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咎吃痛,有些无奈地低头看了眼自己被踩到的地方。
公报私仇啊小白。
“是啊是啊我是好青年。”白昭乾疯狂点头,笑眯眯,“所以,我们可以走了吗?”
谢必安这次连扯皮都不跟他扯了,也不回答白昭乾的问题,直接道:“两位是京城来的吧?”
见白无常谢必安没有放人的意思,白昭乾的脸色也微微凝了下来,他不动声色地抖了抖胳膊,袖口里落下几枚符箓捏入手心,面上带笑,“是啊,出来旅游散心而已。”
“哦,旅游啊。”白无常点点头,“挺好的,旁边那位谁啊,你男朋友?”
封弑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去看白昭乾,想听听他会怎么答。
他就见白昭乾眨了眨眼,开口就是一句:
“他是我爸爸!”
封弑:?
白无常黑无常:?
“啊?”谢必安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他扫了一眼封弑,“他不是才27岁,你不是才22,什么啊,养父?”
“没有没有。”白昭乾摆摆手,一本正经,“他是我金主爸爸。”
封弑:??
“金主……”谢必安思索了一下这个词,看着白昭乾和封弑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对劲起来,“是,是我想的那个……”
“是啊是啊就是那个意思。”白昭乾伸手一搂封弑的胳膊,理直气壮来了一嗓子,“我俩是不正当关系!”
封弑:???
白无常黑无常:痛苦面具.jpg
封弑正被白昭乾这一串话震得脑袋有些懵,突然就感觉搂着自己臂弯的那只手动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抬手覆上了白昭乾的手背,手指轻轻一勾,摸到了一枚符箓。
而从两只无常的视角来看,封弑这动作就是默认了白昭乾说的没错,两人的确是“那种关系”。
白昭乾这番话也不全是为了给封弑递护身符,还有就是在谢必安和范无咎面前立一下自己的人设。
越满嘴跑火车,他在两只无常眼里的形象就越不着调,被怀疑的可能性就越小。
毕竟世人总会对沉着冷静者高看一线,对欢脱闹腾的人小瞧一分,即使是鬼神也一样。
只不过白昭乾算盘打得精,现实的情况走向却不如他所想的那般顺利。
白无常将白昭乾胡七扯八的东西都赶出了脑海,也看穿了他此时的想法,就是想疯狂糊弄过去。
正当他纠结该怎么找个突破口,打开白昭乾的话匣子时,一旁的黑无常范无咎突然开口了。
“京城地府最近情况怎么样,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谢必安一愣,随即心说对啊。
找不到突破口,单刀直入不就好了!
都怪他,被白昭乾绕迷糊了。
白昭乾也没料到范无咎会直接这么问,一时间有些回答不上来,正当他不自觉地攥紧手心,准备见情况不对就搏命跑路时,耳旁传来一道清冷的声线。
“阿乾又不是地府的人,他怎么会知道?”
白昭乾眨眨眼,转头。
黑无常:“他是天师。”
封弑:“地府又不是天师府。”
黑无常:“天师协会总部就在京城,和京城城隍庙直接对接。”
封弑:“阿乾不是天师协会的人。”
黑无常:“原来如此。”
白昭乾和谢必安跟着他俩说话的顺序左看右看,最后震惊对视。
这两人能对上线的!
不过也是喔,都不爱说话的样子……
“咦,你不是天师协会的?”谢必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惊讶地看着白昭乾道。
白昭乾撇撇嘴,天师协会……yue。
不过他可不敢在谢必安面前表现出来,刚刚范无咎自己都说了,天师协会盘踞京城,和京城都城隍庙本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东岳地府作为阴司的核心,谁知道跟那边牵上线没有。
可不料谢必安的下一句话大大出乎了白昭乾的意料。
“不错啊,有眼光,远离那帮东西,离得越远越好。”
白昭乾有些讶异地看着谢必安,听这语气,似乎他对天师协会也诸多不满?
“我不知道你们京城那边怎么样,反正我觉得这鲁省地界协会分部里的天师做事越来越不靠谱了。”谢必安似乎确实有些上火,语调也不似刚刚那般斯文。
白昭乾微微眯起眼睛,心中的弦却绷了起来。
不过他依旧保持着怀疑,毕竟不知道谢必安这话是不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天师协会怎么了吗?”白昭乾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
“反正我也不清楚情况。”谢必安一摊手,“总之这几年天师协会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很多正常的魂魄转生被他们搞得乱七八糟。”
白昭乾心念一动,故做不懂地道:“魂魄轮回?这不是已经成体系的事情了么,怎么还会出错?”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对吧!”谢必安气呼呼。
白昭乾想了想,又问:“可是勾魂引路一般不是阴差负责吗,和天师有什么关系?”
谢必安叹气,“勾魂引路东岳地府自然会有人去做,可那些天师现在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很多本就该我们负责的魂魄被他们直接越俎代庖送到了地府。一开始我们挺高兴,送就送吧还挺省事的,结果后来发现很多是送错的!”
“啊?”白昭乾做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来,实则心中已有计较。
送错魂魄吗?
他看未必。
人的阳寿在生死簿上早已判定,什么人改什么时候魂归幽冥,早已经有了定数,是必然做不得假的。
阴差也不知道那魂魄生前到底是什么模样,魂魄和肉身对不对得上号也不清楚,只凭着下放的文牒去寻找魂魄,确认无误后再勾走。
现在天师直接将魂魄送来,中间若是动了什么手脚,那可真就是无人知晓了。
这种情况下谢必安和范无咎都能发现有送错的魂魄,那没发现的呢?
看来这天师协会里的腌臜事已经不是个例了……白昭乾看了依旧喋喋不休的谢必安一眼。
就不知道这东岳地府是不是和京城那边城隍庙一样,早已成了一丘之貉。
谢必安没注意到他的眼神,越说越激动,最后伸手对站在旁侧的范无咎勾了勾,“那什么,把刚刚那老头儿放出来。”
白昭乾一愣,正想说哪个老头,就见范无咎黑袍一甩,一个苍老的人魂就出现在了众人中间。
可不就是那个求着想要续命,还受了豺妖一封“保命文书”的那个富商老头么!
白昭乾没有想到,谢必安会把那个他在泰山上遇到的老头儿单独提溜出来。
这老头儿确实上了年纪,连魂魄都老得站不稳了,被范无咎丢出来后打了个趔趄,两只手直晃。
他晕头转向地原地转了一圈,看清了面前一黑一白戴高帽的两个身影后,唉哟叫了一声,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
“无常老爷,您放了我吧,我不想死啊……”
老头儿一通哭嚎,嚷嚷的都是跟批发似的套话,什么心愿未了,孙子还没出生,还想再活两年,没做过恶之类的。
这话其实大多数接受不了自己死了的人都会说,谢必安和范无咎显然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无常爷,我真的没做过坏事啊!”老头儿一边磕头一边哭,最后似乎突然想起一件什么事儿来,着急忙慌地从衣服里拿出一张纸,拼命往谢必安手里塞,“您看,您看看这个!”
白昭乾微微眯起眼睛,抬眼看向谢必安。
那东西就是刚刚豺妖给这老头儿的地府文书,而且还特地强调了,如果他遇到勾魂的阴差拿出来就能保命,因为“他下面有人”。
“来,你看看,你看看这多离谱!”谢必安伸手拿过那文书,看也没看就递给白昭乾。
“这是什么?”白昭乾假装一无所知地伸手接过,低头看了起来。
身旁一股寒凉袭来,谢必安走到他身边,伸手戳那张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地府文书,“刚刚我们去勾魂的时候,这老头就一直在那儿含糊不清,不知道想表达什么意思,最后眼见我们要把他带走了,就大喊大叫说什么自己是关系户,说我们不能带走他!”
“这么离谱?”白昭乾故作讶异地张大嘴。
“可不是。”谢必安都被气笑了,伸手拿过那地府文书,“你看着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还想假装我们东岳地府的通关文书,连印戳都……”
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谢必安拿着那张纸,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
“呃?”
白昭乾和封弑交换了一个眼色,等谢必安错愕地抬起头时,他又露出几分不解的表情,“怎么了?”
谢必安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脖子,转头对一旁的范无咎招招手道:“你过来看看。”
沉默寡言的黑无常拖着两条勾魂索走了过来,白昭乾下意识地把封弑往身后推了推。
即使同为无常,白与黑也是有区别的,从名字和打扮就能看出来。
白无常谢必安,见者必安然无恙,更甚者一见生财。
黑无常范无咎,见者负极恶之罪,除之保天下太平。
相比起看上去和善比价好说话的谢必安,范无咎身上的煞气要重了不止一两分,封弑的体质又不好,白昭乾怕他和无常正面冲撞上,回去再倒霉或是再遭什么罪。
封弑低头看着白昭乾下意识的流露,眼底眸光微微跃动。
他伸手摸了摸白昭乾的脑袋,对仰起脸看他的少年轻声道:“我没事。”
白昭乾点点头,注意力重新回到一旁的两只无常身上。
范无咎将手里的其中一条勾魂索递出去,谢必安笑着碰了碰他,伸手接过。
范无咎无奈地摇了摇头,腾出手拿过谢必安手里的那封地府文书看了起来。
越看下去,他的脸色就越凝重,尤其是扫到文书右下角的一个红色印戳后,手里的另一条勾魂索都被他下意识捏到发出了响声。
一黑一白两无常对视了片刻,最后还是谢必安先开口。
“我没看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