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昭乾又通过纸扎人看了看苗巫那边的情况,和他猜想的差不多,那位洞女的灵魂被苗巫以巫术囚禁无法逃脱,很伤心也很痛苦。
枉死的魂魄会出现怨念,怨念深刻到一定程度便会变成厉鬼,但那姑娘的戾气都被苗巫镇住了,除了哭泣和愤怒,她什么也做不了。
白昭乾思索了一会儿,通过纸人施了个小法术,想试试看能不能做什么,可谁知纸人刚一有动静,苗巫就警惕地站了起来。
“谁!”
苗巫念了一道咒语,纸扎人顿时焚毁消失,白昭乾也睁开了眼睛,香炉里的线香刚好烧到末端,落下零碎的火星。
面前放下一杯水,白昭乾道了声谢,喝了两口后,靠在沙发上道:“所以和我们想的差不多,周许国苦于被儿子梦中折腾,找到了苗巫给他的儿子配阴婚,前两天事情尘埃落定,他也轻松了不少。”
封弑:“那明晚……”
白昭乾点头:“明晚你就别来了。”
封弑:……
“哦。”
白昭乾看着突然低气压的封弑走回了房间,不解地眨眨眼。
封弑干嘛啦?
情绪波动挺大的样子。
……
今天是最后一天在苗寨实地考察的日子,也快到回京的时间了,学生们多多少少都生出些不舍来。
不过这是对其他人而言的。
只有白昭乾和金甬晓知道,平静之下,藏着的是怎样的暗流涌动。
中午金甬晓提前结束了考察,给李霜的理由是他下午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李霜虽然有些不满他临时鸽人的做法,但人家毕竟是地头蛇,他也只能忍了。
晚上十点,白昭乾准时出了门。
子时,也就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是一天之中阴气最盛的时期,也是最适合配阴婚的时间。
昨天的时候,苗巫本来说把尸体带到周家的别墅里施法,但也许是白昭乾昨晚用纸人的时候惊到了他,苗巫多留了个心眼,把配阴婚的地点改到了一处偏僻的墓园。
虽然附在苗巫身上的纸扎人没了,但周许国身上那个还留着,苗巫该地点还便宜了白昭乾,省了他潜伏进周家的功夫。
公墓非常偏僻,几乎已经到了近郊,路灯昏黄,灯罩里积满了飞虫的尸体,路上几乎都看不清。
偏僻的土路上没有车辆经过,只有夜里聒噪的蝉鸣。
白昭乾和金甬晓、宋远来到墓园的时候,里面已经亮起了灯光,几辆不便宜的车停在路边,黑压压的,有些压抑。
墓林旁边的一片空地上,周许国撑着拐杖站着,身边跟着保镖。
穿着红色布袍的苗巫手里托着一颗头骨,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面前摆了个铜盆,里面燃烧着符箓之类,火焰呈现淡绿色,十分诡异。
他面前摆了两副棺材,一副是白昭乾他们之前见过的,洞女躺的那副棺材。另一副的木料明显就讲究很多了,应该是周放的。
苗巫朝旁边看了一眼,周许国点点头,仪式就开始了。
苗巫拿出一把招魂幡,幡上有铃铛,随着晃动发出轻响,铃声并不悦耳,反而有些让人头疼不适。
低沉的巫咸咒语伴随着铃声荡漾开来,金甬晓和宋远不禁捂住了耳朵,“白先生,现在怎么办?”
白昭乾示意他们等等,先看情况再说。
随着苗巫的念咒声越来越大,停放在空地里的两副棺材也开始微微晃动起来。
夜色下,白昭乾就见空中出现了两个虚幻的身影,一男一女,女孩儿身材纤瘦,五官俏丽,是那位苗族的落花洞女。
男的膘肥体壮,满脸猥琐,自然就是周许国的独子,周放。
苗巫微微抬起头,看着两人,空地周围的其他人和金甬晓宋远二人则仍旧一脸茫然,毕竟凡胎肉眼是见不到鬼魂的。
白昭乾给金甬晓和宋远暂时开了天眼,两人看到后也是面露惊色,反应过来后齐齐愤怒,捏紧了拳头。
白昭乾道:“一会儿打起来,你俩知道该怎么做吧?”
金甬晓和宋远点点头,当然知道,帮忙揍人么!往死里打!
“不是!”白昭乾有些无语。
金甬晓宋远:那干嘛?
“揍人当然得要,最重要的是报警啊!”白昭乾指了指远处,义正言辞地道,“买卖尸体,因为封建迷信行凶杀人,还不止一个,而且害的还是苗族的少女,把她的尸体卖给汉人,这件事传出去,这不是破坏我们国家内部的民族关系么!”
金甬晓宋远:你说的好有道理……
白昭乾摇头晃脑:“那是。”
说话间,空中的周放已经带着一身肥肉和淫笑朝那洞女飘去了,嘴角的口水流个不停,“小美人儿……”
金甬晓和宋远看着那猥琐男的样子气得牙痒痒,想冲过去暴打他一顿,可想起周放现在是魂魄,只好看向白昭乾。
白昭乾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也打算好好教训他一下,可还没来得及出手,一声惨叫划破了夜空。
“啊!!!!!”
周放双手捂着被女孩儿一脚踹中的地方,鬼哭狼嚎地在半空中打滚。不远处目睹了一切的白昭乾三人默默夹了夹大腿,同时在心里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姑娘好身手!
墓地旁的周许国掏了掏耳朵,小心翼翼地向站在正中的苗巫发出询问:“大师,我怎么好像听到我儿子在大叫?”
苗巫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起周许国之前在他面前唉声叹气说绝后了,又看了看在空中疼得打滚不停的周放。
算了,还是别告诉老东西他儿子做人做鬼都生不了了这件事了。
“没事。”苗巫随口应付了一句,从桌上拿起准备好的黑狗血直接朝那女孩儿的魂魄泼了过去。
女孩儿痛苦地大叫了一声,魂体上冒出白烟,气势明显萎靡了不少,转身想要逃。
苗巫从桌上取了一把糯米,朝空中随手一洒,封住了女孩儿的退路,而后一把符纸飞来,缠住了那女孩儿的手脚。
缓过劲儿来的周放爬了起来,目光阴森地看着动弹不得的女孩儿,咧开嘴。
“大师,挺会玩儿啊。”
苗巫无声地移开了视线,明显不想理他。
周放也不在乎,一边撸胳膊挽袖子,一边朝那女孩儿走了过去,他活着的时候什么没玩儿过,这臭婆娘敢踢他那儿,今天让她知道什么叫求死不能!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飞来一把通体金灿的大锤子,照着周放的脑门儿直接呼了过去。
“哎哟!”
周放痛呼一声,仰面倒地,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骂人,那锤子突然高高抬起,下一秒,锤子对着周放刚刚才被踹过的地方直接砸了下去。
伴随着清脆的咔嚓碎裂声,比刚才还要大十倍的惨叫声在夜幕之中回荡开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苗巫都没有反应过来。
周许国更加疑惑地问:“大师,我真的听到我儿的声音了,叫的很惨,他真的没事吗?他俩成亲了没有啊?”
“还想着成亲啊?不知道还真以为你家有龙脉要传!”白昭乾悠悠哉哉地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抱着胳膊嘲讽道,“老话还真是没说错,好人不长命,坏种倒是妄想遗千年。”
周许国看着这位不速之客,皱眉。
他虽然不知道白昭乾的身份,但现在出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而且一开口就戳他心窝子,肯定不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他一挥手,示意保镖先把白昭乾控制住。
保镖们真想一拥而上,突然间,他们站立的那棵树上,噼里啪啦掉下来许多东西。
黑乎乎的,软乎乎的,还毛刺刺的,带着绿油油的点点荧光。
低头就着墓园里昏暗的灯光一看,有人就失声叫了出来。
“虫啊!!!”
各种各样的虫子爬满了保镖们的全身,他们慌乱地拍打起自己的衣领袖口起来,可那些虫子依旧往衣服里钻。
金甬晓手里握着个竹筒,嘴里念念有词,他朝白昭乾打了个手势。
白昭乾穿过乱作一团的保镖们,此时队伍大乱,没有人还有功夫去管白昭乾,都怕自己被虫子咬了。
毕竟这虫子颜色艳丽的很,看上去就很毒。
“你到底是谁?!”周许国气喘如牛,抓着手里的拐杖直敲地面,一双浑浊的昏花老眼里盛满怒火。
白昭乾伸手一指他鼻尖。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
周许国:?
白昭乾眨眨眼,突然仰脸摸下巴。
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一旁的苗巫有些看不下去了,拿出一叠纸符,大喝一声后开始念咒摇幡,墓园里逐渐开始刮起一阵阴风,吹得树林猎猎作响,天空中开始聚满了乌云,黑压压的一大片,压迫感十足。
“年轻人,你确定要与我为敌?”苗巫手持招魂幡和头骨,阴恻恻地道。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还戴着面具,在昏暗的夜色下显得更加阴森可怖了些。
白昭乾看了看苗巫,又看了看天上的乌云,退后一步。
苗巫看着他的动作,刚得意地挑起嘴角,突然就见白昭乾从衣袖里抽出一张纸符。
符纸自燃,白昭乾唇瓣翕动:
“上掣天庭,下达幽冥,风火雷兵,皆听我令,灭其魂形,速收邪精……”
这是白昭乾使用过的五方雷咒,借东南西北中五雷神的力量,铲除一切奸邪阴物——当时他还拿来劈过小黑,只是没劈成。
这一次,五方雷咒不再需要那么长的蓄力时间了,因为苗巫已经替他完成了,现在天上全是乌云!
云层之中,雷电翻涌,轰鸣阵阵。
苗巫抬起头。
自己的符纸好像没这个功能来着?
雷光乍现,一道闪电直接劈了下来,击中了停放周放尸身的棺材,伴随着木头炸裂的声响,那副棺椁直接碎裂了。
一旁的周许国倒吸一口凉气,两眼一白晕了过去。
尸身受到雷击,周放的魂魄再次惨叫一声,变得暗淡透明了许多,虚弱地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