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午伸手抹了一把脖子,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应该是幻听了。
但是钱拖拖这个名字,他又切实地想起来了。
郑午低头吸了口烟,想要冷静冷静,可咬上烟嘴后才发现,手指间燃了一半的香烟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就熄灭了。
“操!”郑午骂了句脏话,将半截烟一扔,提心吊胆地回到房里,钻回了被窝。
容丽儿睡得很熟,没有被他吵醒。
郑午下意识地往妻子身边靠近了一些,心下稍定,闭上眼睛,催促自己赶紧睡着。
只是刚刚那一句幽幽的话语一直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不散,郑午越想越觉得十分熟悉,那软绵绵的语调实在太像……
缩在被子里打了个哆嗦,郑午伸手搂住了容丽儿的腰,这才稍微有了点安全感,过了许久才勉强睡着了。
只是郑午才刚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天边都还没见光呢,他怀里的容丽儿突然挣扎尖叫了起来。
“怎么了又?”郑午眉目紧锁,又累又困还得忍着被吵醒的起床气。
容丽儿害怕地扑进他怀里,说自己做噩梦了。
郑午在容丽儿看不到的角度翻了个白眼,胸中长出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背,耐下性子:“不怕不怕,梦到什么了?”
往常容丽儿做噩梦吓醒都要郑午去哄,大多是梦到被狗追了,被蛇咬了之类的,郑午也没往心里去。
但这一次容丽儿梦到的东西,却让郑午实打实地打了个冷颤。
“我,我梦到一个男人。”容丽儿哭哭啼啼地道,“他说,他说你把他害死了,折断手脚放进了家里之前的那个黑色罐子里……”
“胡说八道!”郑午神经质地挥舞着手臂,大吼大叫起来,双眼布满血丝,“无厘头的事!什么杀人,罐子,没有的事!”
容丽儿被他吓了一跳,哭着道:“我,我只是做个梦而已……”
这话像一盆兜头浇下来的凉水,郑午回想起睡前的事儿,又有些后怕起来。
先是自己听见了和钱拖拖很像的声音,又是妻子梦到了自己对钱拖拖做的事情。
那些事儿他瞒得死紧,绝不可能被容丽儿知道的!
郑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手抱着容丽儿,道:“没事儿宝宝,那个罐子都不见了,我之前没告诉你,就是怕你怪我。”
容丽儿不解地抬头看他。
郑午将自己最温柔的一面拿出来,手指拭去容丽儿眼角的泪,“其实丽儿,那个罐子……是我前几天不小心打破的。”
“打破了?”容丽儿看着他。
郑午点点头。
“那个罐子也在我们家放了好几年了么,打碎了实在可惜,我就怕惹你不高兴,所以才没敢告诉你。”郑午说到这儿,脸上的表情还多了几分委屈,“你不会怪我吧?”
郑午还佯装抽了抽鼻子,立刻博得了容丽儿的同情心。
“不会,不就是一个罐子嘛,不值几个钱。”容丽儿抱着郑午的腰撒娇,为了安慰自己的老公,她连做噩梦的事情都抛诸脑后了,“好啦,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么。”
“嗯。”郑午抱着容丽儿躺下,轻声把人哄睡了。
两人一直在床上躺倒日上三竿,容丽儿是太累了又被噩梦吓着了,所以很累,郑午则是心事重重根本睡不着,一直睁着眼到妻子醒来。
妻子在厨房里做早餐,郑午则坐在客厅里想之前的心事。
当年钱拖拖死后,他为了把少年装进罐子里,残忍地折断了他的手脚,在请来的大师给罐子施加火漆封印后,那个罐子平安地在他家里摆了几年。
这几年他顺风顺水,直到前段时间他生意场上出了一次意外。
郑午联系了那位大师,对方告诉他时间到了,罐子的封印镇不住里面的怨灵,要他把罐子埋到一个人流量大阳气足的地方去。
人流大阳气足,郑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京城的大型商场或者地铁站。
但是这些地方都有监控,他哪敢动手。
思来想去,郑午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他和刘氏集团谈成了合作,将罐子埋到了地里,等商场建成后,人流量逐渐大起来,他自然就高枕无忧了。
无非就是建设过程中死几个人,但工地每年都有意外死亡的,赔点钱就过去了,郑午完全不担心这个。
不过他仍旧担心,因此这几个月都在家龟缩不出,免得罐子里钱拖拖的鬼魂真的跑出来了,第一时间就找他算账!
可现在的情况……
就在郑午的心渐渐沉下去时,厨房里传来了一声尖叫,伴随着菜刀落地的碰撞声。
郑午倏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刚到厨房门口就被容丽儿扑了个满怀。
“老郑!”容丽儿害怕地把脸藏在丈夫的怀里。
郑午双目发直地看着厨房里,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不住地颤抖。
桌子上是一片红,触目惊心。那液体一直漫到了桌沿,滴滴答答地坠下,在地面上绽开一朵一朵猩红的花。
郑午喉结滚动,正当他都快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时,他突然闻到了一股甜味。
微微皱了皱眉,郑午发现那些液体上还有些残渣,看上去不像血,而有点像……
西瓜汁?
他记得刚刚容丽儿是说要给他榨西瓜汁来着。
知道桌子上的东西不是血后,郑午大大松了口气,他笑着低头摸了摸容丽儿的头发:“西瓜汁倒了都能吓到你啊?”
谁知容丽儿抬起头,哭着摇头:“不,不是啊……”
“那是什么?”郑午微微皱眉,抬起头就看到地面上流下的西瓜汁突然开始弯弯曲曲地扭动,一直蔓延到他脚底下,组成了两个扭曲的大字。
偿
命
郑午和容丽儿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声往外跑,郑午的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到地上,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想要远离。
可厨房门口的液体却和认准了他似的一般,扭动着朝他脚底下涌来,好似噬人的毒蛇,正嘶嘶地吐着蛇信。
“别,不要……”郑午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大男人,此时求饶的样子显得那么弱小,连声音都是颤抖着的,“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身后传来噔噔噔地脚步声,郑午吓了一跳,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回过头。
容丽儿手里提着自己的包和一个箱子,里面是打包好的衣服,她现在是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
先是昨晚做了那样一个梦,又是刚刚那自动拼出的偿命二字,容丽儿一想到昨晚和今早郑午对她大吼,情绪激动的样子,很难不多想,也不可能不害怕。
郑午赶紧抱着容丽儿的小腿:“丽儿!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啊丽儿!”
容丽儿看着丈夫布满惊恐而变得扭曲的脸颊,想起昨晚梦里那个手脚折断的青年哭着和自己说郑午是怎么残忍对待他尸体的事情,一阵寒意从脊梁骨处蹿了上来。
“丽儿!”
容丽儿飞快地跑出了家门,哭着打电话让父亲派人来接自己。
等郑午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呼啸而来的车尾气。
他面色惨然地回过头,看着黑瓦白墙的别墅,只觉得那墙壁的颜色像恐怖片里厉鬼出现时的大脸,白的可怕。
但郑午没想到,事情还不算完。
容丽儿的父亲容方国在公司里正上着班,就听到不止从哪里来的风言风语,说他的女婿郑午在外面包养了小情人,还是个男的!
容方国听到的第一时间稍微怀疑了一下,但疑虑并不深.
他查过郑午过往的情史,知道那小子男女不忌,但女儿喜欢,甚至可以既往不咎,容方国虽然痛心但也没办法。
而且这些年来,他虽然对女儿的选择不满意,但郑午的表现还算乖,女儿也没有受过委屈,因此容方国对他还是有几分信任的。
只是容方国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手机就收到了一条消息,打开一看,他的血压立刻就上来了,
琳琅满目的照片,全是郑午和钱拖拖的合照,而且有的还不堪入目,花样百出。
容方国将手机一拍,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女儿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哭哭啼啼地说要回家,语气听上去既害怕又委屈。
当了多年女儿奴的容方国哪里还忍得,立刻安排了司机将容丽儿接回了家里,自己也没心思再工作了,急匆匆地赶了回去。
容丽儿被接走了,郑午站在别墅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屋子里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他想走,但又不知道往何处去。
正当他纠结之时,一旁走来几个高大壮实的黑衣保镖,气势汹汹戴着墨镜。
郑午认得他们,是容方国身边的人,都是特种兵退役。
他一下就有了胆气,赶紧上前打招呼,想让他们跟着自己进去看看,这几个人阳气重,肯定能……
“啊!!”
带头的那个光头保镖上来就是一拳打在小腹,郑午痛得面目扭曲,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哀嚎。
那几个保镖面无表情地看着郑午,其中两个直接抓住他的腿把人拖进了别墅的院子里,末尾的人关上了别墅的大门。
邻里邻居听着窗外传来的惨叫,都默契地选择了装聋作哑。
几个路过的大爷大妈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马后炮,嘀嘀咕咕地指着别墅里说我就知道那小子不老实,这不,挨教训了吧。
容丽儿回到家就扑进了父亲怀里大哭,容方国赶紧安慰,还没等他问清楚女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警察就找上了门。
这下他的脸色也变了,赶紧让女儿配合警方,在听说自己手机收到的照片里的另一个男孩子已经被杀害了的时候,即使是他也忍不住一阵唏嘘,同时也感叹还好自己身子骨还算硬朗,没有早早地把权力放到郑午那小王八蛋的手里。
警方来到郑午的别墅时,保镖早就走了,就剩鼻青脸肿的郑午一个人躺在客厅里。
在调查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警察也对这个出轨吃软饭还杀人的人渣没有任何同情心,直接把人给拷走了。
“怎么样,这下痛快了吧?”白昭乾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身旁飘着钱拖拖的魂魄。
“爽!”钱拖拖解气地一挥拳头,“狗东西,渣男biss!”
白昭乾拍了拍他以作安慰。
“哎。”钱拖拖骂骂咧咧了一阵后,突然叹了口气,看向白昭乾,感慨了一句,“你就好了,不像我,遇人不淑啊!”
“哈?”白昭乾眨眨眼,低头看了看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骨戒。
真要说,也该是遇鬼不淑才对吧?
但钱拖拖好像又不是那个意思,他应该不知道自己和小黑的关系才对。
白昭乾没忍住好奇心,问了句谁啊。
钱拖拖看他一脸懵圈,酸溜溜地道:“别装了,你和那个冰山大帅哥不是一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