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比我可怜，所以我永远不会下手杀他。哪怕，他后来曾动念想杀我。”
“不。”
女子道：“若他真想杀你，又怎么会在外面耗尽自己的修为之力？若是他真想杀你，救那些蚯蚓之类的东西，比杀你还要重要？若是他真的要杀你，怎么会给你这个。”
她看了一眼那放在旁边的拨浪鼓。
卓青帝的脸色发白，将那拨浪鼓拿起来喃喃自语：“他有人气，所以可以出入召唤灵界。但是我却不能，因为我的身体受制。因为他是先被法阵剔除出去的，就大言不惭的说是我哥哥......那个时候我神智还是模糊的，只是偶然可以醒来，总是缠着他问这问那。他可以出去，也可以进来，便经常给我讲一些外界的故事。”
“他说，按照人类的年纪，那个时候的我还在襁褓之中。他看到人世间的小孩子，最喜欢的玩具就是拨浪鼓。我便朝着他给我抢一个回来，他说不能随便抢别人的东西。我说咱们比别人强大，为什么不能抢？他说别人的就是别人的，下次给我买一个回来。”
“可是后来......我提前苏醒，他和我相生相克。若是留在召唤灵界，兽气太旺盛他只能是死路一条，所以不得不离开，再也没有回去，也回不去了。”
卓青帝摇晃了一下那拨浪鼓......拨浪浪浪。声音那么脆，又那么简单普通。
他看向女子：“腾蛇，你说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若是没有他，我便活不了。若是没有我，他便不存在。可是最后，我们俩却不得不走到了对立面。他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因为他一直看着我长大。他知道我恨那些人类，恨修行者，恨表世界。所以他不想让我出来，总是阻止我。”
叫腾蛇的女子道：“或许，他更多的是担心你？”
“担心我？”
卓青帝一摆手：“担心我什么？我强大无匹，纵然因为修行界灵气不足，我出生不是仙帝之资，但这世上还有谁能是我的对手？那个陈无诺，离开金陵城必死无疑。冰封之地还没有完好的时候倒也罢了，现在他出城必死。待杀了陈无诺，我便去西域杀了佛陀，这世上，便再无我的对手。”
腾蛇道：“何必呢？”
“什么何必？！”
卓青帝微怒道：“为什么你总是和他一般的说辞？他不让我出来，让我在那个终年不见天日的召唤灵界里待着。你不让我杀人，可是若不杀人，这表世界如何能害怕我？”
“为什么不能共存？”
“你闭嘴！”
卓青帝道：“你倒是和他一样的心思！”
腾蛇还想说什么，卓青帝站起来说道：“你也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另外......派出去的妖兽全都死了，一群废物。让穷奇在外面等着，我要见他的时候自然会让他进来。”
腾蛇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卓青帝却已经转身不看她了。腾蛇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又看了一眼被冰封住的方知己。她总觉得，方知己那样的人是不会如此轻而易举的死去。她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方知己一步一步走进冰封之地，身后冰雪融化万物复苏的场面。
她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
她离开了大殿，那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下卓青帝和方知己。等到腾蛇走了之后，卓青帝转身回来，看着方知己，眼泪再一次无声的流了下来。
“父亲母亲太偏心了，若是还能再见到他们，我一定会问问，为什么会如此待你？或许，或许......或许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你会出现。毕竟你只是一道人气而已，按照他们的计算，这人气在我即将苏醒的时候，就会被法阵剥离，然后消散。可是你却比我还要早的有了灵智，所以你有机会占据肉身，带着这驱壳离开召唤灵界的。可是你没有......”
他抬起手，重重的砸着自己的心口：“我这里痛！”
他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指着方知己的鼻子：“你！为什么当初不夺走这肉身？偏偏要去转世，又修行那么久才有了这些修为。若是当初你得了这肉身离开召唤灵界，也就没有我了，我也就不会如此的痛苦。”
他一下一下的砸着自己的心口，脸色越来越白，然后哇的一声喷出来一大口血。
或许是吐了血之后心里反而没有那么堵了，卓青帝那惨白无比的脸色变得稍稍好看了一点儿。他在方知己身边坐下来，看着那张冰层之下青紫色的脸。
“哥哥，你放心。你是人气所化，我就算杀尽天下人，也要为你聚集人气，为你重新续命。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只有你是最重要的。所以不管你如何阻拦我，我都没有想过要杀你。”
他起身，将自己的大氅脱下来，披在方知己的肩膀上：“你且在这里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不需要你去管了。父亲母亲当初相爱，而父亲为了人类封印了杀了那么多妖兽，可是人类根本就没有记住这些，只是说什么种族不可联姻，生下来的也是怪胎......他们不知道父亲是谁，只是知道母亲是妖兽。”
“这笔账，我会一点一点的收回来。他们不是认为妖兽低级而人类高级吗？你放心，我是不会杀死所有人的，我会让他们变成奴隶一样的存在。他们那骨子里的高贵和骄傲，几百年之后就会荡然无存。他们习惯了被奴役之后，也就自然而然的认为他们才是卑贱低级的，而妖兽才是最高贵的存在。”
卓青帝起身，朝着外面喊道：“穷奇，进来！”
一个看起来风度翩翩的白衣青年走进来，如此的俊美帅气。他眉目如画，就算是丹青大家，也勾勒不出这般完美的脸。他身材修长，身体匀称，那一身白衣，更是将他衬托的超凡脱俗。
“你这画皮好恶心。”
卓青帝哼了一声。
穷奇笑道：“帝君若是看着不习惯，回头在家里我就不戴了。”
“你去找那个人，那个可能是圣鱼选中的人。一开始我忽略了，没有想到圣鱼居然还没死，居然还在想维持这个世界。但是圣鱼这么多年之后早已经衰败，不可能影响大局。那个修行者才是最重要的......还不知道他叫什么，是什么样子，但是从回报的消息来看，他拥有圣鱼之鳞。你亲自去查，亲自去杀。”
穷奇垂首：“如您所愿，我的帝君。”
穷奇转身，一头长发脱落，变成了一个光头。即便如此，看起来也是天下一等一的妙僧。
“以这皮囊出去顺便在大羲杀杀人，佛道两宗，还不是要打的乱七八糟的。”
那一身洁白僧衣，恍惚之中看起来却在往下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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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 山上来了个白衣僧
莫干山
安争在山顶上盘膝坐下来，一坐就是二十四个时辰。看日升日落，看云卷云舒。这段时间的安静修行让安争的修为境界更加夯实，他在寻求突破的契机。莫干山虽然不算很高，山顶处犹如利剑倒插，俯瞰山下，别有一番壮阔感觉。
安争缓缓的睁开眼睛，静修之后，和左剑堂恶战之后的隐疾终于全都清除。两股力量在体内已经彻底融合，再也没有什么隐患。现在他的身体已经调整到了巅峰时期，而之前狂吞丹药积累下来的那些力量也全部融合进入了修为之力中，安争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自己随时随地都没准再次提升境界。
到了大满境的实力，已经可以在天下随意行走。安争也许很快就会突破到大满境八品的境界，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虽然在上古时期，远古时期，那时候的修行者强大的毋庸置疑。主要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天地元气浓郁，修行的进境速度要比现在快不少。但是即便是放在那个时期，安争现在的修为进境速度之快，只怕也极为罕见。
从山顶上静修下山，安争一边走一边看山海神经。那里面有很多的妖兽安争还没有记住，只要有时间他都会将这本书和通天妖兽破结合来看。
快走到那道观的时候，他看到镜蝶站在远处等自己。安争微微皱眉，那女孩活的太沉重了。
“仙长。”
镜蝶看到安争到了跟前之后，附身一拜。
安争问：“你找我何事？”
镜蝶郑重的说道：“我不愿放弃，请仙长收我为徒。”
安争摇头：“你心性不稳，急于求成，我现在不能教你。不然以你现在的心性，走火入魔只是片刻之际。”
他举步下山，不是不想教镜蝶这个可怜的少女。只是，这少女现在的心性确实太不稳定了。她修行的目的是回家救母亲，也正是因为这样安争才决定教她，也算是安争名义上的第一个弟子。但是，她一旦开始修行，如果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心态，那么非但不会有所成，还会自己毁了自己。
“仙长，何时才能教我修行？”
“你去山顶上，坐三日三夜，看日升日落，看月起月沉。三日之后，再来找我。”
说完之后安争就进了道观，一进门就看到达极霸正在院子里教导那些学生们修行，呼吸吐纳的技巧倒是没错，这些入门的东西，各宗门都一样。达极霸看到安争回来，连忙迎上来：“道长，这两天去哪儿了？”
安争指了指山顶，达极霸楞了一下：“上天了啊。”
安争：“......”
或许是因为早晨的时候达极霸自己也练了一会儿体术，所以看起来身上冒着热气。他把商议脱了，露出上半身那强壮的肌肉。安争注意到他左边胸口和右边肩膀上分别纹了一头老虎，胸口上是上山虎，肩膀上是下山虎。
“好凶的对不对？”
达极霸颠了颠自己的胸肌，一脸得意：“这是我十八岁修行小成，我师父为了告诫我一些事，亲自在我身上纹出来的。不说我师父在修为上教导我如何，只说这纹身的技巧也算是天下无双了......”
“你师父给你纹上猛虎，是要告诉你要有猛虎一般的勇气？”
“不，他说两只老虎跑得快。” 安争楞了一下，然后挑了挑大拇指：“你师父是真的看透了一些事......”
达极霸追着安争说道：“道长，我知道我这点微末的修行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可是道长，我不能误人子弟。昨天镜蝶找我认认真真的谈过了，我居然不知道她的体质居然那么特殊。这个孩子是可以修行出来的，我不行，道长可以。道长，这是一个改变她人生的机会，求求你不要放弃她。”
安争道：“你是她师父。”
达极霸一撇嘴：“我就是个屁......呸呸呸，我虽然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但是我不适合做她的师父。”
他看着安争认真的说道：“而且从一开始，我就对他们说的很清楚。我不是他们的师父，只是带着他们寻找出路。但是这些孩子都懂得感恩，所以也就都称呼我为师父。我最初的时候就说，万一遇到了更合适的人教导他们，他们不必遵守什么门规，因为在我这，没有什么门规。”
安争嗯了一声：“以后我会教她，但是现在时间不对。她去山顶上了，你去照看一下吧。山顶上夜露很重，而且气温的冷和等待的煎熬，会让她的情绪逐渐失控到爆发。你盯着她吧，若是她到三天后没有崩溃，我就教导她。但有一点，这些话你不准告诉她，不然前功尽弃。”
达极霸喜道：“放心吧道长！”
他拎着上衣跑了出去，没多久又回来，拎了两壶酒，嘿嘿笑着走了。安争往院子里走，那些学生们看到他都附身施礼，安争微笑点头。这些人能把达极霸这样一个粗汉子教导成这样，其实已经殊为不易了。
山顶，镜蝶盘膝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坐下来，看着远处的云层卷动。她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能心急，一定不能心急，机会就在自己面前，心急反而会失去。她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儿，所以她已经在尽力的调整了。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看到远处的云层忽然卷动的剧烈起来，一条白龙似的东西在云层里翻滚着。她脸色一变，心说自己难道看到了神龙？可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龙吗？那东西是白色的，云也是白色的，所以她使劲儿揉了揉眼睛，想着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然后就是一个恍惚，忽然之间那云层里有一团什么东西瞬间而至，顷刻之间就到了她面前。镜蝶吓了一跳，想躲开，那云团却忽然在她面前停了下来，戛然而止。
紧跟着云团打开，从里面迈步下来一个人。当镜蝶看到这个人的时候，眼前随即一亮。
那真是一个漂亮的让女人都妒忌的男人，穿着一身雪白雪白的僧衣。脖子上挂着一串珠子，是鲜红色的。珠子和僧衣红白相称，显得那么超凡脱俗。虽然那是一个光头僧人，但他实在是太美太美了，美的让人窒息，让人觉得那张脸完美的有些假。
和尚？
镜蝶忽然反应过来，这里是大羲，而且是大羲西北，怎么会有和尚出现。大羲有佛宗分支，但在江南。这里和佛国紧邻，难道说这个和尚是佛国派来的奸细？现在大羲和佛国如此的针锋相对，这和尚出现在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咦？”
那和尚看了镜蝶一眼：“好玲珑剔透的姑娘。”
镜蝶被他夸的一愣，下意识的说了声谢谢。
白衣僧人双手合十：“你好，我是从西方而来，要去大羲金陵城求见大羲圣皇，只是没有来过这里，请问这路是否走的对了？” 镜蝶听他这么说，心里稍稍放松了些：“不知道大师从何处来，所以也不知道你说的路对不对到底是对不对。不过大事一路东南方向走，终究是没错的。”
“多谢。”
白衣僧人道：“另外，还有一件事还想请问你。”
“大师你说。”
“佛国有一妖孽，为妖鱼所化，自佛国之中逃离，我一路追他想把它度化，但是它太过狡猾，所以数次被它逃走。这妖鱼若是行凶，只怕会造成一场灾难。若是你看到了，请务必告诉我。”
“没有见过什么妖鱼，这地方只有我们几个人居住。”
“那自然是好，不过这条妖鱼最是擅长化作人形，其修为更是强大。它为了藏身，喜欢变成一个穿黑色道袍的年轻道人。此人眉目俊朗，看起来还算俊美帅气，所以也最是能骗女人的心。它罪大恶极，骗了女人之后就会吸食女人的脑子，久而久之，就会真真正正的化作人类了。我察觉到这个妖怪的气息就在此处，所以才会到这里看看。”
镜蝶的脸色猛的一变，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出现了安争的模样。可是，那位道长真的会是什么妖怪？看起来他怎么都不像是妖怪才对，可是那僧人有说的笃定认真，也不像是说谎。而且他从来都没有来过莫干山，能把道长的样貌说出来，难道是真的？
想到自己的师父和那些同伴都在山下，镜蝶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你没有骗我？”
“我是出家人，难道你没有听过，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句话吗？再说了，我从西域而来，还要急着去金陵面见大羲圣皇。若不是因为此妖孽危害实在太大，我也不会停留下来。”
“那......我带你下去看看吧。”
镜蝶站起来，领着那白衣僧人往下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山下有我几个同门师兄弟，他们......他们或许见过。我，我，我不敢保证啊。”
“没事，你这样做，也是替天行道，是为民除害。不管见过还是没见过，我都要提那些普通百姓谢谢你。”
正说着，拎着衣服的达极霸从山下上来，看到镜蝶和一个白衣僧人在一起，脸色顿时变了：“镜蝶你过来，怎么能随随便便和陌生人在一起！道长交代你的事，难道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