:“是啊,要不是丞相恰巧路过,我就被胤王那个王八蛋抓走了!”
  “丞相还额外给了景云奖金和望舒奖品?”姬冥修慢悠悠地问。
  这件事在村子里不是什么秘密,想来在京城就更不是了,何况,望舒还向他炫耀过自己得的奖,乔薇不疑有他,笑着点了点头:“对了,你家世这么好,你见过丞相没?”
  “当然见过。”姬冥修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乔薇有些羡慕:“我听说他很年轻。”
  “嗯。”
  “帅不帅?”
  “天下第一帅。”
  赶车的车夫身子一抖,丞相您这么不要脸真的好么?
  “我就知道!”乔薇笑了。
  姬冥修忍住笑意:“你见过啊?你就知道。”
  乔薇眼神闪了闪:“我……我当然见过!上次他惩治完员外郎,还跟我打招呼了呢。”
  “哦,打招呼了。”姬冥修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丞相大人真好。”乔薇道。
  姬冥修凑近她,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有多好?”
  乔薇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耳尖一阵发烫,往旁侧挪了挪,嘀咕道:“反正比你好!”
  姬冥修戏谑道:“我日夜兼程赶来救你,怎么就不好了?”
  乔薇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你还说呢,要不是因为你,你那什么……未婚妻能找上我?我这牢狱之灾,都是被你害的,你来救我是天经地义,不救才是狗肺狼心。”
  小没良心的,他赶一整夜是为了谁?
  姬冥修再次凑近她,在她耳边吹了口热气:“这么说,我还欠了你?”
  “嗯。”乔薇严肃脸!
  从耳朵到脸颊,甚至嘴唇,都红艳透了。
  姬冥修压下翘起的唇角:“那你想我怎么还?”
  乔薇故作冷静:“先请我吃顿饭。”
  牢里的饭菜不好吃,都快饿死了……
  马车驶入四合院,姬冥修让刘大厨做了一桌清淡可口的饭菜,奔波一宿,他的样子有些一言难尽,忙回房洗漱换衫。
  绿珠大致了解了事发经过,重重地叹了口气,本是一手好牌,却被打烂成这样,她就不能安安分分在老夫人的身边儿待着,别出来讨主子的嫌吗?这下好了,闯下大祸了。
  “绿珠,不是我非得搬弄是非,实在是……”乔薇将绿珠拉到屋里,望了望姬冥修紧闭的房门,压低音量道:“你们老太爷是三朝元老,老爷又入过内阁,你家主子身份多尊贵,京城难道就没好姑娘了吗?非得找个这样的!你们老夫人是不是眼瘸啊?”
  绿珠呛到了,敢这么说老太太的,大概只有夫人一个了:“这门亲事不是老夫人给主子定下的,是先皇后。”
  乔薇傻眼:“皇后也眼瘸?”
  “不是不是。”绿珠慌忙说道:“皇后最初定下的人选不是她,是另一位乔家小姐,那位小姐出了事,不能与主子完婚,乔家才让这一位顶上。先皇后指婚时特地交代过,咱们家不得悔婚,除非是乔家主动退亲——但您说,乔家会愿意退吗?”
  大概是不愿意的,这么好的金龟婿,死也要钓上……
  绿珠又道:“您也别生老太太的气,这位乔小姐很会笼络人,连铭安都被她收买过,后面主子打了铭安几十大板他才长了记性。老太太年纪大了,膝下寂寞,子子孙孙都忙得很,哪儿有功夫陪她?这才让乔小姐钻了空子。”
  乔薇挑眉,那家伙居然不是个原装货,就这样还有胆子在她面前耀武扬威,脸可真够大的!
  不过也幸亏她脸大,一再作死,终于把自己作进牢里了。
  ……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快放我出去!”牢房内,乔玉溪不停用手拍打着门板,嗓子都叫哑了,可是没有一个人理会她。
  “我要见京兆尹!”
  “我要见丞相大人!”
  “我要见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