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薛翱也表示赞同。“只是不知道三公主喜欢什么样的菜色和美酒?”
“客随主便。”腾芽温和的说。“但其实三殿下已经吩咐人去定了一桌酒席,就不必再麻烦了吧!”
“是么。”薛赟若有所思的看着薛翀:“看样子三皇弟是早有准备。”
“能请到三公主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啊。我自然是要好好准备一番的。”薛翀笑容里映着温暖。
腾芽没有再说什么,面对三个心思各异的人,她觉得最省力气的办法就是沉默。
而她却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后宫里正乱成一团。
韦逸霜的人,已经候在了复春殿外。
午睡中的徐丽仪还不知道宫里出什么事情了。
是秦顺容传见了宋盛。“韦妃娘娘这时候让你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顺容娘娘恕罪,奴才是奉命来请徐丽仪前往李芳仪的摘星阁。其余的事情,奴才一概不知。”宋盛对秦顺容并没有什么好脸色。毕竟是个不怎么得宠的妃嫔,他没有必要显示出尊重。
“哦。”秦顺容也料到了这些奴才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只是徐丽仪这时候正在午睡。恐怕要公公稍后片刻。”
“让奴才稍后片刻倒是没有什么不妥。”宋盛眼眸一紧,脸色严肃起来:“可若是要韦妃娘娘和李芳仪久候,那出了什么事情,奴才可吃罪不起。若皇上和太后怪罪下来,这责任怕是得要秦顺容您来担着。”
这话未免太刺耳了。秦顺容纵然是再好的脾气,也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公公都吃罪不起,我如何吃罪得起?既然公公这么说了,那权当没见过我就是。徐丽仪的寝室就在殿后,您自己去喊吧。”秦顺容起身,就着秀画的手款款而去。
“岂有此理。”宋盛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识抬举,难免憋气。在后宫伺候了这么多年,如今还真没几个人敢给他这样的脸色瞧。“这秦顺容是被淑妃修理的脑子坏掉了吗?竟然这样对咱家说话。哼!”
“公公,咱们还是先去请徐丽仪要紧。”身边的小太监少不得提醒一句。
“是啊。先办正经事要紧,回头得空再好好收拾她不迟。”宋盛心里记恨上秦顺容,却已经来到了徐丽仪的房门外。“去叫门。”
“是公公。”小太监也不客气,走到房门外就“咚咚”的敲了几下。
房里伺候徐丽仪的宝琴被吓了一跳,赶紧走到门边低声问:“是谁?不知道这时候丽仪在午睡吗?”
“韦妃娘娘请徐丽仪去一趟摘星阁,事关李芳仪的龙胎,还请徐丽仪快些。”宋盛的语气非但不怎么温和,且有点咄咄逼人的感觉。一开口就把韦妃挂在了嘴上,倒是让人拒绝不了。
“请公公稍后。”宝琴只好硬着头皮,走回床边,压低嗓音喊了徐丽仪。
说真的,徐丽仪这时候睡得正香呢。忽然被人叫醒,心突突的跳。“什么事啊?”
她语气有些不好,眉头蹙的特别紧:“不是说午睡的时候不要喊醒我?”
“丽仪,韦妃娘娘身边的宋盛在门外候着您呢。说是李芳仪那边有点不好,请您马上去一趟摘星阁。”宝琴担忧的不行,对徐丽仪使了个眼色。
还不等徐丽仪开口,门外的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
“徐丽仪,这事情可大可小,您能耽误的起,奴才可担待不起。还请您快一些吧,别误了事。”宋盛很是不耐烦的语气,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知道了。”徐丽仪坐起来晃了晃脑袋,有些不情愿的喊了宝琴更衣。
迅速的整理好了自己,徐丽仪觉得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
可是一开门,就对上了宋盛不耐烦的眼睛,心情瞬间就更不好了。“韦妃娘娘传召我去摘星阁到底所为何事?”
“丽仪去了不就知道了么!”宋盛道:“辇车已经在宫门口候着了。”
徐丽仪本来是想和他说道说道的,但毕竟是李芳仪那边出事,一想到她怀有身孕,徐丽仪就没再做声。
宋盛在前边带路,走的飞快,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徐丽仪能不能跟上。
总之这复春殿里的人都让人讨厌。宋盛心想,等韦妃娘娘重新夺回后宫的权势,首当其冲就是先修理好这个复春殿。
“怎么这样久才过来?”韦逸霜看见徐丽仪的时候,眉头都拧成一个死结了。“李芳仪和皇子性命攸关的时候,你怎么可以如此的冷漠,竟一点都不关心?”
“韦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何曾冷漠?”徐丽仪被这一通指责弄得愣住了,脸上红白交替,心里更是不舒服。
“李芳仪动了胎气,太医束手无策。本宫让宋盛去请你过来,你可倒好,磨蹭了这么久不说。来了也不问问情况,倒是有力气与本宫多费唇舌。”韦逸霜嫌恶道:“还不赶紧去看看李芳仪。”
“是。”已经吃了暗亏,徐丽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将所有的不满收敛于心,她跟着领路的奴才,快步走进了李芳仪的内寝。进去之后,她才算是明白,为何韦妃要拿她撒气了。因为这时候皇帝和太后都在李芳仪的寝室之中。
“皇上、太后。”徐丽仪连忙行礼。
“先去看看李芳仪吧。”太后拧着眉头道:“似乎情况不怎么好。”
“是。”徐丽仪只有先冷静下来,赶紧上前给李芳仪诊脉。果然就像太后说的一样,李芳仪的胎象果然滑缓无力,看样子想要保住这一胎,的确是万分的凶险。
“徐丽仪……”李芳仪艰难的问:“我的孩子怎么样?”
“你不必太过担心,我会尽力而为的。”徐丽仪赶紧让宝琴准备了银针,起身去禀明皇上和太后。“皇上、太后,臣妾会用银针刺穴,帮李芳仪护住龙胎。再用安胎的汤药一试。”
“好。”皇帝凝重的点了下头。
“徐丽仪尽管去做吧!”太后从她眼中读出深一层的内容,不过就是尽力一试罢了。能不能成,终究是要看天意。“芳仪,我准备施针了。”徐丽仪做好的准备,于床边轻轻的坐下。
“好。”李芳仪用力的点头:“劳烦了。”
屋子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心弦都绷得紧紧的。
这时候,腾芽总算是可以松口气了。
马车停在了宫门外,她想着总算能摆脱薛翀了。
“三殿下,我们就此别过。”腾芽微微一笑:“多谢今日盛情款待。”
“还是让我送你进宫吧。反正也不差这几步路。”薛翀却显然有些不舍得和她分开。
“可是没经过传召,三殿下擅自入宫,岂不是要招人话柄么!”腾芽微微一笑:“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下回有机会入宫觐见,我再请你品茶。”
“那好吧。”薛翀也不想强人所难:“不过三公主,你还是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毕竟我已经和你交了心。话是说的透彻一些,却不会骗你。”
“那我要谢谢你这样坦白的待我。”腾芽转了转眼眸:“恕不相送了。”
召唤静夜上了马车,她裹紧了薛翀的披风。倒不是因为冷的缘故,她是不想让人看见她身上的血迹。
“公主……”小毛蛋急火火的奔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拦住了马车。“三公主,出事了,您回来的正好,赶紧去摘星阁看看吧。”
不知道为什么,腾芽现在一听见这样的动静,就觉得心慌的厉害。“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徐丽仪给李芳仪施针想要稳住龙胎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两针下去,李芳仪就见红了。御医说龙胎是保不住了。皇上已经下旨将徐丽仪关押,这时候,徐丽仪已经被押往天牢了。”小毛蛋急的脸都涨红了。“三公主,您赶紧想个办法啊!”
“即便是徐丽仪没能保住李芳仪的龙胎,也不至于被押送去天牢啊。”腾芽几乎无法压制住心底的不满。真恨不得冲去摘星阁好好和父皇理论理论。
“太后还在摘星阁吗?”腾芽暂且忍住了不满,皱眉问。
“并没有,说是太后伤心的不行,回了福寿宫。”小毛蛋谨慎的说:“三公主,奴才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里面肯定还有奴才不知道的事情。只是奴才急着出宫给您报信,也顾不得打探。”
“这样吧,你去打探一下再来告诉我。我直接去福寿宫求皇祖母开恩。想办法赦免徐丽仪。”腾芽想了想,这事情直接去求父皇肯定是没有用。还不如请皇祖母帮忙。
“诺。”小毛蛋紧忙点头。
腾芽一行人则直接去了福寿宫。
而这个时候,太后正在会见一位神秘的客人。一早就已经叮嘱了妙嫦,无论是谁来,都只说凤体不适,不见人。“怎么样?”太后虚着凤目,语气微凉:“我们芽儿可喜欢你吗?”
薛翀饶是摇了摇头:“看来太后也未必真的那么了解三公主。已经按您的法子和她说了,她虽然意外,但却仍然不怎么感兴趣。看样子不是那么容易能摘下她的心。”
“是么?”太后冷蔑道:“那就是你自己没有本事了。何以凌烨辰短短的时间,就能让芽儿动心。可你想要娶盛世的公主,竟然这么困难。”
“娶盛世的公主并不困难啊。”薛翀饶是一笑:“嫡公主不是巴不得能嫁来鲜钦么!困难的是想要娶到太后您的这颗掌上明珠可就不易了。她可不是一般的姑娘。”
“哀家只是希望她能远离权势的争斗旋涡,早点抽身离开这里。”太后慢慢的闭上眼睛,皱眉道:“她的母妃惨死,连才出世的皇弟也没能保全性命。还要被冠以克死母妃的恶名……哀家只是不在宫里而已,险些都没能保全她。薛翀,哀家可以无条件的支持你成为鲜钦的储君,条件就是你一定要替哀家带腾芽离开这里。凭她一个人,根本就斗不过韦妃、凌夫人。哀家决不能再看着她出事。”
“唉!”薛翀一想起那个倔强的丫头,就只想叹气。“那我就只能尽力而为了。”
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哀家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你。一来,哀家的身子能支撑到什么时候暂且难说。二来,多等一日,这宫里的变数就难以预料。薛翀,芽儿就拜托你了。”
薛翀看着太后无比冷清的脸色,凝重点头:“是。”
而这时候,腾芽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切的想要求见太后。
却被福寿宫的宫人拦在了宫门外。
“三公主,您这不是为难奴才么。是太后凤体不安,下了懿旨说不见任何人。奴才怎么能让您就这么进去呢。”
“我真的有要紧事要求见皇祖母。”腾芽眼神里透着惶恐:“这件事也就只有皇祖母能帮我。公公,劳烦您帮我通传一声吧。若是皇祖母还不肯见我,那我也就死心了。”
“可是太后凤体不适,我们哪里敢去叨扰?”那公公显得很为难。
“要不,你让妙嫦姑姑来见我。”腾芽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妙嫦姑姑若是肯见我,那兴许也能替我转告皇祖母。”
“那好吧。三公主,你在这里候着,我去问一问妙嫦姑姑。”
“多谢公公。”腾芽道谢的同时,宫门就被关上了。她看不见里头的情形,心焦的不行。
而这个时候,小毛蛋已经打探到了消息,急火火的来禀告。
“三公主,奴才打听了才知道……”小毛蛋神秘兮兮的把腾芽领到避人之处,才敢小心翼翼的说:“摘星阁的奴才们个个都被下了严旨,谁都不许再提及此事,以免惹太后伤心。奴才好不容易才打探到消息,说徐丽仪谋害了李芳仪腹中的龙胎。”
“什么?”腾芽原本以为是父皇怪罪徐丽仪没能保住李芳仪的孩子,却没想到这里面竟然有更恐怖的阴谋。“徐丽仪是怎么谋害李芳仪孩子的?”
“三公主,这奴才就真的不知道了。”小毛蛋委屈的说:“不是奴才不尽心去查。实在是消息都被封锁了……”
腾芽对他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这边刚说完话,那边宫门就重新敞开了。
这回是妙嫦一个人走出来的。“三公主。”
腾芽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前面,直接就是行礼:“姑姑,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我想求见皇祖母,我想让皇祖母知道,徐丽仪必然是被冤枉的……”
“三公主,你先听我说。”妙嫦打断了她的话,有些急切的拉住她的手:“徐丽仪是不是冤枉的我不知道。但是她给李芳仪施针时用的银针上面,被涂了极寒的药物。那药物随着穴位进入李芳仪的身子,也就是两针的样子,李芳仪就流血不止,滑了胎。这是皇上与太后有目共睹的事实。说那极寒的药物不是徐丽仪涂抹在银针上的,谁有证据?毕竟银针是她自己带到摘星阁的。也只是经过她身边婢子的手而已。连徐丽仪自己都不能证明,三公主你能拿出什么样的证据?倘若因为这件事情,你去求太后为徐丽仪证明清白,岂不是要让太后为难吗?毕竟皇上未必会信这番话。可我们都亲眼所见的事实,是李芳仪真的滑胎了。”
“那……”腾芽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有一件事,虽然是韦妃娘娘所查,未必可信。但毕竟也让皇上知道了。”妙嫦看三公主急的不行,还是没忍住告诉了她:“李芳仪之所以会胎动不适,是因为在摘星阁赏花的时候,看见一条蛇盘在梅花树下。虽然那条蛇已经死了,可李芳仪当时并不知道,还是吓了一跳。而韦妃查到的,是李芳仪亲口对徐丽仪说过,很怕蛇,不喜欢服食蛇胆之类的药物。这件事单单来说,可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放在李芳仪滑胎乃是徐丽仪所致这件事情一起来说,那就不简单了。”
妙嫦忧心忡忡的看着三公主,语气十分的惋惜:“即便是你真的相信徐丽仪,也没有用处。宫里的事情,讲求的是真凭实据。太后原本已经吩咐下来,不要将这件事告诉三公主。可奴婢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嘴。容后,奴婢就会去向太后请罪,也请三公主不要叨扰太后的安宁。即便是救人心切,可也要量力而为。太后的身子,早就弱不经风了。若不是为了护着三公主苦苦支撑着,恐怕也不愿意回宫理会这些事。三公主您总是要长大的。等以后再看这些事情,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懂了。”腾芽含着泪点了点头:“多谢姑姑指点。”
“三公主莫要这样说。奴婢是真的没有办法帮你救徐丽仪。”妙嫦连连叹气:“三公主刚从宫外回来,想必也累了,不如早点回宫歇一歇。若老天有眼,这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但愿吧。”腾芽心里难免失望,可更多的还是害怕。如果她真的听了妙嫦的话,如果她真的听了皇祖母的话。那徐丽仪怎办?就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吗?
腾芽心里一万个不情愿。
“公主,咱们怎么办?”静夜急的不行:“要不,咱们去求一求凌夫人吧?或许她有办法呢!”
“宫里的事情,后宫的事情,和凌夫人有什么关系呢。”腾芽忧心难耐:“既然她是是非之人,何必把她卷进来。或许,或许还有别的办法。走,咱们去一趟复春殿。”
不去还好,刚到复春殿,腾芽心里的火就直往脑门冲。
这里的奴才鱼贯出入,把复春殿里像样的东西通通搬了出来。再空着手回去继续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