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1点半,客人终于慢慢减少下来。
秦风忙里忙外地招呼着客人,这时候已经累得够呛,想想家里那位估计还没睡,或许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就跟王艳梅打了声招呼,打算提前半小时走人。
“你放心走吧,这里有我看着呢。”换上了一身干净休闲服的王安,此时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店外头距离前台最近的那张空桌前。跟秦风浑身汗臭加烤串味的民工形象相比,这厮现在看起来显然更像老板。
秦风看了王安一眼,想说点什么,不过还是暂时忍了下去。毕竟现在还没收摊,当着客人的面开内部会议,总归不太合适。放到明天下午再开也不晚。
点了点头,秦风脑袋上冒着水汽,转身便朝巷子口走去。
王安看着秦风的背影远去,端起桌上的一瓶饮料,很悠闲得喝了一口。
“今天的生意为什么这么好?”王安在心里问自己,然后马上得出了结论,“当然都是因为本大爷的活动策划得好!”
……
秦风进屋的时候,苏糖正趴在客厅的茶几上,睡得十分香甜。
茶几上铺着各种试卷和参考资料,乱糟糟的,却给人一种发奋图强的感觉。
秦风忍不住微微一笑,这妮子,这是做给家里人看呢。
轻手轻脚地先关掉估计已经吹了半夜的空调,秦风先进了卫生间。
当卫生间里的水声响起,睡得迷迷糊糊的苏糖,终于睁开了眼睛。她打着哈欠坐起来,揉了揉被自己压得发麻的胳膊,再扭头看看卫生间,继而站起身来,到爸妈的房间看了看。见王艳梅和秦建国都不在,苏糖又走到房门前检查了一下鞋子,见只有秦风的运动鞋,不由露出一个微笑。
苏糖搬了张椅子,很花痴地坐到卫生间门前,一声不吭地等着。
七八分钟后,秦风刚一把门拉开,苏糖就上前抱住他,贴着脸撒娇道:“累死我了……”
秦风自然不会蠢到要和苏糖解释一下今晚到底是谁更累,他笑了笑,举着手里顺便洗好的贴身衣物,道:“我先把**挂起来。”
苏糖乖乖地嗯了一声,跟着秦风一起走到阳台。
阳台上挂满了王艳梅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衣物,什么都有。
秦风瞥了眼苏糖的**裤,不由叹了一句:“果然经常看就没感觉了。”
“真变|态。”苏糖在秦风的胳膊上轻轻一掐。
秦风挂好裤子,转身抱住了苏糖,仗着区区4厘米的身高差,抵住她的额头。两人相拥着,动作就像企鹅跳慢四步,一摇一摆走进了房间。
轻柔地把苏糖压在床上,吻了几秒,秦风的身体就有了些微的反应。
“不要。”苏糖娇羞地唤了一声,脸颊红扑扑的,发烫。
“你敢要我也不敢做啊……”秦风无奈地爬了起来,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要是被妈知道了,她非撕了我不可。”
“我才不会要……”苏糖红着脸矢口否认,整了整被秦风摸得发皱的前襟。
秦风微微一笑,去套上一件短裤,把马赛克部位遮好。
两个人又回到客厅,苏糖邀功似的,和秦风说起了今晚的奋斗历程:“我吃完饭回到家就一直在做卷子,从7点写到1点钟,做了一张文综试卷,还有一张英语。你不知道,那张文综卷子恶心死了,有些题目出得翻书都不知道该怎么答,我把两本近现代史都翻了一遍,才发现答案居然在课本的注解里头。还有英语……”
苏糖巴拉巴拉说着,内容很幼稚,样子很可爱。
秦风拉住她的手,轻声打断道:“饿不饿?”
“有一点。”
“那我下面给你吃。”
苏糖风情妩媚地白了一眼,这个笑话她听秦风说过2遍,已然深得精髓。
秦风占完便宜哈哈一笑,起身去厨房给苏糖做了碗牛肉面。
10分钟后,苏糖呼噜呼噜地吃着面,秦风就坐在她边上,慢条斯理地写着员工准则。
苏糖看秦风写到第3条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写什么?”
“店里的规矩。”秦风道。
苏糖夹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边嚼边说话,也不怕咬到舌头:“怎么突然想起写这个啊?”
秦风道:“为了可持续发展。”
苏糖嘻嘻一笑,说:“也没见你平时看新闻,这个词你也会用啊?”
秦风抬手一戳她的额头:“看扁老公,死罪。”
苏糖很爱演,立马放下筷子,双手紧抓住秦风的右手,一脸戚戚道:“皇上,臣妾不想死。”
秦风陪着她演:“看在你长得漂亮,而且胸大屁股翘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苏糖被这台词惊呆了,愣愣道:“秦风,你怎么这么色啊?”
秦风昂首道:“因为我是英雄。”
“英雄本色是吗……”苏糖这次反应比较快。
要一本正经地谈情说爱,秦风就没法认真工作了。暂时把员工准则放到一边,陪着苏糖又聊了一会儿,等到2点出头,秦建国和王艳梅还没回来,苏糖却是饭后想睡外加确实熬不住了,便先回了自己房间休息,而且还很鸡贼地锁了门。
秦风笑了笑,心说等你个丫头哪天尝到滋味,看你还舍不舍得关门。
没事可干,又还没到想睡觉的时候,秦风就拿出已经做了好几天的那本习题册,继续往下做。
在家里做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翻翻苏糖的教材,虽说习题册后面也有知识点,但比起教材里附带的例题,显然还是课本本身的效果比较好。
用比前几天快了不少的效率,啃下两道不算难的函数不等式,秦风抬头看了看钟,见时间已经快3点半了,爸妈却还没有回来,不禁有点惊讶:“今天生意这么好?”
他伸了个懒腰,自己也有点发困了。
秦风走到厨房,收拾了一下苏糖刚才吃面的碗筷,顺手把刚才放在饭桌上的员工守则拿起来,看了两眼,却是困意不止,脑子有点转不动。
“算了,让他写好了。”秦风说着,拿出手机,给王安发了条短信。
……
因为有十来个客人,是在2点20多才来店里的,所以一直等到3点半,烧烤店才总算得以打烊。等王浩他们一走,“湿身”了一整晚的秦建国,立马就上楼去洗澡了,王安和王艳梅,则迫不及待地盘起了今天的账。
盘账其实用不了多少时间,无非就是把晚上临时手写的客人账单的总额累加一下。
王艳梅把这些用便笺写的单子拿在手里,第一反应就是觉得比平时厚了不少——至少多了四分之一。她赶紧数一遍,数完之后,不由惊愕道:“今天来了89桌客人……”
“跟我估计得差不多。我刚才去厨房看了下,今天刚买的那么多菜,本来打算用两天的,这一个晚上下来,差不多就见底了。你和姐夫明天还得再去一趟菜市场。”王安用仿佛是老板的口吻说道。
王艳梅倒也不以为意,反正王安就是这样的人,估计他这辈子是改不掉这种总拿自己当个人物的臭毛病了。
见王艳梅不怎么搭理,王安又自顾自地接着说:“今天客人吃剩下的东西,咱们的狗都吃不下了,店后面3个垃圾桶全都塞得满满的。还有卫生间,也被客人搞得一团糟,店里装修的时候我就和小风说过,让他不要在店里头弄什么厕所,你看,不听我的,卫生间果然出问题了吧?明天又得找师傅来通。”
王艳梅蹦出一句:“这些事,现在就是你的工作啊,不然找你来干嘛?”
“我可不是来管这种小事情的。”王安不满道。
“够了啊,瞎矫情什么啊?”王艳梅没好气道,“毕业5年在家里待了3年,剩下2年换了十几份工作,你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
王安被戳到痛处,烦躁道:“算了,不跟你说这个。”
王艳梅也不吭声了,继续算今天的营业额。
几分钟后——
王艳梅一脸震惊道:“今天这么多?”
“多少?”王安忙问道。
王艳梅把数目报出来:“6352。”
“利润大概有多少?”王安又追问道。
王艳梅眼睛有点发直:“起码4000块吧……”
“我就说了吧!”王安突然大吼一声,“只要小风按我说的做,保证这个月利润能翻一番!”
王艳梅愣了愣,问道:“听你什么?你不是才来一个星期吗?”
“姐,你没搞清状况。”王安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店里为什么生意这么好?那是因为活动搞得好!而这个活动,从头到尾都是我一手策划的!”
“是吗?不过我怎么觉得店里的事,前前后后都是小风在忙活啊?”王艳梅给秦风抱不平道。
王安摆摆手,一脸不屑的样子:“姐,小风就是个孩子,他再能干,能干出多少事情?你瞧瞧他在店里做的事情,切肉,洗菜,刷碗,洗盘子,他和工人有什么区别?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他这么干,以后做不了大事。”
“那你呢?”王艳梅的脸色冷了下来,“你算劳心者还是劳力者?”
“我……”王安呵呵一笑,很自得道,“你觉得呢?”
王艳梅也笑了:“我不懂什么劳心者还是劳力者,我只知道,现在是小风给你发工资,而不是你给他发工资。”
……
王安和秦风的交接做得非常彻底,现在小店的二楼,除了是办公室,还是王安的卧室。
所以清晨收货的工作,也要由王安来负责。
王艳梅和秦建国离开后,王安的脑子里一直在循环播放王艳梅说的那句话。
内心的耻辱感越积越重,这让王安甚至想从二楼天台跳下去一死了之。
但是……他又不敢。
而且退一步说,二楼这么矮,万一没能摔死,而是摔个半身不遂,那人生就更悲剧了。
喝着店里头进价1块2,售价2块钱的廉价啤酒,王安的心里比嘴里还苦。
正觉着人生无望,王安忽然感到裤兜里一阵震动。
三更半夜的,谁发的短信?
王安奇怪地把手机拿出来,一看居然是秦风发来的,赶紧打开。
“舅舅,你要是还没睡的话,帮我写个员工准则,明天贴在厨房里。”
“呵!这种事,还是得靠我吧?”王安满脸哀愁顿时一扫而空,深深鄙视这家小店的平均文化水平的同时,也为自己的高素质感到得意,“这店里,也就我能写这个了。”
秦风的短信好比约稿。
王安坐到办公桌前,只花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一气呵成写出了十几条员工准则。
写完后通读一遍,王安越看越觉得自己才华横溢,激动之下恨不能现在就跑去秦风家里,让这位小老板见识见识什么叫企业管理。他迫不及待地跑下楼,把员工准则贴在了厨房最显然的位置,贴好后犹豫了半天,最后竟把自己的名字签在了大标题的旁边,这才心满意足地回楼上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