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器觉得心里一颤:“或许,他当年有所苦衷。”
“你我心知肚明。”
陈重许坐直了身子:“不过是因为他看上了一个不正常的姑娘,生下了我。但是我又有什么错?是我自己冒出来的吗?所以从小我就记住了一件事,男人一定要有担当。一个摔孩子的人,就算万众敬仰,终究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重器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应该仔细想想,若是他真的想摔死你,以父亲的修为,能让我把你抢过去?”
陈重许的眼神微微一亮,但终究没有说些什么。
陈重器道:“虽然我也看不惯他,我也恨他。但是有些事却不能不去想清楚,他不是一个完人,是一个伟人。因为我们距离他太近了,所以被人看不到的那些不光彩我们都能看到。也正是因为如此,父亲或许对我们都太苛刻了些。”
“无所谓了。”
陈重许一摆手:“关乎大羲的事,我做我该做的。关乎父子之间的事,我没有什么可做的。”
他看了看外屋正在整理行装的息红九:“无论如何,你有所失也有所得。若是她真的愿意和你沉寂,真的愿意和你白,这个嫂子我认。”
他站起来:“但是哥哥,我临走之前有件事必须和你说。”
“你说。”
“你错了。”
陈重许认真的说道:“不管你想用什么办法来实现自己的理想我都不反对,但你不能和召唤灵界的那些东西联手。它们是控制不住的,一旦它们从你这里得到它们想得到能得到的一切,它们就会好像疯狗一样第一个撕咬你。”
陈重器笑了笑,有些尴尬:“我已经放弃了。”
“你真的会放弃?”
陈重许将披风穿好,帽子遮住头脸:“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我不希望是因为一些畜生而影响。我不怕失去一切来见你,却怕你失去一切。”
他大步走出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停留。走出那偌大的王府,陈重许好像一道本就虚无缥缈的空气一样消失不见了。
而就在陈重器和陈重许见面的时候,安争终究还是没有避开宇文无尘。这个看起来如天山雪莲一般高贵冷酷的女子,却表现出了一种如西域公主哒哒野一般的火热。或许西北民风如此,不管男女,遇到自己喜欢的人或是事,都不会掩饰。
客厅里,宇文无尘的一双妙目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安争,似乎想把面前这个男人的一切都看仔细。不管是外表,还是内心。安争被她看的有些局促,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几声。
宇文无尘这才收回目光,然后第一句话就让安争险些把刚刚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
“你们玉虚宫的门人禁止结婚生子吗?”
“这个......”
安争有些尴尬的回答道:“理论上说,是不禁止的。但是门人弟子大多都保持着清修,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呢?”
宇文无尘又问了一句。
安争:“喝茶喝茶......”
“你还没有回答。”
宇文无尘再问。
穿着一身黑色道袍的古千叶从外面施施然走进来,笑着说道:“他当然不好意思说咯,身为玉虚宫的掌教的嫡传弟子,将来玉虚宫的掌教,居然和他的小师妹不清不楚的,说出来多丢人。”
宇文无尘:“小师妹?哪个?”
古千叶学着安争的样子耸了耸肩膀:“我咯。”
宇文无尘:“啊?”
安争给了古千叶一个你真是厉害的眼神,古千叶回了一个给大爷跪下的眼神。两个人默契的一塌糊涂,还没等宇文无尘反应过来,古千叶已经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姐姐,你来京城比我们早一些吧,带我出去逛逛如何?金陵城那么大,我到现在也没有转几个地方呢。”
宇文无尘还想说什么,已经被古千叶拉着出去了。古千叶回头看了安争一眼,眼神里有两个意思.....你又欠我一次。第二个意思,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荡夫。隐隐约约的似乎还有第三个意思,那就是这个世界上的漂亮妹子都是我的......
安争觉得自己很受伤。
古千叶拉着宇文无尘刚走,户部官方拍卖行的大掌柜牛中就派人来请安争,说是有些很要紧的东西请安争一块过目。安争知道其实明法司证物司库房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拍卖,这些东西多半是没有鉴定出来的,而且大部分都有着了不起的能力。安争收拾了一下,跟着来的小伙计一块往拍卖行那边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有几个人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小伙计看到那几个人的时候脸色都变了,吓得抖。
“郑爷,郑爷你听我说,这位贵客是我们户部拍卖行邀请去的,是玉虚宫的门人。”
那小伙计点头哈腰的说道。
被成为郑爷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不算太高大,但是很精壮。他身后跟着六七个打手,都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类型。所以安争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些坏人看起来都差不多呢,气质上非常接近,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我不管这位大爷是什么门什么宫,我就知道你欠了我的银子已经过三个月没还了。我敞开门做生意,念在你是户部拍卖行的人给你的照顾也够多了对吧,但你不能得寸进尺啊。答应我的事一件没做,反而又从我这里取走了上千两银子。”
那郑爷看了安争一眼,见安争一身道袍,所以还算客气,抱拳道:“这位道爷,劳烦您先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他实在是欠了我的银子太多太久了,总得说道说道。”
安争本不想多事,可是又十分看不惯这群放债的人,所以多问了一句:“欠了你多少,为何欠你?”
那小伙计连忙说道:“道爷,道爷这件事和您无关,求求您了赶紧去拍卖会吧,大掌柜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道爷你相信我,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安争哦了一声,举步走了。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人抓着小伙计进了一条小巷子。而且还留下了两个人在巷子口看着,不许任何人往里看。
安争绕过一条街,身子一飘就消失不见,下一秒,出现在那条小巷子的一座屋顶上。他将夜叉伞撑开,飘飘忽忽的从屋顶上下来,就站在那群人不远处看着。
那被成为郑爷的汉子坐在石头上冷笑:“小徐啊,你前前后后从我这里拿走的银子也有上万两了,按理说你一个户部拍卖行的伙计也不缺银子啊,怎么就不能还我?”
小伙你颤抖着说道:“还不是你!一步一步的拉我下水,一开始让我赢了赚了几百两银子,然后就拉着我不断的玩,结果后来不断的输钱!”
“哎呦你这个他妈的没良心的王八蛋。”
郑爷站起来一脚踹在小伙计的肚子上,然后有一个耳光将小伙计扇倒在地:“我好心借给你银子,你居然还怪我?怪也怪他妈的你自己手贱,你上上下下哪儿不贱?赢钱的时候你笑开了花,输钱了怪我?你他妈的,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跟你说过了,从你们拍卖行偷出来一件东西抵债,你不肯。我实话告诉你,你若是再不肯下手,你妹妹别想有什么好下场。今年十五岁了吧,十五了,可是用了。老子先操了她,然后再把她卖去青楼。”
“你们敢!”
小伙计眼睛都红了:“你们要是敢动我妹妹,我跟你拼命!”
“你哪儿来的命跟我拼?”
郑爷蹲下来,一下一下的拍打着小伙计的脸,啪啪啪的声音那么大。
“你这贱命早他妈的就是我的了,你欠了我上万两银子,你这命都不值这么多。”
“我没有,我记得的,我欠了你不过一千多两银子而已,而且已经前前后后还了你几百两了。”
“你这是要不认账?”
郑爷掏出来匕在小伙计的眼睛前面晃了晃:“我告诉你,这几个月利滚利的翻,我跟你要一万两是少的。要不是看在你还有那么一点用的份上,早就已经把你废了。这样吧,我再给你一条路......你们拍卖行里的伙计也有不少人呢,你只要保证一个月给我拉进来一个,够五个数,我就免了你的帐。”
“不......不行,他们,他们都不赌钱的。”
“不赌钱?”
郑爷笑起来:“老子就没见过不赌钱的男人,你只要把他们带到我这来,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进来就出不去。你一开始不也说不赌钱的吗?后来他妈的比谁瘾不大?我告诉你,小徐,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自己选择,你是要你妹妹平安,还是那些伙计?”
郑爷站起来,大脚掌在小伙计的脸上踹了一下,踹了小伙计一脸的土。
“三天之内,要么还我一万两银子,要么偷出来一件宝贝。要么拉你们拍卖行的伙计入局,要么拿你妹妹抵债。我给你的选择足够多了,就三天。”
郑爷朝着小伙计脸上啐了一口吐沫:“对付你们这样的人,老子有的是本事。你可以试试不还债,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房子!”
小伙计忽然想到了什么:“我家里的房子抵给你好不好,你放过我们兄妹。”
“房子?”
郑爷忽然笑起来:“其实也好,这样吧,我也不要你那房子。你用房子从我这抵押再借给你三千两银子,万一你翻本了呢,房子还是你的,妹妹还是你的,银子也都是你的。”
小伙计的脸色变幻不停,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重重点头:“行!”
安争站在那看着,感觉自己耳边的血管都在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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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六章 局中局
安争站在那,看着那小伙计使劲点头,打算那房子再换三千两银子的时候,忽然不再愤怒了。 总有人说苍蝇不叮无缝蛋的蛋,这话很扯淡,因为很多时候,苍蝇足够强壮到把蛋壳砸开的地步。你觉得你的防线已经足够坚固了,其实不然。
比如这个小伙计,可以说他是禁不住诱惑才一步一步被人拉下泥潭的。他自己当然有一定的责任,但足以说明一件事......灾难随时都有可能降临在你头上。
一旦你陷进去,想要抽身何其之难。
安争转身离开,他不是不想救这个小伙计,不是不想救那个即将破碎的家庭。但是救,不是现在冲过去暴打一顿那么简单。
安争装作若无其事的去了拍卖行,小伙计回来的时候应该是找地方洗了脸,所以看不出什么。但是眼神里的闪烁,还是逃不出安争的眼睛。安争却什么都没问,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牛中。牛中是个正派的人,他不会那些对付坏人的手段。他可能真的会拿银子帮小伙计渡过难关,毕竟以他的身份,他得到的佣金已经足够高了。
然而那就是无底洞,而且这个小伙计基本上已经废了,救不了的。
在拍卖行和牛中聊了好一会儿,鉴定了几件宝物,顺便也买了几件。这几件安争给的价钱很公道,安争之所以买下来也无非是想继续提升自己破军剑的等级。
离开了拍卖行,安争回到住所之后把杜旭叫过来,然后交代了一些事。杜旭听完了眼神一亮,拍了拍胸脯,这件事交给我了。
到了晚上,拍卖行的那个小伙计已经坐在杜旭面前了。
酒楼里,杜旭递过去一张一万两银子的银票:“这件事我家东主会帮你摆平,我家东主是谁你就不用过问了,至于怎么知道你的事,你也不用过问。但是有一样,银子不能白给你。”
杜旭又抽出来一张五千两银子的银票:“这是五千两,我还会给你。不但给你,而且让你拿着银子去那个叫郑爷的赌场里赌,输了无所谓。”
小伙计脸色白:“爷,我不认识你,你究竟想干嘛?”
虽然看起来很恐惧,但是他的眼睛始终盯着那一万五千两银子的银票,死死的盯着。杜旭丝毫也不怀疑,这个伙计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他下一秒就有可能把银票抢过去。这个人已经废了,他不一定会拿着这一万五千两银子还债,可能还会去赌。
“两件事,第一,带我去赌场,就说我是你们拍卖行随便哪个伙计的亲戚,家里很有钱。第二,我教给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说错一句话,银子非但我收回来,还会杀了你灭口。你可以不当真,但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那个郑爷在我眼里屁都不算。”
伙计一把将银票抓过来:“行!”
到了晚上,杜旭带着叶小心和那个伙计去了郑爷的赌场。那根本算不上一个上台面的地方,在一条阴暗的巷子里。因为有熟人带着,所以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收到多大的阻拦。进了门之后,伙计就一个人离开去找郑爷了。
十几分钟之后,郑爷和那伙计快步回来,一脸堆笑。
“杜爷,咱们这个小地方能把您这样的大菩萨请来,真是运气,您快里边请,我给您沏茶。”
杜旭一脸厌恶的摆了摆手:“小徐说话没有把门的,他说你这是个大场子,我还以为是哪个大人物家里的产业,原来只不过是个地下赌场而已。这地方又脏又臭,我没兴趣。小徐这个孙子手气壮,下午玩了一会儿牌赢了我一万多两银子,觉得心里有愧,说带着我来你这翻本,我看算了吧,这个破地方。”
郑爷连忙说道:“杜爷,你别看咱们地方小,但是别有洞天啊,你要想玩的大,跟我来。”
郑爷在前面带路,杜旭一脸不耐烦的跟着往里走,越看越是厌恶。郑爷陪着笑:“您以后叫我郑立海就行了,这赌场我说了算。以后常来玩,保证你赢大钱。”
他推开一个暗门,里面居然真的别有洞天。虽然还是不算太大,不过装修的很奢华。里面有七八个人在玩,每个人身边都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陪着。从桌面上看不到一点银子,都是银票。大羲的生活极为富余,就算是那些不能修行的人,其中家财巨富者也不在少数。一个强大安稳的国家,总是能有很多人在羽翼之下获得成功。
杜旭看了看桌子上玩的牌,忍不住嗤之以鼻:“这么幼稚的东西。”
伙计小徐看了郑立海一眼,郑立海给了他一个眼色。小徐心领神会,上去说道:“杜爷,咱们来也来了,何必不玩几手?万一赢了呢?”
“万一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