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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禹王绝不敢杀江秋意的,顶多为难她一下,可传出去了也落不着好,平白了怀了他自己的名声。堂堂大秦皇子,作难一个丈夫还在前线打战的孕妇,禹王看来是昏了头了,要不然不会这么不爱惜自己的声誉的。
  就是这样昏了头的禹王才可怕,他可能不敢杀江秋意,但是其他人就不好说的了。
  江秋意被硬押着跪在了禹王的车驾前,她知道这个时候分辨是没有用的,冒犯皇室的罪名根本就是无须有,可人家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硬要扣在你头上,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民妇知罪,请殿下念在民妇乃是一介粗鄙村妇无知无识的份上,大人有大量,宽恕民妇。”
  她如今这情况可嘴硬不起来,江秋意很清楚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冒险去博清高,硬梗着脖子跟禹王抬杠到底,人家就是不想讲道理了,你一个人处于劣势,和人家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她主动认错,还没等马车里的禹王说话呢,安王就来了。
  “二弟,谢夫人既然知错了,还请二弟念在她的夫君正在前线保家卫国的份上,宽恕一二。”
  安王嘴上虽是和禹王求着情,可人已经走了过去,睨了那几名侍卫一眼,侍卫立即心怀畏惧的退开,他亲自伸手把人扶了起来,给了江秋意一个抱歉的眼神。
  江秋意浅笑摇头,宽慰他无需自责。
  禹王在马车里咬碎了牙齿,冷哼一声。
  “大哥倒是来的及时,就算大哥不求情,本王也不会为难保家卫国的将士的家眷的,只是如今这大理寺制度越发的松懈了,谢夫人身为被告人,居然还派马车相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看在安王殿下的面子上才对嫌疑人多番照拂呢。”
  几句话,江秋意就从协助大理寺办案变成了被告人,又从被告人变成了嫌疑人。其实要真的较真起来,禹王说的也没有错,吴世瑞状告她蓄意谋杀了谢美玉,那她可不就是被告人,嫌疑人了么!
  只不过安王确实跟大理寺打过招呼,大理寺卿也确实顾忌安王想对江秋意照拂来着,可他禹王不也伸手了么!要不然大理寺卿能是这个摇摆不定的态度?
  江秋意心头有些烦闷,只想着这案子快点结束,每次只要踏进长安城,她就恨不得赶快回家!这个地方跟她八字相克似的,一踏进这片土地就浑身不舒服。
  “禹王殿下说的对,民妇确实不应该坐马车,想来是大理寺卿体恤民妇身怀有孕不忍多加责难,这才派了马车过来。不过既然禹王殿下刚正不阿的指点了出来,那民妇还是坐囚车吧!要是殿下不怪罪民妇刚才的不小心冒犯了,那民妇就自行上囚车前往大理寺协助调查了”
  几句话,轻易的就将安王摘了出来,人家大理寺派马车是看在她大肚子的份上,而这个禹王不近人情的非要为难一个孕妇,传出去那名声恐怕不会好听的。
  话被她说的滴水不漏,马车里的禹王脸色更加的难看了,又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谢夫人好一张利嘴,这倒是引的本王好奇了,今日这大理寺恐怕热闹的很,本王还真得跟过去好好的瞧瞧热闹了。”
  说着一挥手,禹王府的马车当场调转方向,连人带车,走的干脆利落,恨不得扬起一地的灰尘喷安王一脸。
  江秋意失笑,这个禹王,估计是身后的势力太庞大了,做什么事情都得心应手,久而久之便目中无人了。
  安王无奈,亲自把江秋意扶上了囚车,这个情况下,谁还敢不知死活的上去给她戴枷锁镣铐什么的?开玩笑,安王骑着高头大马就跟在囚车旁边呢!
  一路赶往大理寺,江秋意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几句关于平遥城的战事。
  “你来长安的路上,你家六郎已经成功拿回十二座城池了,如今禁卫军和燕军全都龟缩在邺城不肯出来,要不是他们关押了大批邺城当地的老百姓,还有战俘,将人全都绑在城头上胁迫六郎,只怕谢六郎早就将邺城拿下了。”
  “呸!燕士良也好意思号称当世名将?用无辜的老百姓和战俘的性命来威胁人?他也不怕后世人戳穿他的脊梁骨?”
  江秋意恨的牙痒痒,不知道原来打战还可以这么不要脸的,把无辜的人推出来当人肉盾牌,六郎想收复邺城,就要踩在同胞同袍的尸体上!这样阴损的招数,也亏得他们能想出来!
  “六郎攻势太猛,燕军在禁卫军的帮助下拿下的十三座城池原本就是梁王许诺给燕主的,如今在燕士良手底下全都被六郎抢了回来,燕主已经连下三道圣旨训斥燕士良了。邺城是他仅剩的救命稻草了,若是连邺城也失去了,只怕他以死谢罪也不足以平息燕主的雷霆之怒了。在这样的境地下他也顾不得世人的骂声了。”
  “而且这个主意还是大燕的公主,就是梁王妃出的,也是她一手促成的,探子来报,燕士良起初是极力反对的,只是梁王妃一意孤行,况且她的办法也真的奏效了,谢六郎止步不前,燕士良连反对的理由都没有了。”
  安王眉宇间的担忧全都皱成了一团,在他心中胜利固然重要,可百姓的性命也同样重要!这要是换了禹王掌权,只怕早就下令六郎不顾一切的攻城了,他才不管百姓和战俘的死活呢!
  江秋意听完气的不行,简直了!还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第428章嫁女与征夫(一更)
  她心里清楚,战事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如今燕人能拿战俘和无辜百姓的性命威胁六郎停战,等他们缓过这口气来了,就会得寸进尺的要挟更多,到时候六郎的处境就更加的艰辛了。
  一方面他不能不顾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和战俘的性命,另一方面,他肯定也无权答应燕人的无理要求。
  江秋意只觉得心乱如麻,她自己这边怎么样都好说,哪怕好心被雷劈被吴世瑞栽赃陷害了,她也不担心害怕,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能将泼在她身上的脏水泼回去,不让那些故意害她的人讨得半分便宜。
  可是六郎那边,她看不见摸不着,刀剑无眼,那才真的是要担心死了。想着想着,眼泪就掉出来了,嗓子里哽咽的难受。
  囚车在长安城的主道上穿行,百姓们纷纷驻足指指点点,吴世瑞状告骠骑将军夫人故意杀人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人们今日瞧见了传说中将孕妇开膛破肚的真凶,如何能不震惊,如何能不畏惧。
  “看看看,那就是谢将军的夫人呢!看模样那样面善怎么会杀人呢?还是她自家的侄女,同样有孕在身呢!”
  “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吧!听说谢夫人和谢将军的二哥大哥家里总是处不好,妯娌之间很多龃龉,这里面事儿多着呢!”
  “那也不至于要人命啊!开膛破肚啊,多深的仇恨啊!太可怕了……”
  “是啊是啊,这谢将军怎么会看上这样心肠恶毒的女子?”
  “……”
  各种各样的污言秽语传进了江秋意的耳朵里,她虽然没有放下心上却还是觉得不舒服。
  长安的人长期生活在大秦的政治中心,见了太多的争权夺利阴谋诡计,就连寻常的老百姓也不像北秦似的,民风淳朴心地善良。他们大多数想事情总是往最坏最可怕的方面去想,也能全怪他们,这里面肯定也少不了禹王府的造谣生事,开膛破肚这些事情,寻常老百姓怎么会知道?肯定是禹王府的人传出去的呗!
  看来一贯最是看不起老百姓的禹王也学会利用舆论和民心了。
  安王眉头紧皱,刚想替江秋意分辨些什么,她却微微摇了摇头,这种时候任何解释是苍白无力的,只会越描越黑。她原本蜷缩在囚车的一角,这个时候干脆扶着囚车手腕粗的柱子站了起来,看了一圈那些窃窃私语的百姓,遥想着远方的男人,心中委屈,薄唇微启。
  兔丝附蓬麻,因蔓故不长。嫁女与征夫,不如弃路旁。
  结发为妻子,席不暖君床。暮婚晨告别,无乃太匆忙。
  君行虽不远,守边赴平遥。妾身未分明,何以拜姑嫜。
  父母养我时,日夜令我藏。生女有所归,鸡狗亦得将。
  君今往死地,沉痛迫中肠。誓欲随君去,形势反苍黄。
  勿为新婚念,努力事戎行。妇人在军中,兵气恐不扬。
  自嗟贫家女,久致罗襦裳。罗襦不复施,对君洗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