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耳边有些痒,沈翊桢不忍心破坏当下的气氛,可还是禁不住问了一个连他自己也没料到的问题,你对我会比对那个人还好吗?
秦啸反应了一会儿,眼神陡然一顿,方才的温情眨眼散去一半,他有意思地笑了一声问:那个人?你指谁?
作者有话要说: 4月7日的更新,现在更了吧,明天不一定有空
下章周四晚上
评论忽然少了这么多?怎么肥四
第十九章 往事
沈翊桢的语气并不显得逼迫,反而比往常还温柔:这要问你啊。我见过陈筠以后就在想,你心里是不是有个一直放不下、却又求而不得的人,日思夜想不得见,才导致你集邮一样,把遇到的所有像他的人喜欢了一个遍。
沈翊桢的话很轻,却似惊雷一样响在秦啸耳边,记忆深处的画面如同海啸,令人措手不及地打过来。
那个人的眼睛上被蒙了东西,因为寒冷缩在角落发着抖,他知道身旁还有个人,但直到那几个人出了仓库才悄悄出声。地震袭来时,他本能地往墙角缩,屋顶却忽然落下来一块东西,秦啸想也不想扑了过去,挡在什么都看不见的人身前。后背被重重一砸,秦啸的身体往下压,忍不住闷哼出声。
那张仅露出鼻尖跟嘴唇的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慌乱担忧,他想跟自己说话,却听不见半点回应,于是仰着头凑过来,嘴唇试探地落在他脸侧,然后一点点往中央挪,直至碰到他的唇角才被吓了一跳、猛地撤开唇。
秦啸的心里迅速地塌陷,比地震带来的反应还更大。
他被一个男孩子亲了。
他还从来没跟别的女孩接过吻,竟然在这种时候被一个男孩子亲了,而人家根本不是那个意思。
是,秦啸面容冷硬,是有一个,但我并不是喜欢他,更没有日思夜想,我为什么要对一个对我没有任何感情的人执迷不悟?
听出对方明显的嘴硬,沈翊桢依旧很平静:没有吗?一提到他,你的眼神都变了,不跟我吵架的时候,你的表情跟眼神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不敢承认,你心里就是很在乎他。
这话一下子戳到痛处,秦啸声音彻底冷了下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跟我完全没关系,沈翊桢差点脱口而出,最后还是忍住了,用尽二十几年积攒的修养,他对秦啸说:我也不想,可毕竟婚都结了,不出意外,我可能要跟你睡一辈子。我不想每次跟你上床的时候还要想你到底把我当成了谁,你盖住我的眼睛,不准我出声,不就是因为将我想象成他吗?你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对我公不公平?
我答应了你的求婚,你还想怎么样?
对,你跟我结婚是看得起我,我应该感恩戴德,怎么能质问你心里究竟喜欢谁?沈翊桢的声音依旧压得很低,语速不紧不慢,可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带刺,哪怕你博爱到把心切成200片分给不同的人、想给每个漂亮弟弟一个家,我也应该大度包容,毕竟那么多人里就只有我跟你结了婚,我可真是了不起,我简直是他们之中的榜样、胜利者,他们全部都该羡慕我能得到你。我这么说,你满意吗?
满意,秦啸嘲讽地盯着沈翊桢,特别满意,你就应该这样想,如果你早认识到这点,我们这几天何至于吵架?
沈翊桢一瞬间觉得对这段婚姻失望透顶,可那股失望眨眼就消失了,被从头冷到脚的麻木取而代之。
既然如此,在我面前你也不用装什么喜欢,那样多累,沈翊桢忽然笑了一声,要不这样,我们就当没结过这个婚,你继续玩你的,我过我的,你有那方面的需要,找不到别人的时候我随时奉陪,只要你答应我定期体检,我想健康地活着。
秦啸瞳孔猛地一缩,右手用力地按住沈翊桢的颈动脉,他低头靠近,两人姿态亲密,秦啸启唇,嗓音轻得像情人间的喃语,可也仅是像:外面那么多人,我还回来找你做什么呢?
沈翊桢不带一丝情绪地说:不找也行,我都可以。
没人满足你,你忍得住?
忍得住,沈翊桢一笑,在秦啸耳边轻声说,你以为你伺候得很好吗?说实话,跟别人比,你的技术烂透了。用你?我还不如自己来。
秦啸按在沈翊桢颈边的手一下子加重力道,沉声质问:我技术烂?你不是说在我之前没有过别人?
沈翊桢嘲弄地看他一眼:这话你也信,看来你这辈子上过不少当。
秦啸抿紧了唇,忽然用力地拽住他手腕,迈开长腿快步走下桥,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狼狈,沈翊桢自始至终都配合着他的步伐。秦啸一言不发地把人塞进车里,发动车子以后,又一路将油门踩到底,开去一块杳无人烟的空地。
后座很宽敞,可一下子挤进两个成年男人还是顿显拥挤。
跟你以前的男人比怎么样?回答我。
你就算弄死我,我也夸不出来。
沈翊桢昏过去之前只记得这两句对话,再醒来时发现车子没有离开原地,秦啸沉默地坐在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沈翊桢只看了他一眼就咬着牙坐起来,披上外套推开车门下车。
车外气温很低,沈翊桢一边发着抖一边坐到路边一块石头上,他低下头点了支烟,猛地吸了一口,被呛得咳嗽起来。沈翊桢曲起腿,将头埋在膝盖间,等断断续续抽完一根烟,他给邱继荣打去一个电话。
对面接得倒是很快,也没有不耐烦,只是压着声音,好像不方便出声。沈翊桢一顿:你在干嘛?
璐璐刚睡着,不过你别多想,我们就是一块儿跨了个年,我什么都没干。
沈翊桢笑了一声:行。我打电话是想问,昌义路那边的社区叫什么名字,我明天我今天想过去。
凤宁社区,那地方挺偏僻的,你过去小心点儿。
嗯,没事。
邱继荣忽然问:你声音怎么这样?感冒了?
沈翊桢说:抽烟呛的,你休息吧,挂了。
打完电话,沈翊桢从手机上订了凤宁社区附近的酒店,然后才裹着满身凉意钻进车里。
秦啸看都没看他,直接发动车子。
到家的时候天还是黑的,沈翊桢往客厅沙发上随意一窝,拿外套包出身体,仓促地补眠。醒来时,秦啸已经出了门,对于生意人来说,假期是拿来打点关系的,秦啸倒不用打点,但自有无数邀约上门。
沈翊桢起身时觉得身体发冷,有要发烧的迹象,赶紧吃了点东西,吞了颗退烧药。邱继荣跟边亮此时都有佳人在伴,沈翊桢独自驱车去凤宁社区。
之前联系过社区负责人杜主任,沈翊桢到地方以后给对方打了个电话,杜主任很快从家里赶来,在社区微信群里说了几句话,十点钟的时候,社区广场就坐满了前来咨询的大爷大妈。
这边靠近郊区,方言重,再加上有的人情绪不稳定,叙述起来困难重重,可沈翊桢非常有耐心,仔细记录他们所求,在他们倾心谈起一些无关私事时也没有打断,还十分热络地与人搭话。
杜主任端来一杯热茶,也跟着聊了几句,兜里手机一响,他走去一边接了个电话,回来对沈翊桢道:今天还会有别的律师过来,刚才打电话说已经在路上了,中午就能到。
沈翊桢问:还有几个人?
就一个,姓邵,好像也挺有名气的。
沈翊桢慢慢一挑眉:邵屿青?
对,就是邵律师。
这倒是巧了,沈翊桢跟邵屿青认识,对方是比他高两级的同系师兄,是那种被专业课老师拿来当故事讲的传奇人物。
沈翊桢中午本打算去外头觅食,听说邵屿青要来,就故意等了等,一直到接近下午一点钟,邵屿青才姗姗来迟。
师兄!见到熟人,沈翊桢的心情一扫之前的阴霾。
邵屿青顺着声音望过来,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眸轻轻一折,他很快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沈翊桢一番,微微笑道:好像长高了一点。
大概吧,沈翊桢说,师兄倒是一点都没变。
这算夸奖还是?
沈翊桢一笑:夸你一直年轻。
翊桢,好久不见。邵屿青伸出手,打算有个正式的仪式,沈翊桢大方伸出手去,两人重重握了一下,手分开时,邵屿青察觉手指被什么一硌,低头看来沈翊桢手指上戴了一枚铂金素戒,一看就不是那种戴着玩儿的款式。
你结婚了?邵屿青问道。
喔,对,前不久刚领的证。
是跟
沈翊桢不太想提秦啸,笑着说:师兄你不认识,不是我们学校的人。
这样,邵屿青也一笑,午饭吃过了吗?
还没有,听杜主任说了以后,就等着师兄来,这附近有家私房菜味道不错,我们去尝尝?
好。
吃到中途,邵屿青搁下筷子忽然道:翊桢,你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说不上来,邵屿青回忆了一下,慢慢道,从前你性格很张扬,天不怕地不怕,有什么说什么,现在似乎顾虑多了,讲话比之前圆滑。是不是跟齐文磊有关?
沈翊桢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闻言稍稍一顿,很快道:不知道,我早忘了。人总是会变的嘛,师兄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可没准儿我就是注定要长成这样呢?
邵屿青轻轻一笑,发自肺腑叹道:现在的沈翊桢也挺好的。
有了一层保护自己的厚厚的壳,不再那么天真地把身上所有弱点暴露给最亲近的人看,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骚话可以讲
交给你们了
第二十章 吃醋
沈翊桢跟齐文磊在一起半年,到最后也就停留在互相亲亲摸摸的阶段,说实话,他那时候还挺喜欢齐文磊的,毕竟没有强迫,不是假装,他就是想跟齐文磊谈恋爱才答应对方的追求。
可惜年少时的恋爱中自我保护意识太强,一旦发觉会被伤害的苗头,就先一步竖起满身的刺,口不择言地互相刺伤对方,沈翊桢那会儿也是挑剔得很,看齐文磊身上有一点令他不爽也会小题大做地拉出来吵一通,他们也是在一次争吵后走到感情尽头。
那次争吵相比之前真算不上激烈,沈翊桢甚至都记不起具体原因。齐文磊总是率先低头的那个人,那次争吵也是,他们当时还在去电影院的路上,齐文磊买来糖炒栗子哄他。沈翊桢还在气头上,下意识地一甩手,啪地一声,恰巧将齐文磊手里的纸袋打落在地。
沈翊桢霎时一慌,他不是故意的,望着滚了满地的糖炒栗子,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齐文磊没什么情绪地看他一眼,然后蹲下身,一颗颗捡了起来。
你生气归生气,别这么糟蹋东西。齐文磊起身之后语气很平静。
沈翊桢当时还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刻,齐文磊神情一肃,将口袋里的两张电影票都递到他手里:我忽然不想去看电影了,你找别人陪你看吧。
沈翊桢一顿,接过来就将两张影票撕成了碎片。
齐文磊对他说:我先回去了。
几天之后,沈翊桢撞见齐文磊跟那个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的学弟手牵手站在雪地里接吻。被沈翊桢发现,齐文磊怕他动手,一把将学弟拽到自己身后:翊桢,我跟许
别跟我说话,沈翊桢那一瞬间有点想吐,他按住胸口,为那段稚嫩的感情正式划上句号,我们分手吧。
元旦假期过后就是期末考,沈翊桢状态不好,还发了烧,在奔向一场专业课考试考场路上,他被一辆私家车撞了一下、狼狈地摔在路边,还是邵屿青开车路过,把人安全地送到考试楼。
从那以后,沈翊桢跟邵屿青才算正式认识。
下午的咨询,两人干脆拼了一张桌子,方便各自发挥所长,沈翊桢看着乖巧、擅长倾听,可是太注重法律的输出,对那些晓之以情就能解决的冲突矛盾并无良策,还得让邵屿青这种人精出马。
坐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位头发半白的男人,他眼中难掩苦痛,说要跟妻子离婚,邵屿青一问才知道,这个男人的太太卧病在床一月,如今正在省肿瘤医院接受治疗。
沈翊桢看不出对方要离婚的决心,反而是担忧跟愁苦占了上风,于是问道:李先生,能不能详细说一下您打算跟太太离婚的原因?
嗯,好,李先生微垂着眼,我太太叫忆芬,今年六十五岁,跟我结婚四十五年啦。她年纪不小了,还非要出去工作,我劝了她很多回她就是不听,说要赚钱给孙子花。她身体原本一直很好,最近才觉得会头晕眼花没力气,有时还会呕吐,我带她到医院一查,医生说她肠胃都没问题,换了第三家医院,做了脑ct才发现脑子里长了个肿瘤,因为发现得晚,已经控制不了了。
沈翊桢心里一沉,递过去一杯热水。
李先生道了声谢,把水杯握在手里,接着道:她喜欢她儿子,爱她的孙子,独独不愿意见我,可儿子工作忙,孙子要上学,只有我能没日没夜地照顾,我一直瞒着她她的病情,怕她心里接受不了,她每天见我见得烦了,就会让我滚。医生说最多还有两个月,我把每一天都当作她最后一天,给她擦身子、喂她吃饭、看她掉光了头发。我每天看着她,心里想的是如果她走了,留下我一个人该怎么过,可她丝毫不操心我,她大概是猜到自己没多少日子,这几天一直问我手里还有多少存款,说万一她有天不在了,要我好好照顾儿子,把存款都留给儿孙。我说万一儿子以后不打算养他老子怎么办,她替我打好了主意,让我把城里这套房子卖了回老家的平房养老
李先生说着笑了起来,可一笑就流下了眼泪,他没抬头,飞快拿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让你们看笑话了,这么老一个男人还哭。
沈翊桢蹙起眉,在秦啸面前说够了花言巧语,可毕竟不是骨子里带的,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出声安慰,好在还有邵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