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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裘掌柜自打在乔薇的乔迁席面上见了郑师傅,便邀请郑师傅给他家建了一套小宅子,一来二去的,二人都混熟了。
  乔薇原本就是想的六爷的木材,与郑师傅的想法不谋而合,郑师傅一提,乔薇便答应了:“……只是都得麻烦郑师傅了,我这边还有点事走不开,选木材我就不去了。”
  郑师傅笑道:“你信得过我就包在我身上!”
  郑师傅日日都在裘掌柜那儿,帮乔薇选选木材不过是顺手之事,即便不顺手,郑师傅也会愿意替乔薇亲自跑这一趟,毕竟当初就是乔薇从中介绍,他才有机会攀上裘掌柜这课大树,而通过这棵大树,他又攀上了更多的大树。
  听起来挺功利,可事实如此,他受不得城里人的那些规矩,从而放弃了一展拳脚的机会,缩在这穷乡僻壤,他嘴上讲着无所谓的话,内心其实是极度渴望成功的。
  小乔给了他一个跳板,让他从这穷乡僻壤跳了出去,又不至于跳回从前那些势力的大家族中吃规矩,裘掌柜与裘掌柜的朋友都是性情好爽的江湖人,打起交道来十分爽快。
  可以说这一切都是小乔带给他的,为小乔办点事,他义不容辞。
  郑师傅效率高,裘掌柜也不是盖的,今日才讨论的事,翌日上午裘掌柜便亲自将木材送来了。
  乔薇正在作坊点验松花蛋,听到裘掌柜的声音,拿着册子迎了出去:“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裘掌柜爽快一笑:“当然是乔夫人这股东风嘛!乔夫人需要木材,裘某就给送来了。”看了一眼乔薇手中的册子,“在忙呢?”
  “不忙。”乔薇客气地说道:“您差人送来就行了,还亲自跑一趟,快折煞我了。”
  郑师傅对裘掌柜道:“听听听听,我说她得唠叨你吧!”
  “哈哈!倒是几年没被人这么唠叨过了。”裘掌柜毫不介意地说。
  乔薇听着这话云里雾里,但生活上的事人家不说,她也不便细问,将人迎进堂屋,泡了两杯新鲜龙井。
  裘掌柜一边喝一边惊讶:“今年的龙井都卖断货了,六爷想给太夫人弄两盒都没弄到,我算是有口福了!”
  上次的乔迁席面上,太夫人送了她一副头面,她一直没机会还礼:“我这儿有多的,你给太夫人带一盒回去。”
  裘掌柜一脸“凝重”道:“太夫人要知道我上你这儿压榨东西,非得削了我!”
  “反正削的不是我。”乔薇玩笑地说。
  裘掌柜就道:“说的好像你这龙井不要钱一样。”
  本来就不要钱,全是冥修拿来的,冥修拿来的都没喝完,绿珠又给装了四盒。
  二人客套一番谈起了正事。
  作坊与那排屋子前后面积不小,郑师傅的意思是做无缝栅栏,如此需要的木材便有点多,裘掌柜按照成本价给了乔薇,之后是工期的问题。
  裘掌柜的宅子尚需几日收尾,等那座宅子做完了,郑师傅才能带着人过来乔薇这边,若是乔薇着急,也可先调个小师傅先做着。
  乔薇笑了笑,摇头道:“我不着急。”
  “那我到时候亲自带人过来。”
  一个栅栏罢了,无需如此“兴师动众”,但郑师傅心里记着乔薇的好,就想亲力亲为。
  说了会儿话,正巧赶上饭点,乔薇留二人吃饭:“裘掌柜,郑师傅,吃顿便饭再走。”
  二人倒是的确想留下尝尝乔薇的手艺,但看得出乔薇正忙,不便耽搁她太久,起身告辞。
  裘掌柜道:“我和老郑约了朋友,改日再来你家吃饭。”
  乔薇今日需要点货,也确实抽不开身,便对二人道:“来一趟我都没好好招待你们,真是过意不去,你们先坐会儿,我去拿点菌菇来,全是我在山上采的,口感特嫩。”
  裘掌柜想了想:“是不是我们上回吃的那个?”
  乔薇就道:“你们上回吃的是松菇,松菇有的,还有羊肚菌。”
  羊肚菌,在大梁朝又叫羊肚菇,是十分罕见的菌种,郑师傅这辈子都没吃过,裘掌柜跟着二爷跑生意,倒是有幸尝了一次,终身难忘。
  原打算推辞的裘掌柜,厚着脸皮坐下了。
  乔薇进屋拿菌菇,裘掌柜喝多了几杯龙井,略感内急,起身去寻茅厕。
  他寻到了别墅外。
  恰巧七娘端着一大盆草木灰走出来,七娘没料到前方会有人,闷头走着,一不小心撞上了裘掌柜。
  裘掌柜在四处找茅房,亦未看到有女子朝自己“撞”来。
  盆子被撞翻了,草木灰洒了二人满身,七娘当即呛咳了起来。
  裘掌柜以为是自己撞了人家,抱歉地说道:“对不住,我没看见你,你没事吧?”
  七娘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劲儿来,眼泪都咳出来了,脸蛋也红扑扑的,十分惹人垂怜,她说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走路没长眼睛,不好意思把你衣裳都弄脏了,你脱下来我给你洗洗吧!”
  裘掌柜忽然就笑了:“你让我一个大男人脱衣服,真的没关系吗?”
  七娘噎住了,她不是那个意思,她是个下人,下人把主子朋友的衣裳弄脏了,给洗洗不是应该的吗?
  看着七娘手足无措的样子,那双透亮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裘掌柜一点都不介意自己被草木灰泼脏衣裳了:“无妨,倒是你自己的衣服脏了,该回去换一身才是。”
  七娘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脖子的灰,难为情地说道:“是,那我先告退了,今天的事,实在对不住。”
  言罢,行了一礼,抱着木盆回了屋。
  裘掌柜最终在作坊后侧找到了茅房,解决完个人问题后,回了别墅。
  乔薇见他满身草木灰,疑惑地问道:“裘掌柜你这是怎么了?”
  裘掌柜笑道:“抱歉啊,刚刚撞了你的人,那姑娘都被我撞哭了,估计挺疼的。”
  “碧儿?”乔薇纳闷。
  “穿藕色衣裳那个。”
  乔薇啊了一声:“七娘。”
  裘掌柜喝着茶,若有所思地呢喃:“她的名字叫七娘?”
  乔薇一听这语气不对,古怪地打量了裘掌柜一番:“你该不会是看上七娘吧?”
  七娘人美心善,又自带一股母性的温柔,她是女人都喜欢七娘,男人自不必说了。
  裘掌柜没承认,也没否认,笑道:“倒是个有意思的。”
  裘掌柜坐到如今的位子,要说没见过漂亮姑娘,不可能,七娘的容貌勉强算是中等偏上,但皮肤极好,眼神澄澈,看一眼,就难以忘怀。
  “她可婚配了?”裘掌柜问。
  “你还真看上她了?”乔薇一怔。
  裘掌柜笑了笑。
  乔薇把松菇与羊肚菌打包成两份,徐徐叹了口气道:“可惜裘掌柜来晚咯,人家已经有对象了,两口子都在我这儿做事呢,二人还有个收养的儿子。”
  钟哥儿是阿贵的侄儿,严格说来是有血亲关系的,不过钟哥儿如今改口叫了爹娘,也算是被二人收养了。
  “这样啊。”裘掌柜有些失望,自发妻过世后,他许久没动过这方面的念头了,难得碰上一个印象不错的女人,没想到已嫁做人妇。
  七娘回屋,惴惴不安地换了衣裳,那个男人她是知道的,乔迁席面上便见过他,他与容老板坐一桌,想来与夫人交情不错,自己撞了他,夫人会不会怪罪?
  换好衣裳,七娘去了作坊。
  阿贵把松花蛋罐子搬到储藏室,一转眼,看到了七娘,问道:“你怎么换衣裳了?”
  七娘解释道:“刚刚不小心撞到人,把草木灰打翻了。”
  “撞到谁了?”阿贵担忧地问,七娘性子柔软,他总怕七娘吃亏。
  七娘想了想:“好像是夫人的朋友。”
  阿贵眉头一皱:“刚刚来的那两个?”
  七娘点头。
  “是哪个?郑师傅还是裘掌柜?”阿贵问。
  七娘说道:“我不知道他们谁是谁。”
  阿贵好歹是大宅子里的老爷,认人自有一套,早在上次的席面上,他就把所有客人都辨认清楚了:“年轻儒雅一点的是裘掌柜,五大三粗的是郑师傅。”
  “裘掌柜。”七娘想也不想地说。
  阿贵倒抽一口凉气,撞郑师傅那个农户倒也罢了,居然撞到了掌柜。阿贵擢住七娘的肩膀,定定地看向七娘:“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七娘蹙眉道:“当然没有,你想什么呢?那可是夫人的朋友,他会对一个下人做什么?”
  阿贵语重心长道:“我就是担心你,以后这种事我来做就好了,你待在作坊别出去。”
  “好。”七娘乖乖进了作坊,心里却在想,她又不是笼子里的小鸟,为啥不能出去?就因为撞了个人,以后都不能出去了吗?那噎食的都不吃饭了,摔跤的都不走路了……不过她也明白阿贵是为了她好,阿贵太在乎她,她也在乎阿贵,所以她不想惹阿贵生气。
  之后几日,乔薇都在作坊帮忙。
  乔薇没怪罪七娘撞了裘掌柜,甚至只字未提,似乎一切并未发生过一样,这让七娘暗暗松了口气。
  第五日时,郑师傅带人来建栅栏了,都是手艺出色的老师傅,不过一日功夫便建了个七七八八,两日便连同扎藤一块儿全部完工。
  乔薇爽快地付了工钱,当付到郑师傅那一份儿时,郑师傅死活没要,别说小乔曾经给自己封了个大红包,不知够建多少个栅栏了,便是没那红包,冲着小乔给自己介绍的人脉,都该是自己孝敬她才是。
  乔薇玩笑地说道:“你白给我干活,下次我可不好意思叫你了,你不会是嫌在我这儿赚的不够多,故意让我再不好意思叫你的吧?”
  “哎呀,你可真会冤枉我啊!”郑师傅一副大受委屈的模样,“就是赚的太多,我才不好意思了呢!这样,下次我一定收钱,一定收,成了吧?”
  乔薇不勉强了,日后若是再扩大生产规模,少不得再请郑师傅上门,人情这东西,你来我往,没什么不好,愿意与一个人交往下去,就会乐意承他的情。
  转眼到了月底,该发工钱了。
  几人都没做满一个月,乔薇却都按一个月算了。
  “碧儿,这是你的。”乔薇将一个小荷包递给碧儿,又拿出另一个,“小魏,这是你的。”
  二人不知乔薇是按整月算给他们的,吃饭时还在悄悄地算他们干了几天能得多少工钱,一打开荷包发现是一两,全都怔住了。
  之后是阿贵与七娘的。
  二人知道自己的工钱比小魏与碧儿高,没当着二人的面看,等回了房才打开荷包,细细数完,阿贵傻了眼,他是二两二百文,七娘却有二两三百文,怎么会这样?
  阿贵找到正回往别墅的乔薇:“夫人,你是不是把跟七娘的工钱弄错了?这个荷包才是七娘的吧?”
  乔薇看着荷包上的蓝丝带:“这是你的。”
  阿贵不大高兴:“为什么我比七娘少?”
  乔薇挑眉道:“底薪是一样的,奖金不同而已。”
  “我跟她做一样的事,为什么拿不一样的奖金?”
  阿贵与七娘杠上了,撇开工钱不谈,阿贵是极喜爱七娘的,可他接受不了一个女人的工钱比他这个男人还高,当初夫人开同价工钱时,他就有点儿意见了,可现在,同价都不是,七娘直接比他高了!
  这让他男人的尊严,收到了严重的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