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在大门口训斥宋芷柔,让宋芷柔觉得十分没有面子,周围来来往往的下人,仿佛都在偷偷看她,偷偷笑她似的,心里脆弱的宋芷柔当即便委屈的红了眼眶,宋夫人心疼她,对戚氏道:
“唉,有什么回去再说。柔儿又没犯什么大错。”
戚氏转而对宋夫人冷道:“今日收人家一点东西确实不算大错,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
而最让戚氏觉得生气的是,宋芷柔在收人家东西之前就已经决定不想跟杜家公子有牵扯,更加别说嫁给人家了。
若是没有之前那番话,戚氏有心让宋芷柔嫁给杜宣,那她收杜宣一点东西也无伤大雅,关键就在,她既不想与人家有瓜葛,却还无底线的收人家这么多礼品。
宋夫人还想说点什么,一旁的宋芷柔已经受不了这委屈,捂着脸急急跑进府去,宋夫人怕她出事,赶忙跟着跑进去。
戚氏的话还没说完,这对母女就走了,看着周围帮着搬东西的入府的人来来往往,戚氏想了想才唤来了管家,让她把这些礼品尽数登记,然后在根据杜家赠送礼品的价值,以宋芷柔的名义去回礼。
***
叶瑾修把席宝珠送回房间,从阿金阿银手里接过干爽的帕子,用热水给席宝珠擦手擦脸,席宝珠乖乖的坐着享受他的服务,特别感触的说了一句:
“夫君,你生的可真好看。”
席宝珠的不吝夸奖,叶瑾修倒是没什么异样表情,倒是让仍在一旁的阿金阿银有点手足无措,赶忙把东西放下,弓着身子退出去,体贴的替二人把房门关好。
两个丫鬟退下之后,席宝珠得逞的对叶瑾修灿烂一笑,叶瑾修看她这般没心没肺,不禁一叹:
“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可知今日遇上的是谁?若我没及时赶到,你可能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席宝珠抱住叶瑾修的蜂腰,将脸贴在他的胸腹间,说道:
“我知道,那人的车辕上有四爪龙的阴文,能用这样纹路的只有皇子,今上有两个皇子,一个是禹王殿下,一个是安王殿下,禹王殿下征战南疆还未回朝,那今天遇到的肯定就是安王殿下了。”
叶瑾修意外垂首,扶着席宝珠的肩膀,将她稍稍推离:“你都知道?那你还不怕?”
席宝珠重新抱住他:“你不是赶到了嘛。刚才看见你骑马来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好像炸开了烟花,你赶来救我的样子真好看。”
叶瑾修轻抚席宝珠的乌黑头发,仿佛又一次认识这个可人儿疼的小妻子般,从前以为她什么都不懂,成天只顾着玩闹,便想着就这样护着她,让她玩闹一辈子也挺好的,没想到她什么都懂。
“你也让我觉得很意外。”叶瑾修如是感慨。
席宝珠将头抬起,仰头看着叶瑾修,认认真真的对他问道:“夫君,你那时候为什么会挑中我的?”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席宝珠,从她对原身的记忆来看,原身这个人真的很一般,身上几乎没什么闪光点,除了脑残还是脑残,可当时叶瑾修得胜回朝,就算朝廷重文轻武,他想找个更好的妻子也绝对不是难事,为什么会挑上名声一般,性格也无可取处的席宝珠呢。
“挑中了就是挑中了,有什么为什么的。”叶瑾修似乎还有点小秘密。
席宝珠最喜欢探究小秘密,尤其是这个秘密还跟自己有关,拉着叶瑾修的两只手摇晃起来,撒娇道:
“告诉我嘛,肯定又原因的。”
叶瑾修不为所动,席宝珠干脆爬到罗汉床上,直接跳到叶瑾修身上,两手挂着叶瑾修脖子,使得叶瑾修只能双手拖着她的臀部,免得某人从他身上掉下去。
席宝珠两臂搂紧叶瑾修,一边咬他的耳朵,一边不放弃的追问:
“告诉我嘛。夫君,求你了。”
叶瑾修被她缠的没有办法,只得妥协,沉吟片刻后,将当时看上席宝珠的心路历程说了出来:
“你当真不记得了?我德胜回朝那一日,你追在我的马后头跑了好一会儿,口中一直在喊着‘公子,公子’,追了我好几条街呢,当时我就在想,这姑娘体力真不错。后来皇上要赐婚,我在众多贵女的画像中一眼便认出了你。”
当时她奔跑时活力四射的样子在一众矜持端庄,弱质芊芊的姑娘里简直脱颖而出,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叶瑾修根本就不喜欢那些太柔弱的女子,说话轻声细语,遇事就哭,柔弱的仿佛一掐就断的花朵,所以当时活力四射的席宝珠,在叶瑾修眼中,简直就是一股清流,当时想着,与其跟一个弱质芊芊菟丝花般的女人过一辈子,还不如找个性子烈一些的。
然而,叶瑾修的心路历程说了出来,这下轮到席宝珠迷惑了。
她什么时候追在叶瑾修身后好几条街了?如果是穿越后的她,也许为了叶瑾修会做出这种事来,可是叶瑾修这类型的英武男子,根本就不是原身的菜,怎么可能会追他?在原身的记忆中,她唯一追过的……似乎就只有姬常春吧。
如果是追出好几条街那次,席宝珠是有印象的。姬常春娶安阳郡主那日,席宝珠从家里跑出来,追着姬常春和安阳郡主的轿撵跑了好长时间,愣是没追上才心灰意冷的回家去了。
怎么竟是因为这个,叶瑾修就相中了她?这个误会未免也太乌龙了吧。
席宝珠转头看向仿佛陷入回忆中不能自拔的叶瑾修,暗叹一声,什么叫天命注定?她和叶瑾修就叫天命注定!
既然是误会,那就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下去好了。
席宝珠把脑袋枕在叶瑾修的肩膀上,决定把这个美好的误会加固一下:
“我从小就佩服会行军打仗的男人,当时看到你骑在马背上,英挺不凡的进城,我就芳心暗许,决定这辈子非君不嫁了。”
叶瑾修在席宝珠肉嘟嘟的屁股上重重捏了两下,席宝珠吃痛拍了下他的背:“干嘛。”
叶瑾修嘴角噙着笑:“你确定看到我就决心非君不嫁了?你那天追的,难道不是那个唱戏的?”
席宝珠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恼羞成怒挣扎两下从叶瑾修身上跳下来,焦躁的原地转了两圈,指着叶瑾修道:
“你,你耍我呢?”
既然他知道真相,干嘛还要那么说让席宝珠误会,这下好了,尴尬了。
叶瑾修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成亲前我真是那么认为的。只是成亲后……我想那么认为都做不到啊。”
提起两人刚成亲的时候,席宝珠是气虚的,原身刚嫁到宣平侯府有多作,她记的一清二楚,当时想起来都觉得叶瑾修没把原身踹了,简直是真爱。
“谁都有个做错事,看错人,选择错误的时候。”席宝珠低头拿起自己的衣带子放在手里团捏,嘟囔着说道:“算了算了,从前的事情全都当没发生吧。我也迷途知返,没有酿成大错,你就大人大量,别再记得我从前做的那些浑事儿了,咱们今后好好过日子。”
叶瑾修来到席宝珠面前,温柔的捧起她的脸,两人额头相抵,鼻尖相触:
“自从娶你那天起,我便打算好好过日子。既娶你为妻,那你便是我叶某人一生一世的妻。”
最动情的告白便是毫无保留的承诺。
席宝珠投入叶瑾修的怀中,两人静静相拥。
从今往后,她便是叶瑾修一生一世的妻,而叶瑾修也是她席宝珠一生一世的夫,不管世道如何变化,都对彼此不离不弃。
第39章
自从那日杜家和叶家同游白马寺后, 杜宣便时常以杜家的名义送东西来宣平侯府,或是些吃食, 或是些新奇玩意儿,基本上叶家的孩子每个人都能收到他的礼物, 然后在这些群发的礼物之后, 另外还有送到海棠苑去给宋芷柔的。
席宝珠看着桌上摆放的两串紫葡萄, 此时正是吃葡萄的时节, 倒不是说两串葡萄有多新奇,只是觉得杜宣那小子中毒太深了。
“也不知道杜家公子着了什么魔, 时常送东西来。”叶彩衣和叶蝶衣在碧云居玩耍, 一边吃葡萄一边说道。
席宝珠坐在院子里, 桌上放着一只发冠造型的东西, 金光闪闪,纹理是如意祥云和国色牡丹, 席宝珠手边放着一盒珠子,她用镊子在盒子里挑选合适的珠子镶嵌到金冠上去,似乎还没挑到合适的。
叶彩衣吐了葡萄籽,悄然凑近席宝珠, 又道:
“大嫂, 你知道吗?送到咱们院子里的都是葡萄,送到芷柔表姐院子里的是荔枝。去年也就胡大叔亲自去了趟岭南,给咱们家带了一小筐回来, 今年还不知有没有的吃呢。”
席宝珠闻言不禁笑了:“你想吃的话, 跟你大哥说好了。”
叶彩衣吐了吐舌, 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我才不要说,大哥不热衷这些。说那东西华而不实,从岭南运送到京城,一路要耗费好些马力人力,不值得吃。”
席宝珠这才想起来这是古代,不像现代物资丰富,物流便利,这个时代想吃几颗荔枝可不容易,为了保鲜,只能骑马运送,得日夜兼程的赶路,要三天之内送达才行。
叶瑾修不是那种喜欢铺张浪费之人,所以就算叶彩衣她们想吃也是吃不到的。
自家夫君的话自然是要挺的,席宝珠当即表示:
“确实,再怎么样也都是果子,味道也就那般。回头我去国公府问问,要是公府里有的话,我给你们拿点回来。”
国公府人口多,总有那好这口的忍不住,要托人运送的,但一大家子人,总不能自己拿到房里一个人吃,所以各房各院每年大多都能分一些,叶家不愿意麻烦,但小姑子们想吃,席宝珠作为大嫂还是愿意回娘家替她们蹭一点回来的。
叶彩衣和叶蝶衣相视一笑:“大嫂,你跟大哥越来越像了,抠门儿。都算计到自己娘家头上去了。”
席宝珠白了她们一眼:“我这都是为的谁。”
“大嫂你别理她,她就是这张嘴讨厌。”叶蝶衣剥了一颗葡萄送到席宝珠嘴边,乖巧一笑。
席宝珠就着叶蝶衣的手把葡萄吃了,叶彩衣也打趣够了,又把话题回到宋芷柔和杜宣身上。
“你说芷柔表姐对杜公子又不拒绝,又不接受,她到底想干什么呀。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快刀斩乱麻,早早的让杜公子知道她的心意,不也省得杜公子自作多情嘛。”
叶彩衣的话让席宝珠颇有感慨,旁观者全都看出来宋芷柔对杜宣没意思,偏偏当事人杜宣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看不见宋芷柔对他的态度。
“这种事情就像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插不上嘴。你们芷柔表姐啊,心思重,既不想付出,又想要回报,不过,时间会给杜公子一份答案的。”
叶彩衣不解问:“给什么答案?大嫂的意思是,时间会告诉杜公子表姐的真实心意?可若是一年两年过去了,岂非蹉跎了杜公子?”
席宝珠终于在盒子里挑出一颗合适的珠子,将红绒布摊开,将珠子捏着放到红绒布上,然后继续找寻下一颗,闻言笑道:
“蹉跎了便蹉跎了。那也是他识人不清的后果。”
叶彩衣似乎有别的想法:“那咱们为什么不主动告诉他呢?”
“你怎么说?你去跟杜公子说,我家表姐对你没意思,只是想收你的礼物,不想跟你成亲吗?”席宝珠随口问出的问题就让叶彩衣哑口无言。
这事儿她们确实没法说,因为人家杜公子又没有上门提亲,又没有明确表示过什么,就算是送东西来叶家,也是人人有份。
“你呀,别想他们的事儿了。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想想自己。随他们怎么折腾,反正不关咱们的事情。”
席宝珠话音落下,叶蝶衣便掩唇笑了出来:
“若宋夫人和表姐听到大嫂的话,指定又得受伤了。”哪有人公然说,这些事情跟自己没关系的呢。就算心里真的这么想,也不能老实直接的说出来啊。
“管她们受伤不受伤的。在我看来,这对母女并不是那等知恩图报的,娘对她们千好万好,将来只要有一点点对她们不好,或者不遂她们的心愿,她们翻起脸来肯定比翻书还快。”
宋家母女的性格就是那种典型的以自我为中心,觉得别人对她们好都是应该的。她们习惯了你的关注和给与,等有一天你收回了给她们的东西,她们就觉得天塌了,你变了,世界都与她们为敌了。
席宝珠说的这些话,全都是叶家其他人心里想,却不敢说出来的。如今听来,心中很是爽快。
“大嫂,我对你真是越来越刮目相看了。”叶彩衣现在已经忘记了前几个月,她大嫂诋毁她偶像的事情了。
“这七宝珍珠冠款式真新颖,从来都没看到,你这做了给谁的?”叶彩衣从刚才开始就想问来着。
席宝珠也不瞒她:“五日后不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嘛,咱们也得入宫恭贺,除了例行赠礼之外,我想给皇后娘娘做个独一无二的礼品出来,这款式是我自己画的,然后请多宝阁的师傅打造出来,只要镶嵌了珍珠,就能大功告成。”
席宝珠不提,叶彩衣她们都差点忘了,五日后确实是皇后诞辰,每年她们这些公侯府邸的女眷都要入宫恭贺赴宴的,那可是一年一度的盛况,几乎能看到所有公侯府邸的夫人,小姐们齐聚一堂,说不定还能窥得圣颜。
早在一个月前,戚氏就已经帮她们准备好当日要穿的衣物,席宝珠是宣平侯夫人,到时候得跟戚氏一起按品大妆,侯夫人有专门的礼服,倒是省了发愁穿什么款式的衣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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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鹤堂中,戚氏放下茶杯,抬头看着宋夫人和宋芷柔,讶然问:
“你们说什么?也想参加宫宴?”
宋夫人点头,将宋芷柔往前推了推;“我不参加,但姐姐可以带芷柔去参加,她最喜欢热闹的场合了。”
戚氏有点犹豫:“可是,当天出席的都是公侯嫡系家眷,柔儿去只怕有点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芷柔可是姐姐你的亲外甥女啊。”宋夫人犹豫一会儿,居然提了裙摆,直接在戚氏面前跪下:“我也不瞒姐姐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做梦都想让她过得好些。宫宴里定能见到不少优秀的公侯子弟,若能成其一,我们母女必当感激姐姐,将来自然也会帮衬着侯府,芷柔嫁得好,也是侯府的面子不是吗?”
宋夫人说完,便回身拉了拉宋芷柔的衣裙,宋芷柔先是拒绝,最后实在没办法,被宋夫人直接拉着跪在地上请求戚氏。
戚氏起身将她们扶起来,犹豫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