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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苗苗回头,脖子上犹自浮现出错落凌乱的鲜红色勒痕。可她却望着江秋意眼神似怨似恨,像是怪她不该下手那么重!江秋意叹了一口气,心头堵的慌,却还是任劳任怨的蹲下了身子替楚陶匠检查。
  “不碍事,我下手有分寸,晕过去而已,不至于要他性命的。”可当时他却是想要你的命啊!傻姑娘!
  楚苗苗犹自心疼无比的趴在她爹身边一个劲的落泪,叫江秋意后面的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拿他当亲爹,可他爹却未必拿她当亲闺女,甚至拿没拿她当人看都是另外一回事!先不说这被他砸的稀巴烂的遍地狼藉可全都他亲闺女的心血,就说他刚才想勒死楚苗苗时的神情,当真是没有半分父女亲情在里头啊!
  楚苗苗怎么就这么命苦?遇上那样的事还摊上个这样的爹!眼瞅着这个醉成一滩烂泥的人眼皮子微微动了动,有即将转醒的迹象,江秋意心头就像是被一层厚厚的乌云笼罩着,简直无语凝噎到了极点。
  第191章该死的是你(九更)
  两个人合力才将楚苗苗她爹拖到了陶厂的屋舍下,给他喂了几口水,他就醒过来满趟的追着楚苗苗跑,浑身的酒气冲天,骂骂咧咧的非要打死她不可。
  楚苗苗求饶,一边哭一边躲,不一会本就没剩下的几件还完好无损的物件就又全都摔了稀巴烂,这一批陶器里头有大部分都是茶碗,茶壶和碗碟,虽不是极其耗费人工的,却也是众人这许多天心血。
  江秋意气的发抖,本来想拦的,看了看横竖全都砸碎完了,也就无所谓了。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将陶厂里的账本和算盘从地上捡了起来,也不管其他的,啪啪啪的就打起了算盘,算珠子撞击的声音清脆而明亮,饶是喝的醉醺醺的楚陶匠,也被这边的声音吸引了过来。
  “你干啥?”
  “算账啊!”
  “算啥账呢?”
  “清算你砸烂的东西,回头好找你赔钱啊!”
  “啊!”
  楚陶匠那双醉意朦胧的眼睛总算有了一丝清醒的意识,张嘴就吼:“赔啥钱?俺砸俺闺女的东西,凭啥赔你钱?”
  “这会子你知道她是你闺女了?刚才你拿麻绳想勒死她的时候咋没想过她是你闺女呢?”
  江秋意“啪”的一声就将算盘整个拍在了桌面上,一个崭新的才买没多久的算盘就叫她生生拍的算珠子四处乱蹦,她气的发抖,指着楚陶匠破口大骂:“你算哪门子的爹?有你这样一次两次把自己亲闺女往死里逼的爹吗?”
  楚陶匠一愣,完全反应不过来,眼前这个娇小玲珑的小娘子骂起人来嗓门居然那样大,简直都要叫他的耳朵震聋了,而且她眼睛里那股要杀人似的的狠劲,就跟在战场上厮杀搏命的人似的,眼眶都是微微的红。
  江秋意走到了楚苗苗跟前,将她一把拉过,扯出她的衣领质问楚陶匠:“看看你把你闺女勒的,你咋就下得了那样的狠手?她怎么了?她不就是想学你做陶的手艺吗?你不肯教,跟丢包袱似的把她丢给了那个禽兽,把她害成什么样了?”
  “她想回家你不让她回家,你让她去死。如今十里八乡的人都能接纳她了,你又打上这来想勒死她!你当的是那门子的爹?这世上有哪个爹是跟你一样的?不盼着自己的孩子好,恨不得她去死?甚至还要亲手勒死她!”
  “俺姐……”楚苗苗弱弱的唤了一声,声音嘶哑颤抖:“俺爹,俺爹喝多了……”
  “俺没喝多!俺就是要掐死你这个不要脸的破烂货!就是你!就是你害得俺在大伙面前抬不起头来,人前人后的被指指点点,你自己个躲在这山里头倒是清净了,你可知道俺是咋过日子的?”
  “谁瞧见了俺不翻一个白眼的?俺活这么大岁数,靠着自己的手艺堂堂正正的做人,从来也没受过这种闲气,到老到老了,还要被你连累的被人戳脊梁骨!你说你,你咋不去死?你死了爹拿自己的棺材本出来给你风光大葬,往后清明十五也绝不会短了你的香火,你活着干啥?你活着干啥!”
  那一句句一声声,趁着酒劲撒出来,饶是江秋意听着都跟刀扎似的,别说楚苗苗了。她泪流满面,像一滩烂泥似的江秋意扶都扶不住,她就那样软绵绵的跌坐在地上,连哭都不敢哭出声了,只怔怔的望着她爹,怔怔的……
  “凭啥要去死?她有什么错?”江秋意扯了楚苗苗,却没有办法将她扶起来,心里头知道,她爹说的这些话,这个傻孩子真的听进心里头去了。
  没有办法,有时候你可以淌过刀山火海刀枪不入,可却要倒在亲人的只言片语里。越是至亲至近的人,他的一字一句就越是杀伤力十足。
  江秋意蹲在楚苗苗身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却是在对楚陶匠说话:“你知道她选择活下来有多不容易吗?至少另外一个叫菱儿的女孩,获救以后就没有勇气活下来,她撞墙自尽,脑浆和血喷的哪都是。”
  她的声音很荒凉,却又带着铭心刻骨的心疼。
  “那是一条人命啊!十几岁的如花般的年纪,未来本该还有千百种可能的,可现在只剩下一杯黄土,换人们的一声叹息。苗苗也想死的。”
  江秋意轻轻的拿起了楚苗苗的手,撩开衣袖,那上头有一条一指厚的疤痕,从左至右贯穿整个手腕,没有一丝一毫的断续,可见她当时是多么的决绝。江秋意将楚苗苗的割腕自杀留下的疤痕摊到了她爹面前。
  “不是她不想死,是我,是我不让她去死!你知道那天晚上我费了多大劲才从阎王爷手里将她抢了回来吗?我救了她,我就是要她活着,因为她不该死!该死的是你,该死的是你那什么鬼传男不传女的破规矩!”
  饶是如此,楚陶匠依然没有半分动容,反倒是指着江秋意破口大骂:“原来是你!是你害得俺抬不起头来做人!你为啥要救她?她都不想活了,你还救她弄啥?为了显摆你心肠好俺心肠歹毒是吧?看俺今天不连你一块打死咯!”
  楚陶匠不知道灌了多少黄汤,半醉半醒间胆子越发的大起来,操起挑旁边的扁担叫嚣着就冲江秋意二人跑过来。第一下扁担下去,直接掀翻了桌子。
  江秋意凝眸,这是想来真的了,难不成醉酒杀人不用偿命?他怎么这么狠心!
  手里头攒了力气,脚下微微侧开扎稳了马步,一只手背在身后,凝眸冷对,只等着楚陶匠冲过来避开他的扁担一拳打在他的鼻梁上,鼻梁骨不给他打断了人也得给他打晕过去!
  江秋意这边正摩拳擦掌呢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司徒律津的从龙卫挡在了她的面前,手里头举着剑,架在了楚陶匠的脖子上。
  这个从龙卫身上总是有股子凝肃的杀气,炎炎夏日,他的突然出现竟让人遍体生寒,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生怕比卷进那无边黑暗冰冷中。
  第192章无怨无悔(十更)
  江秋意心惊,司徒律津身边有六个从龙卫,虽然他们每次出现都是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可每个人的气场不同,即使是那位指点过六郎拳脚的侍卫长,身上也没有这么骇人的杀气。
  这一个,显然不是那六个中的任何一个!
  楚陶匠一个乡下人,活了几十年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了,当场腿软的跟一滩烂泥似的,哪里还有半分刚刚喊打喊杀的劲头,软软的跪倒在那人面前立即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俺,俺没有钱没有钱……”
  额……
  他当人家是打劫的了,所以,那人身上的杀气更盛了,甚至手里头的剑力道又重了几分,楚陶匠的脖子当场冒出了血珠子。
  楚苗苗一看立马急了,扑了过去护着她爹:“好汉,饶命,求求您了,俺爹一大把年纪了,您放过他吧!”
  楚苗苗这么一扑过去,倒叫她爹跟想起了什么似的,拽着她就往人跟底下凑:“好汉,要钱俺没有,你劫色吧!这是俺闺女,送给你了,送给你了……”
  楚陶匠拼命的把楚苗苗往前推,恨不得人家的刀是架在她的脖子上,楚苗苗犹自不信,拼命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爹,竟然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许是楚苗苗的眼神太过难以置信,楚陶匠嘟囔了一嗓子:“看啥看?你要还是个好闺女,俺就是自己个死了也不会让人糟蹋你半分的!可如今你就是个破烂货,能救你爹一命你还想咋地?”
  江秋意这边是再也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上去一脚就踹在了楚陶匠心窝上:“混蛋!你当的是哪门子的爹?这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的人!”
  楚陶匠被一脚踹翻,爬起来之后却一个劲的往后退,也顾不上疼了,江秋意看着娇小,那一脚却将他踹翻了好几米,好容易离了那恐怖杀手跟前,再不跑他傻啊!
  可那一抹黑色的魅影却如风而至,楚陶匠还没爬出几步,脖子上又架了把明晃晃的利剑,一双寒冰似的眸子冷冷的睨着他,仿佛地狱来的恶鬼,只一眼就能将人拖进十八层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