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他太傻了,没有任骄明,他还有朋友有伙伴。
他并不是没人陪。
林治放下手机,一抬头看到门口的楚商络, 猛然站了起来,老板你怎么来了,你应该休息一下的。
楚商络眼眶通红,故作轻松的说道:我的公司,我干嘛不来?
林治一瘸一拐地走到楚商络身边, 一看到楚商络藏着泪光的眼睛,他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他难受,他替楚商络难受。
林治急忙去擦眼泪,他知道楚商络不喜欢别人哭。
下一刻他就被人抱住了,楚商络轻轻拍着林治的肩,声音有些颤抖:行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要一直站着,你的脚不好。
已经好多了。林治吸了吸鼻子,推开楚商络,不好意思的坐回到自己位置上。
陆闻和楚棕也都看着楚商络,楚棕挠了挠头说:表哥都怪我没发现我秘书是个叛徒,这事我得跟你一起杠。
陆闻端着咖啡耸耸肩,笑道:楚总这回我是不是真的可以转正了?
楚商络吸了一大口烟,又缓缓吐出。
他什么都没有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
这一晚他们统计出到底都有谁的股份被温彦骗了去,又有多少人是真想要回这些股份。又又多少人已经投靠了温家。
统计出来的结果让楚商络许久不能回神,所有的人楚家人都同意打官司要回被温彦非法取得的股份,剩下的外姓员工大部分不淌这趟浑水,还有一小部分已经被温彦收买了。
第二天早上楚商络从桌子上醒来时,另外三个还在睡着,林治躺在沙发上,陆闻抱着手臂坐着睡着了,楚棕四仰八叉地睡在了地上。
楚商络深吸口气,伸手揉了揉酸涩的双眼。
这时手机响了,楚商络赶快穿上外套,出门接起。
很快程季林过来,楚商络又被接去了工商局谈话。
楚家的海鲜重金属超标,二十多人住院,目前有一人进了icu,这是非常严重的食品安全事故。
楚商络被谈话完,就又跟着程季林跑到楚家在京市的各个门店取样采证,一折腾就又是一天。
回去后楚商络见到了等了他许久的顾遥,顾遥看着头发凌乱眼眶发青的楚商络,原本有许多责怪他的话,想说让你不信我的话对任骄明留个心眼,可真见了楚商络,他只有长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楚商络的肩,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还真有需要你的,那个拳馆要不你原价买吧?
顾遥噗嗤笑了,他好不容易凹出的沉重氛围都没有了,哈哈哈,我多给你二十万行不行?
楚商络疲惫的脸上带了点笑意,行啊,够哥们儿。
楚家这边受难,温家同样也不消停,温彦把这次搞楚商络看成了一个重要的机会,如果这次不把楚商络搞死,温家就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机会了。
整个京市商圈都密切的关注这件事,因为这件事里包含了太多狗血有趣又影响着京市商圈是否会变天的关键。
整日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们关注楚商络、温彦、任骄明三人的关系,各种谣言四起,其中传得最像的就是任骄明是温家的养子,去楚氏不过是做卧底,为了搞垮楚氏。他这么为温家忠心卖命的原因,自然是他喜欢温彦,温彦又和楚商络有六分相似,任骄明得不到温彦的心就把楚商络当替身用,如今温家收网了,他也就回到真正的主人身边了。
听到这个版本的人无不感叹,虽说他们对楚商络印象都不太好,楚商络也不喜欢他们这群纨绔子弟,但还是不免同情了楚商络,掏心掏肺成这样还被人当了替身,这一下栽的也太惨了。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他们这群人要引以为戒,没事多换点小情儿,绝对不学楚商络可一个人来。
纨绔子弟的老子们对这种风月八卦没兴趣,他们关注的是楚氏能不能挺过来,能挺过来,京市商圈大家的产业链还是平衡的,如果挺不过来被温氏搞死或者收购,温氏就成了一家独大,垄断了市场,其他企业也不会那么如意的。
*
第三天,楚商络从工商局出来时,已经心力憔悴到了极点。
那二十个重金属中毒的顾客找了一堆人每天在公司下面拉条幅,讨说法,楚商络许诺给他们补偿,但他们仍然不依不饶。
连锁反应是楚氏股票下跌严重,股民纷纷抛股,外姓员工闹辞职,有合作的企业也都一并撤资了。
让一个产业结构单一的大企业忽然倾倒其实是一件不难的事情,楚商络接管楚氏第一年就预料到了这种风险。
所以他相继开发了不同项目,房地产,电商,也跟风做了手游。
因此今年楚氏要比往年市值更高。
只是如今出了事却一个也靠不上,房地产的钱投出去很多,要等完工才能收回来,可距离完工的最快也要一年。电商主要卖的还是海鲜,这次海鲜查出了事,订单急剧下降。而他之前最看好的手游,虽然为公司带来了一比很丰厚的收入,却也只够堵住这次公司的亏损,如果楚氏股票还在跌,那游戏也会受到影响。
这几天楚商络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少,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他想过给他爸打电话,但一想到临走前他还信誓旦旦的和父亲说他要永远和任骄明在一起,父亲说不认他这个儿子,他就怎么也打不下这个电话。
他把自己的出路完全堵死了。
公司如今不能去了,已经被讨说法的人围住了。
楚商络整个人阴郁至极,三天来第一次回到了这个到处充满任骄明生活气息的家。
楚商络烦躁的厉害,一口接着一口的抽烟,边抽烟边走进任骄明的卧室,把任骄明所有的东西毁得一团糟。
能砸碎的砸碎,砸不碎的撕剪,要不就往上泼墨水。
没多大一会儿,原本干净整洁,他曾经都舍不得弄脏一下的房间,变得伤痕累累杂乱不堪,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楚商络气喘吁吁的看着这一切,但他没有觉出丝毫的痛快。
手机铃声响起,他一接通,从里面传出得逞的笑声:楚商络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只要你把楚氏让给我,我保证停止现在的一切,好好安顿你拿些忠心耿耿的员工,还会给你堵上三亿的窟窿,难道不好吗?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楚商络恨得险些把手机捏碎,温彦我就是一分不剩,我也不会让你如意。
说完他挂了电话,将这个陌生号码拉黑。
电话再进来的时候,他以为还是温彦,刚要挂断就看到了屏幕上熟悉的名字。
他愣了一下,慢慢冷静了下来,接通:爸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沉默的楚商络一颗心吊了起来。
公司的事我都知道了。楚辰东声音平静难得没有骂楚商络,说说怎么回事吧。
楚商络吸口烟,我们的海鲜查出了重金属超标,我查过了,问题不是出现在养殖场,而是市场里的商户。每家每户的海鲜都超标很多,严重会致命。虽然证据没有,但肯定是温家做的,而且不是人为投放,市场商户的水一天一换,没办法投,问题出现在了鱼池。一年前楚氏找了一批施工队新修了所有海鲜市场的鱼池,他们把重金属融到了鱼池墙壁里,随着时间越长,水冲开了外墙缝隙,里面的重金属物质一涌而出,造成了今天的局面。难办的是,这种情况顶多算建筑施工时的材料不合格,赔偿一下就算了,我们根本拿不了这个理由搞温家。
说到这里,楚商络的烟已经烧到了手指,他妈的!温家竟然从那么久之前就开始搞他们了!
电话那边又陷入了沉默。
楚商络又道:我哥当年被车撞,也是温家搞得,可我们一样没有证据,唯一的证人王远昊他精神状态很不好,已经被定性为轻度精神病了,他的话不能作为证据。
楚商络听到了电话那边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然后就是楚辰东隐忍的声音:这么多年了,温正阳竟然还打着我们的主意!
怎么了?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片刻后楚辰东问:你想怎么做?
这回换楚商络沉默了,他紧了紧拳头,开口:工商局里有温家的人,要查封楚氏一年甚至更久,虽说楚氏可以坚持,但坚持不了一年,曾经的合作伙伴也都不肯伸出援手。温家堵死了我们的出路,破产只是时间问题,想留下楚氏,很难了。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楚商络这么多年面对楚辰东时,父子俩没少沉默,可没有哪一次的沉默竟然这样沉重窒息。
很久后,楚辰东开口:你就随心所欲的做吧,你哥在你走后忽然病情加重,我脱不开身。只是那三家古董行一定要想办法留下,那不是我们的。
楚商络有些心凉,这种情况了他爸竟然还不肯回国帮他。
古董行不是我们的是什么意思?
楚辰东:没什么。
没什么可不行,楚商络冷着脸逼问道:古董行被任骄明撬走了。
那就让他撬走吧。楚辰东说话的时候,捡起了地上碎裂的相框,一张很旧的老照片里,并肩站着三个青年。
分别是他、温正阳、阮舒。
而阮舒,有着一张和任骄明极为神似的面庞。
为什么?!楚商络闭了闭眼,他丝毫不愧对任骄明,凭什么古董行就要白白让任骄明拿了去!
到底是为什么?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楚辰东不再说话,头发半白的人,看着相框陷入了回忆。
没有得到回应,楚商络愤怒地挂了电话。
他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妈的!破产算了!他妈的他在这累死累活不眠不休,楚辰东却在那不问世事!没有问过一句他累不累。
楚商络也不想管了,愤怒地离开了任骄明的房间,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瓶红酒。
之前任骄明管着他喝酒,他只好偷偷藏了一瓶,如今没人管了他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楚商络坐在沙发上一口气喝了一瓶,酩酊大醉间,他听到了开门声。
他迷迷糊糊的看向门口,门口那人和让他万分痛苦的人长着同一张面孔。
楚商络笑了,愤怒地将酒瓶砸向那个在他醉酒时都阴魂不散的影子。
任骄明看着脚下的酒瓶,微微皱眉,我来取东西。
楚商络太久没睡觉了,眼皮子已经撑不住了,他哦了一声,摇摇欲坠的倒在沙发上。
任骄明推开自己的房门,当看到满是狼藉的房间那刻,他呼吸停滞了一下。
随后他关上了房门,他知道他什么也拿不走了,因为什么都没有了。
就像他和楚商络的这段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什么都留不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无视我的商战,不过现实比我这商战更简单~比如某新闻hhh
楚总此刻的内心:毁灭吧!都毁灭吧!
小任为什么要回来取东西,他其实就是一个非常精细的人,对自己的物品很有占~有~欲~
第39章
昏暗的房间里充斥着刺鼻的酒气与烟味。
楚商络抱着酒瓶, 颓唐的靠在沙发上,因酒气而通红的面色却依旧无法掩盖眉间的疲惫。
任骄明看着醉得塌糊涂的楚商络,迟迟没有动。
楚商络太累了太困了, 他很想睡觉, 他用酒精麻痹自己, 可始终处于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 连想好好睡一觉短暂的忘却这切都做不到。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面前站着个人,楚商络努力瞪大双眼,是那张面目可憎的脸。
楚商络摇摇晃晃的直起身体,朝这个影子扑去。
他死死揪着任骄明的领子, 痛苦不堪的骂道:滚滚出我的梦!人渣联合温家坑我,你不配出现在我的梦里!不配!
楚商络醉醺醺的,炙热的身躯紧贴着任骄明。
他没什么力气, 所有的支撑点都落在了任骄明身上,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任骄明颈间。
任骄明颈间的肌肤滚烫,烫得他脖颈上的脉搏一直在轻微跳跃。
楚商络忽然又安静了下来, 似乎是睡着了。
任骄明抓住楚商络的手,想要把人带到沙发上去。
楚商络却睁开了眼,用力打开任骄明的手,吼道:别碰我,你他妈恶心死了!
任骄明一愣, 手垂了下来。
楚商络失去了支撑点,磕磕绊绊地往后退,腿撞在茶几上碰倒了酒瓶,哗啦声,酒瓶碎在了茶几上。他腿一软, 陡然向后倒去。
任骄明来不及多想,手已经搂住了楚商络的腰,下坠的力很大,二人一起往茶几上倒去。茶几上是锋利的玻璃碎片,皮肤接触上定会留下伤口。
关键时刻任骄明伸出右手撑在了茶几上,楚商络与玻璃碎片仅相差几公分的距离。
任骄明微微皱眉,他的右手按在了玻璃碎片中,鲜血缓缓从手掌中渗出。
楚商络这时又有些清醒了,他猛然推开任骄明:你他妈滚,你这个白眼狼!
任骄明被推得后退了两步,楚商络浑浑噩噩的倒在沙发上,随即他翻个身,半身体蹭到了沙发边缘,正缓慢地滑下沙发。
任骄明垂着眼,走过去将楚商络抱到沙发中央,楚商络忽然捉住了任骄明受伤得右手,疼得任骄明倒抽口气。
楚商络闭着眼睛,说着梦话:和温彦连手搞我,我定不让你们好过
任骄明看着憔悴的楚商络,沉默了下开口: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有联手温家坑你。周赢的确是我安排进来的,也只是为了拿回我家的古董店。只是周赢背着我投靠了温彦,骗走了楚氏60%的股份。
楚商络似是听到了般,狠狠握了下任骄明的手,人却还是闭着眼,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
任骄明右手被攥得很疼,疼痛遍布每一根神经,让他很想说点什么,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不善于解释,何况如今局面解释改变不了任何。
任骄明抽回手,擦着手心上的血,此时他右手手腕肿得不成样子。
是上次跳伞救了姜嘉后就留下了旧伤,每逢阴雨天就疼。
来这里之前他刚处理过背叛他的周嬴,手腕不小心伤了下,又在刚才按在茶几上时扭伤,现在已经无法动弹了。
狗东西!骗钱骗感情!你他妈怎么不去死!楚商络皱着眉头又说了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