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定看了她几秒,转身进门,门却没关上,只说:“我先洗澡。”
流水声隔着浴室门模糊地传到耳边,严晓芙莫名紧张,开始是坐卧不宁,后来甚至有逃跑出门的冲动。
也不知道心脏跳个什么劲。
好在他洗得快,赶在她落跑之前出来了,只是一亮相,严晓芙的紧张不减反增。
他裸着上身,只穿一件宽松的长睡,一头黑发半湿,发梢的水将落不落的。完美的倒叁角形,肌骨匀称,线条优雅。
“可以了吗?”她顿了顿,强壮镇定地移开眼,却发现一开口就走了调,嗓音沙哑。
于是清一清嗓子掩饰,“我帮你抹。”
他坐在沙发上,背过一点身。没有棉签,严晓芙直接上手。
手指下的皮肤微凉,肌肉的热度还没透上来,她猜测他刚才洗澡的水温,应该不会太高。
他皮肤其实很好,哪怕是脊背也没有什么毛孔瑕疵。她突然想起来,她也是在这上面留过痕迹的,就是在那一晚。
已经记不清当时她是哭了,还是叫的,总之嗓子都哑了,求他慢一点,因为太过密集的高潮让她的身体吃不消,颤栗和酥麻几乎将她的灵魂都震出窍。
可他不轻反重,捞住她几乎是发狠地揉在怀里,就是那个时候,她忍不住将指甲掐进他后背的皮肤……
回忆太火辣,严晓芙觉得脸烧起来,不禁腾出一只手在脸旁扇扇风。
“怎么了?”他侧脸问。
“有点热。”
“……是有点热。”他看向恒温24度的中央空调。
一时再无话,空气沉静,只剩窗外鸣叫的昆虫,一声高一声低,扯得人心绪也起伏不定。
严晓芙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让空气不要这么微妙紧绷,下一秒却手一抖,整只药膏掉下去,摔出来一长截,糊在沙发上。
她低头看,不知是先捡药管,还是先擦糊出来的药膏,手忙脚乱,伸手就要抹上去。
最后没碰到,因为手腕被人握住。
他掌心的温度比身体皮肤的要高许多,一手攥住她整个小细手腕,像个发热的镣铐。
“这么慌干什么?”他看着她,“你紧张?”
“没有啊。”她否认,却侧头不看他。
气氛凝固,她本能地感到不妙,转动手腕,微微挣扎,他却握着不放。
“你……”她抬头,才发现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看得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感受到他皮肤散发出来的温度。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躲。
直到手机铃声突然想起,她惊醒一样,猛地站起来,四下里找却没看到,最后是严莫从沙发上拿起来递给她。
来电明晃晃地显示两个字:禹泽。
他淡淡瞥她一眼,不发一言,走开了,她这才接通,电话那头隔着千里的距离都听出她的凌乱,问,怎么了,被她含糊带过。
无非是明天她要启程回B市,他打来叮嘱几句,顺便修复修复关系。
严晓芙没什么想说的,草草挂了电话,再转身,才过敏应该吃药的人,却已经手里端上了酒,倚在吧台看着她。
琥珀色的液体夹着冰块,透过玻璃杯轻轻晃动。
“你不能喝酒。”她提醒。
“死不了人。”他无所谓道。
这话听得严晓芙心里难受,她眉头一皱,走过去伸手夺酒杯。
他高她一头多,毫不费力就挡下她。吃力不讨好,她也生气了,“身体是你自己的,爱糟蹋就糟蹋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气冲冲走到门口,拉开门,却又被从后面推得合上。
他撑着胳膊,将她挡在门前,眉眼低敛,有些阴沉地看着她,“你喜欢他什么?”
知道他指谁,她抵着头,想了想,“他对我很好。”
“有多好?”
他们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操场上不小心碰到一块后,他就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她还记得,上学那会,每逢有课的早上,都等在宿舍楼下送早餐,课表背得比她还熟,热水也是早早替她打好,提不上楼就放在楼下。他心思细腻,日常送的一些小玩意儿和零食,也会考虑舍友的份,知道她每周都回家,还是会抢着帮她洗衣服。
她脾气很差,但他很包容,从来都是笑眯眯的,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对他动心的吧。
她几乎是爸爸和哥哥带大的,他给了她他们从前没有渗透到的细腻照料。
认识了这么多年,中间分分合合,折腾许久,只是现在这种安定的状态,让她省心,他们应该也会有一个安稳可靠的家。
至于喜欢,其实已经说不上来有多少,好像更多的是变成了一种习惯。
“那我对你好不好?”他眼眸低沉,目光直勾勾地锁着她。
她垂着眼睑,不说话,推开他,出门去了。
他怎么会对她不好,成年之前的所有记忆,几乎都是他给的,她跟着他笑,跟着他疯,开心和不开心都是他给予的,简直让她又爱又恨。
可是偏偏,他错过了她的青春萌动的空白期,那几年他在国外,而她追求者众多,争相填补她的感情和内心。她没有目标,也无人指引,踩着时间的隧道,一路滑下去,以岁月消磨为代价。
他曾经将那些欺负她野丫头、假千金的人揍了个遍,但那又怎么样,假的始终是假的,她只想安稳。
飞机从凤凰国际机场起飞,几天的轻松相处像是一样行李,被落下在了这城市,戛然而止。
严晓芙在他侧头的间隙,看到他后颈的皮肤已经恢复正常,便将唠叨一样的叮嘱又咽回去。
他身上的病都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所有的事情和麻烦到了他这里,都要被他的狠戾折煞,威力减去叁分,来得快,去得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