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圆满的月光从另一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数十支火把映照下,血色岩石上的简洁黑色图腾越发神秘莫测。
撒谢尔的萨满戴上了面具,原本侍立在侧的狼人们面上也覆以兽骨,以兽族的古语念过祷词之后,终于表现出族长应有状态的斯卡以一人之力宰杀了一头黑牛,垂死的巨大祭品所有猛烈挣扎都被他一力压制,鲜血汩汩流出,淌入狼族少年跪地举起的黑色陶罐之中。在他身后,五位千夫长同样地从各自的牲礼身上取尽祭品之血,接着六个狼人捧着陶罐来到血岩之前,两块花岗岩托起的一块巨大方形黑色岩石上,一年之前注入血池的浓稠液体早已干涸。
六份祭品的鲜血被依次倒入血池之中,千夫长们随即向后退去。斯卡从萨满手中接过一支火把,将金色的火焰伸向血池,还未触及波荡的红色水面,火焰已经随着一声爆响膨胀成团,热浪如风刮起沙石,延展的火焰迅疾向两边扩散,一道火墙眨眼之间立起。
戴着青铜面具的萨满大喝一声,手执法杖旋身踏步,一侧的大鼓敲打出激烈鼓点,原先静立在祭台两边的狼族男性也以同样的脚步聚拢而来,将萨满围在圈中,兽首长矛齐齐顿击地面,手脚以固定的节奏挥动,色彩斑斓的皮裙晃动出一片迷乱之色,低沉雄壮的喝声之中,祭神之舞宣告开场了。
祭台之下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立于最前端的除了撒谢尔部落本身的上位者,撒希尔族人与人类贵宾一左一右,半向而立。不时有狼人偷眼瞧来,抬头静静看着祭台仪式的黑发术师对这些纠缠的视线毫不关心,他身边的几位侍从稍微地调整了位置,用他们的身体遮去大部分的无礼打量。
野性气息十足的舞蹈结束之后,脸上被泼溅的一道血痕已经干涸,面容精悍凶猛的斯卡再度走到祭台之前,手中族长权杖向下一指,蓝灰毛发的撒希尔族长洛德·尖牙仰首对上那道目光,握着形制相同的骨质长杖,神色淡漠地向前踏出,几步登上祭台。
“兄弟分家,至今已经117年。”洛德·尖牙开口道。
“江河必将汇聚,分离的也必将再度聚首,”斯卡沉声道,“撒谢尔与撒希尔留着同样的血,自然要再度契盟为兄弟姐妹,从此不再分谁的骨,谁的肉!”
“过往恩怨情仇永为过往!”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云深偏开视线,低声向伴随身侧的药师问道,“他说的话是你教的吧?”
“要让他自己来就麻烦了,”药师轻声回答道,“‘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这种话,撒希尔的人不会喜欢听的。”
无论内心的打算多么无耻,表面上肯定要有个过得去的说辞,所以逼都要逼他背下来。
誓约完毕,两个男人齐齐伸出强壮的胳膊,手握成拳,以骨刀割开坚韧的皮肤,将血共同滴入盛酒的陶罐之中,先由洛德喝下一半,再由斯卡一饮而尽。随即撒谢尔的几位长老登台,撒希尔也走出几个年长骑士,双方同样地血为盟,互擂左胸,交换武器,斯卡则与洛德一同走向血岩,手持骨杖伸入翻涌的金色火焰,沸腾的血池吞没了一半的杖身,在两位族长松手之后,顶端装饰着宝石骷髅的骨杖依旧直立。
“在血岩之下立下的誓言,所有见证者寿命结束之前都不允许更改!”撒谢尔的萨满抓住两个族长还在冒烟的左右手,向地面上数以万计的狼人高举,嘶哑的声音带着颤音向远处传去,“吾神之光不灭,庇佑我族世代繁昌!”
“庇佑我族世代繁昌!”
“庇佑我族世代繁昌!”
层层叠叠的欢呼之声掀起的巨大声浪席卷了整个广场,连撒希尔的狼人也卷入了同样的热情。百年之前分裂的撒谢尔部落不过中等大小,百年之后从希格拉到大河之间的广阔土地上,只有比斯骑士的能够纵横来去,追捕猎物,裁决生死;穿过毒火终年燃烧的希格拉前往沿海的北风森林生存的撒希尔也发展壮大,屠戮和驱赶所有敌人占据了最为丰饶的领地,海中得来的海盐和山中的宝石则给他们带来了丰厚的收入,当魔剑狂血在撒希尔认主之后,他们也拥有了与天生魔狼对等的武力。
这样的两个部落再度联合了,对所有狼人来说,这意味着更为强大的未来。
在震耳的欢呼声中,静默不语的人类团体显得格格不入,不仅他们附近的狼人,连在祭台上的洛德·尖牙也察觉到了。看了一眼神情平淡的黑发术师,他转头对斯卡笑道,“斯卡,你的客人有什么不高兴的吗?”
将被烧得焦黑的半幅护腕从手上扯掉的斯卡抬眼看了看那个方向,笑了一声,“人类的力量天赋者总是这样。”
“那……”你为何如此隆重地邀请一个不可能臣服于你的力量天赋者?在洛德将问题问出口之前,斯卡已经朝那边走了过去。
“上来吧,远东术师。”
略略抬起一只手,云深将动了一下的范天澜阻止在身后,然后走向祭台一侧的阶梯。药师迟疑了一下,没有斯卡的邀请,他作为一个人类是不被允许登上狼族祭台的,而这个场合他能插手的余地已经没有了,终究是没有跟上去。
重重的火光将祭台之上照得亮如白昼,随着云深不紧不慢的脚步,祭台上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聚集过来,即使已经穿戴了合宜的服饰,这里的狼人们仍然带着以力为尊的强横之气,这一点在他们的目光中表现得尤为分明。站在阶梯口的两个兽骨覆面的狼人向旁边让出一步,云深走上了祭台边缘。
金色光芒在几乎垂地的白色长袍上点点闪烁,披风之前已经卸下,对比身高轻易就超过180的狼人,云深作为一个正常人的身形显得有些纤细,平静地扫了一眼用各式眼光看来的狼人,云深步伐从容地走向表情有些微妙的斯卡。
被那双深渊般的黑色眼睛扫过的狼人都不敢露出轻视的态度,地面上的声潮随着云深的出现也愈见息止,洛德站在台上,对这种现象看得更为分明,微微皱眉之后,他看向不远处的布拉兰。
斯卡摸了摸鼻子,实在心痒难耐地把头朝前侧了一点,他对走过来的云深低声问道,“喂,你这身礼服有没有多一套的?”
“……有。”云深迟滞了一下,然后用和面瘫差不多的冷静表情回答道。
“我用30,不,50头角马跟你换,换不换?”
云深颔首,“我走的时候一起带走。”
祭台之下有些紧张的药师为短暂交谈过后两人之间缓和下来的气氛松了一口气,即使熟知斯卡的德行,他也猜不到刚才斯卡和他尊敬的术师做了一个什么交易,不过气爆血管什么的是以后才会发生的事了。在眼下,在上面那两个重要人物才是人们目光的重心。
斯卡和云深的交谈还在继续,云深的声线本就不高,斯卡也配合地降低了音调,虽然两人的态度坦然,附近狼人的听力也依旧灵敏,在周围还是显得嘈杂的环境下,不能直接走过去的洛德·尖牙只能听见一些不太熟悉的通用语词汇。
“……长远……未必……”
“……撒谢尔……利益……冒险……”
感到有些不对劲的洛德·尖牙视线余光看见了附近一个狼人慢慢地张大了嘴,兽骨面具挡住了他大部分的表情,下巴肌肉的运动却向别人泄露了他的情绪——这个狼人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相信的事才做出这样的神态,在下一刻,洛德听到斯卡大笑了起来。
“那么,就此立下血誓吧!”
血誓!不仅祭台之上的众人震惊不已,连台下听闻这个字眼的狼人和人类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会突然跳到这个阶段?药师吃惊的眼神跟同样大感意外的伯斯对上,短暂的视线交汇之后,两人都意识到,斯卡的这个决定并不是预先做好的。
这个时候斯卡已经招来了盛酒的器具,由于缺乏谷类,狼人们是以暗血之色的葡萄酒来进行仪式的,斯卡首先用骨刀再度切开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云深看了一眼另一把骨刀染血的粗糙边缘,摇摇头,伸出的右手微微一动,一柄白色的匕首就轻轻跃进了他的掌中。
光洁的浅色剑锋划开柔软的皮肤,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始终注视着他一举一动的范天澜向前走了一步,白鸟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怎么了?”
范天澜没有回答,不过也没有再做出其他举动。
并不知道有人对他的自伤举动做出反应的云深与斯卡手腕交互,鲜血流成一线,缓缓注入暗红色的酒液。
“我是撒谢尔的斯卡·梦魇,在命名日与远东的术师云深立下盟誓,”斯卡甩掉手上的血滴,转过头对祭台上和广场中的众多狼人说道,“只要我斯卡·梦魇仍然统治着这片领地,术师云深及其庇护的遗族众人都将受到我族的优待,互为友好,绝不欺压侵犯!”
云深手腕上被龙牙匕首划开的口子已经开始合口,斯卡的话音已落,接下来就是他的誓言了,垂下左手,接过血酒,他刚刚开口:“我是远东……”
比刚才的欢呼更为刺耳的尖叫猛然爆发。感到一片阴影罩下的云深抬起头,矗立在二十米外那块血色巨岩上的黑色图腾不知何时化为了具象,粗大的尾端仍然与血岩牵系,但以浓重墨色立体构成的庞大狼首已经完全笼罩了整个祭台。
云深睁大了眼睛,看着燃烧的火焰构成的兽瞳缓缓转动,带着血和烟的味道,线条粗砺,形态古老得近于恐怖的狼头向他低了下来。
下一刻,一股大力将云深压倒在地,翻起的长袍衣角挡住了一些视线,但那道划破黑暗的锐利银光依旧如同烙印地留在他的视网膜上。
第83章 拜神不要拜错了
长刀破空,一线锋芒几乎将巨大虚像一分为二,神色冷峻的高大黑衣青年弓身蹬起一步冲前,刀势随肘回转,逆刃刺入沉重墨线,长锋迅疾直上,前一击的残像还未消失就在裂帛声中与后势交织成巨大十字。
跟在范天澜身后扑到云深身边的白鸟并指探入长靴,两段短刃跳出,他两手分扫握紧刀柄,与手执单匕的另一个遗族青年将云深护持在中,其他八位遗族护卫同时奔至,个各自摸出利刃,在白袍身侧围成紧密半圆。
瞳中倒映着银色十字,外表沉稳的青色狼人左肩微动,一截色如凝血的锋刃从他背后嘶然滑出,目中再无他物的他疾步前冲,被布拉兰擦肩撞倒的艾维·烈火立即俯身低头,随后挥出的血剑挟风横扫,眨眼削去他脑后一截短发。
侧肩撞开形如实质的墨块,范天澜身形快如闪电,长腿一蹬跃过数块宽大石砖,半息之间与血色巨岩的距离就缩短一半,血岩之前,金色火墙呼一声猛然蹿起,熊熊火势即刻覆盖了血岩一面。被刀光分为四份的巨大狼首图腾全身泛出水纹,粗犷墨线再度拼合,火之瞳孔中焰色凝结,烈金之色灼如岩浆,锐利狼牙呲出,狰容更为险恶。
异象出现让祭台下许多狼人在疑虑之中本能退后,异状之下范天澜的脚步却不见丝毫迟疑,黑色短靴踏下,石板表面现出网状裂纹,他手中长刀转动,笔直切刃斜指而上,臂上肌肉瞬间暴起,刀尖撕出一轮弯月,撞入横拦在前的黑色宽面大剑。
“当!”
脚底皮靴与石砖擦出长痕,一声巨响后斯卡半个脚跟退入火墙,流火随即舔上他筋肉绷紧的小腿,与包裹其上的霜白冰壳刺啦啦相遇,烧出成团白色蒸汽。以肘上冰铠卡住剑面,与黑发青年近身相抵的斯卡目光凌厉,冷如冰雪。
剑锋已深深嵌入陨铁剑身,不抽身就不能再战的两人各退半步,范天澜神情冷漠地抽刀,随着他骨骼和肌肉的动作,从刀尖覆至肩颈的厚重冰块喀拉碎裂坠落,砸到地面溅出的碎末几乎是立即就在干热的地面上融化蒸发,斯卡持剑走出火墙,灼热的蒸汽在他身周围绕,将纠缠不休的火舌逼回岩壁之前,水与火在此刻异质同形,热风纷乱吹动两人的衣袂发丝。
又一声轰响低闷震耳,对峙间的两人立时转头,此时包覆于巨岩之上的烈焰终于点燃盘曲的黑纹,火势沿着暗色的燃质迅速烧上,旋风卷起,图腾狼首骤然升高,金色火线随之延展,勾勒出庞然狼身,火浪铺展成丰厚皮毛,虚像渐变成实体,接着火焰蜿蜒而下,粗壮如巨石之柱的两只锐利狼爪落在祭台之上,虽然后身仍然与巨石相连,火焰巨狼扬首四顾,凶厉之态已经尽显。
祭台之下惊叫再起高潮,异变突发后,祭台上大部分狼人因本能而纷纷退避,一个避让不及的狼人脚尖与一丝火苗相触,微火顷刻爆燃成球,周围的同伴慌忙将惨叫出声的他拖远,但烧得他腿上皮肉滋滋作响的火焰无法扑灭,眼见火势还要蔓延而上,奔上祭台的伯斯毫不犹豫挥剑斩下,剑光闪过,痛苦翻滚的狼人左腿齐膝而断,鲜血泼洒而出,却终于躲过焚身之祸。
“狼神!狼神啊!”
青铜面具斜斜挂在耳上的萨满双目大睁,伏地仰首嘶哑叫喊。头尾全长超过20米的火狼已经盘踞了祭台的绝大部分空间,金色的狼爪踏前一步,梦魇般的烈火狼首向祭台边缘的遗族众人俯下,巨口张合,无声之语传入所有人脑中。
法外之血……将此子……献予吾……
利齿所向,正是被遗族包围的白袍青年。
在伯斯命令下,拱卫祭台周边的狼人骑士驱赶着其余狼人后撤,数以万计的狼人如海潮初退,祭台周围渐渐空出一大块地面,萨满的虔诚姿态虽然被列位前方的狼人所见,将返春和风烤炙成阳炎的滚滚烈焰却太过凶悍,愿在此时俯首崇拜的除了萨满实在没几个。
“神马玩意!”斯卡连咆哮的声调都有点扭曲了,“我撒谢尔的狼神哪是这副鬼样!”
火焰巨狼慢慢扭头,深红之中一点幽黑的瞳孔直直看向狼人族长,大口一张,范天澜退后一步,斯卡化出一面冰盾,拦下迎面而来的炽热吐息。
从地上爬起的云深刚刚摘下手上一枚黑戒,高热气浪也向此地扑来,他不仅再度被身边的人带倒,背上还压了一个肉盾。攥紧手里的戒指,云深咳嗽两声,觉得手下有些异样感触,他半撑起来低头看去,盛装血酒的陶碗方才已在深青色的岩石上摔碎,气味浓烈的暗红液体四处飞溅,将纯白的长袍衣袂袖角染出大片妖艳花色,但更多的血酒正在向四处蔓延而去,远远超过陶碗应有的容量。
“青山带队保护术师快走!”白鸟握刀纵身而起,拦在云深面前,“我和长昆断后!”
“不行!动不了了!”
白鸟震惊地看向脚下,突发一股巨力将他们牢牢吸住的地面上,血酒在石板上纵横勾连,不曾察觉间已形成非自然的复杂纹路,而这个鲜明法阵的起点,正是神情不知为何显得有些茫然的术师。
胸前圣石的热量几乎要烧穿厚实衣料,范天澜忽然转头,伸指如爪扣入斯卡肩上冰铠,“过来!”
就在此刻,火焰巨兽因得不到猎物的回应而发出低吼,沉闷得如同来自深渊之下,巨狼后腿微曲,庞大身躯压低,周身火舞之势稍稍收敛,措不及防被范天澜带过去的斯卡看着一脸慌乱站在云深身后的白发男子,不由惨叫出声——
“混蛋你也上来干什么!”
“放冰息!”范天澜厉声喝道。
“老子哪来的冰息!”
巨狼张口长啸,地面震动,无尽大火刹那间如狂潮爆涌而出!
事到临头,斯卡咬牙切齿地挥出大剑,剑上冰锋瞬间加厚伸长,触地成墙向前急速生长,然而冰封之术虽快,从火狼周身喷薄而出的火浪更快,冰墙只筑起一半,流火奔涛势不可挡,眼见就要吞没动弹不得的遗族众人,一道宽阔血光突然出现,即刻斩入冰墙,冰沫四射的同时火流也奔势受阻,金色浪潮逆流翻卷。
四处漫溢的火焰已经将这一片照亮如白昼,从巨狼腿边劈出一剑的高个狼人本来有张端正稳重的面孔,但与手中阔剑同色的暗红瞳孔却让他显得魔气十足,拔地而起的旋风为他吹开从巨狼身上蔓延过来的烈火,对上斯卡的视线,布拉兰的嘴角两端向上拉起,露出一个刀锋般的微笑。
“啧!”
斯卡非常不快地把脸扭了过去,血色剑光只是短暂维持,白色冰墙继续推前,终于完全护住那边受困的众人。渐渐涨起的大火将深青色的石板烧得发白,冰墙被不断消融,大量水汽如同云雾弥漫遮挡视线,范天澜转身开始奔跑,一脚蹬地越过冰墙,刚刚揪起萨满丢下祭台的伯斯挥剑削掉一块沾上火星的皮毛,也随之转身跑向遗族那边。
“药师!”
“别过来!”
警讯来迟了一步,伯斯单脚踏上圆形法阵边缘,一股吸力传来,大吃一惊的他刚想抽身,来自地上的那股强力猛地将他拉了一个趔趄,药师连忙伸手过去托住突然向他栽倒下来的狼人青年,但体力值相对低下的他忽然之间也扛不住这具高大健壮的躯体,闷哼一声跟着摔了下去。
刚刚接住范天澜的云深有些吃惊地看着努力想爬起来的两人,“……没事吧?”
药师尴尬地扑腾了两下,发现动不了就放弃了,倒是伯斯还在不懈地努力,“……还好。”
“两个笨蛋!”
斯卡差点破口大骂,与源头不知在哪儿的凶猛火势相比,他那道冰墙支撑得越来越勉强,虽然魔剑布拉兰正在绕过火势最猛的地方走来,但那边是一匹烧个没完的巨大火狼,这边虽说有三个战力,一个完全禁魔的遗族,一个打起来就要发狂的魔剑,只有他算是体质相克,不过难道要他一头魔狼代理法师吗!
尔等蝼蚁……为何不应吾之要求……想受灵魂烧灼之苦吗!
要抬头才看得到顶端的巨大狼首向前俯下,深黑瞳仁直视虚空中某一点,满是凶险恶意。
此时的法阵之中,因为来自地下的巨大力量,几乎所有人都不能移动分毫,只有一个人还行动如常。腕间的伤口再度崩裂,殷红鲜血不断顺着修长手指向下滴落,浓重的水汽湿润了他的黑发贴在额角,脚下法阵隐隐反光,云深长身而立,抬头看向对面那一团庞然烈火。
“你的名字?”
所有见识过吾之威权者……都唤吾名为……梦魇。
“所欲何为?”
破印者之美味将吾召出……汝放任鲜血流淌何方?那是吾之所有,蝼蚁还不献上!
“那不是撒谢尔的狼神!”从地上支起半个身体的药师向斯卡大喊,“两百年前狼族先祖在大河之畔与裂隙魔族作战,魔族败走,梦魇巨狼也被封入地下!历史记录它全身遍布炼狱之火,日夜燃烧永无休止,这个家伙又跑出来了!”
时隔两百余年……吾给予卑微者之刻印……还未消散吗,哈。
斯卡怔了一下,“梦魇……这老家伙怎么跟我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