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光书墨在空寂的大路上徘徊许久,看林株走上斜坡回了菜园,过了一会儿林朵也跟了上来。
书墨微微低头问:“公子,我们要去哪里?”
是要去金臻少爷家继续寻找疑点,还是转去燕府见见燕无忧。总不能一直在路上吧。万一等会儿碰见燕无忧金臻少爷其中的一个,都有点尴尬的。
金小光沉沉的说:“去菜园转转。”
他觉得现在事情变得棘手了。这以前他是信心满满的,总觉得只要利用林株这颗棋子做诱饵,迟早会引出前朝那些个余孽。可是现在弄巧成拙,本来想利用林株,却没想到促成了她同燕无忧之间那种迷糊不清的纠缠。虽说当时只是权宜之计,可是燕无忧早已到了成亲年纪,林株也快要及笄。两个敏感年纪的少年男女,就算身份地位相差甚远,也难免动情。他很明显的从燕无忧的变化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情,这就是钟情的表现。 还有金臻少爷,自从认识的那天起,他便有所怀疑。他俊美出尘高贵儒雅,令人一见为之倾倒。而且大有王者之气,绝非一般富贵人家能有的气质。可是书墨亲自出马调查,确定他就是金源县人士。前段时间就连那个叫大山子的下人也查清楚了。
可他分明越来越觉得他可疑,本来他想慢慢调查,只要他确实可疑,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现在竟然同司马明珠牵扯上了。
这就麻烦了。
他还没弄清楚他同司马明珠到了什么程度,可是一个公主将象征自己身份的贴身玉坠送给一个男子,意思不言而喻。
司马明珠虽然身为公主,不参与国事,可她毕竟是皇上的女儿,又深得皇后娘娘的宠爱。如果她真的同金小光有情,这金小光即便真的有问题,动他也得三思而后行。弄不好得罪了公主,后果会很严重。
就算公主同金小光没有可能结成连理,只要有情她便会关注。
况且当今圣上本来多疑。他自己是弑君谋反夺得皇位,便觉得只要功高盖世的臣子都有谋反之心。定远现在军事经济的飞速发展让他深感不安。所以即使外夷多次挑衅,他也只是下旨预防而已,并不号召抗击。就是怕定远后的实力更上一层。也将他牢牢的锁定在都城之内,前段时间回了趟定远也是一遍一遍的派使者前来催促。
如果这个时候惹了司马明珠,也就是树了敌。司马明珠的脾气他知道,绝不是长在深宫不知世事的公主,她爱憎分明敢说敢做。认准的人,一定会追逐到底。
只是他有点不明白她怎么就这么的移情别恋了呢?什么时候开始的。
虽说他以前不知有多希望司马明珠不要再纠缠于他,不要让他同父侯为难,可是就这么转身,也让他多少有点失落。
更让他有点深受打击。他以前总是很自负的,却这么不知不觉得就被人家挖了墙角。
他的脸上不知不觉得露出点自我解嘲的苦笑。已经来到了菜园门前。
院墙上的酸枣篱笆看起来很苍凉,光秃秃的酸枣树的瘦枝细杈上竖立着一根根干巴巴的尖锐的刺儿。树叶早已落下,只有中间点缀几颗红玛瑙般的还没落下的酸枣。
他伸手从枣刺中摘下一颗,却不料被旁边一棵枣刺扎了一下,手指一阵钻心的疼。他忙收回手,看到一股细小鲜红的血瞬间涌了出来,聚成了一滴圆圆的血珠。
他眼神犀利起来,狠狠的甩了甩手,血珠飞了出去。他张开嘴巴将酸枣准确无误的扔了进去,咬了一口。酸溜溜的。
进了菜园,大黄狗看起来是吃饱了,懒洋洋的趴在喔门前。看见他们进来也没理会。看来已经将他们当熟人了。
定眼看去。屋子后面不远的墙根处,菜二正拿着一把小斧子叮叮光光的将一块木板定在另一块上。看样子是要盖座小屋之类的。林株双手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碗站在一旁,似乎在劝等他喝水。林云林朵也在一旁帮忙递东西。
他重重的咳了几声。
听到声音,,菜二忙停下手里的活儿,放下木板斧子陪着殷勤的笑迎了过来,搓着双手说:“金公子,您怎么来了。天怪冷的,屋里请吧。”
一副点头哈腰哈巴狗的样子。
林株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克星好好地来菜园做什么?该不会又要倒什么霉吧。她双手端着还冒着热气的水,不确切的说是药,暗暗骂金小光来得不是时候。
今儿早上她觉得九儿起来了,就去金臻少爷家。想求金臻少爷给点迷香再次将爹迷糊涂了,好顺顺当当的将药吃了,免得娘哭哭啼啼的。
却是金臻少爷不知去了哪里。她只好去求九儿。想碰碰运气看九儿能不能帮她找点。九儿说金臻少爷的药很金贵,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在哪里。也不知道该怎样用。
林株忽然记得那天是大山子拿着一卷石绵纸抖开,将迷魂药散发出来的。大山子一定会使用。说不定他知道在哪里。这次只要让爹喝了药就是,不用许多的。
她便同九儿商量说要去求大山子帮忙。九儿笑而不语。那就是默许了。她忙去求大山子。还大概说了爹不吃药的原因。
大山子人长得高大,更讲义气,一口就答应下来。不过他说杀鸡焉用宰牛刀,迷香是很珍贵的药,这点小事儿用点一般的药就好。他给了林株一包白色的药粉。说只要一点点撒进药里,浓浓的药味便会被遮掩,药的颜色也变淡了。,跟白开水一样。不过只能掩饰一会儿,大概也只有一刻钟。
金臻少爷家一定是专门研究制造这些奇门暗药的。还颇有成果。
她拿着药匆匆回家,试了试。果然一碗药一会的功夫如白开水般,且一点味道都没有。
她忙端着药碗追着赶着给菜二喝,却是菜二说忙完了再喝。她便眼巴巴的等着,眼看这菜二就要干完活儿。
让人倒霉的金小光就来了。
她气呼呼的不时地用眼睛瞪着金小光。,这个该死的克星,遇到她不但自己倒霉,就连爹娘也跟着倒霉。说不准还牵连着也许以后会有的弟弟或者妹妹。
金小光眼神好,不看她也瞄见了她的白眼。他觉得有点好奇,好端端的 这样仇视他。怎么了?
他放慢脚步侧脸小声问:“株儿,小爷可是什么事儿得罪你了?”
什么事儿,大事儿!
这种药叫变色药的虽然没有迷香那样珍贵,也不能浪费。大山子只给了一包说是能用一年。得省着点。
更重要的是不能被菜二发现,如果被发现了。他会更抵触,以后这招就不灵了。
她压低嗓门实话实说:“我爹生病了,可他不吃药。我娘便将药放进了水里。水热看不出来,一凉会变黑了。刚才他正好要喝,公子你来了。“
“这样啊。“金小光笑了笑说:“这有何难。水端过来。”
心里有点羡慕这个老实木纳的种菜人,一碗药也得妻女哄着喝。他端着水碗,带着笑容递给菜二说:“菜二,喝点水解解渴、你这是要盖什么,要将井台挪过来么?”
他看菜二木板搭的样子有点像院子那头的井台大小。
菜二忙弯下腰诚惶诚恐的双手接过水碗,先一口喝下。这才弓着身子用衣袖擦了擦嘴角说:“不是搬井台。一口井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打出来的。要看底下有没有水。这不是我家株儿她一心想要什么人工种植什么蘑菇。嚷嚷的小人没办法,只好给她盖两间。到时候用不成呢就当储存间。”
“哦,种蘑菇、菇子这东西不都是野生的么?还能种出来?”金小光很有兴趣的看着林株。
爹已经喝了药,林株接过水碗笑眯眯的说:“当然能,能野生就能种出来,。野生的它也得有种子不是。、金公子,我这是心血来潮,闹着玩儿的,上不了台面,呵呵,上不了台面。”
她真怕这个金小光觉得有意思,又如种菜般的感兴趣,躲都躲不开了。
谁知金小光还真来了兴趣,说:“这倒是个新鲜事儿。那你是有冬菇的种子还是那猴头菇的种子?什么时候种。小爷也来看看热闹。”
他吃过这两种,是菇类最珍贵的。
这两种种子哪里有。她采集的蘑菇孢子只是觉得那种蘑菇特别的干净美丽,一朵朵的像洁白的小伞。那种蘑菇躺在迷幻湖的那片峡谷中她尝过,没有毒。所以才收集了孢子,准备试着种植一点。
便说:“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好像是平菇吧,种出来再看。也不知道种出来什么样子。”
蘑菇中除了珍贵的冬菇猴头菇之外,她就知道金针菇香菇鸡腿菇什么的,但是她带的孢子都不是这些品种。
倒有点像最多的那种平菇。
而且天然野生的长成那样。人工培育的长出来会不会变就说不准了。再说了,她也只是突发奇想。人工培育的蘑菇她只是吃过见过。并没有种过。
很多事情想起来容易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是很容易。
但是不做容易都谈不上。说得模糊不清点,好让他不要瞎搀和。
“平菇。”金小光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林株的敷衍,说:“这倒没听说过。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种呢?现在盖屋子,应该是要种了,过几天小爷倒是要来看看,对了,上次你不是说我同无忧种的芹菜,你娘会腌起来的么?不知道好了没有。”
这都记得?当时只是随口说说。
不过菜二娘子当真是腌了一小缸的芹菜,现在已经腌好。她在里面加了杏仁,配了点红辣椒,不要说吃,只是放在菜碟里就很养眼。
不过说还是不说,娘今年腌的芹菜比以前的都好,不但看起来好看,。吃起来也没有往年那么么咸,又加了花椒大料。吃的时候滴一点醋。脆生生的,带着谈谈的芹菜特有的香味儿,绝对是美味儿。
她还想留着讨好燕府的老太君呢,她好这一口。
还没等她想好要怎样拒绝,就听菜二很是殷勤地说:“好了好了。内人都给公子腌好了。今年的比起往年的还要好,小的这就让内人给公子准备。”
金公子可是自己公子的表哥,是侯爷世子,以后的侯爷。王侯将相。比皇上也就差那么一点点,表公子能看得上吃妻子腌的咸菜,那是多大的荣耀啊。
再说也会让公子觉得有面子的。
林株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躲都躲不及,还要招惹。爹也太不了解女儿的心了。娘腌的咸菜实在是好吃,总是大块吃肉的金小光自然会喜欢。他一喜欢一定又会以这个为借口经常来。
这一来说不定那次就要带给她莫名其妙的危险。
金小光地虎琢磨到了她的这种微妙的念头,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似的笑。说:“好,书墨走的时候记得带好了,回去交给厨房。”
说完略显挑衅的扬起眉梢看了看她。然后绕着盖了少一半的木屋转来转去的。
菜二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讲解。什么多高多长用多少木材,预计几天完成。屋顶还要做成生么三角形的,还要刷上有颜色的漆,
而且越说越离谱,本来只是盖一座很简单的平顶木屋,现在听起来似乎自己是要完成一座伟大的建筑。不但有一定的风格,还带着童趣。
说着说着讲着讲着口齿竟然流畅多了,卑躬屈膝的奴才嘴脸也渐渐被侃侃而谈所代替。
更为想不通的是金小光竟然还时不时地加点意见,建议将小窗户不要做成木格式的,而是做成支撑式的。屋顶用厚的三角,涂上红色。
爹这是遇上知己了, 还是终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了。将简单的事情这样复杂化。
林株彻底无语。这是要给她盖种蘑菇的木屋,还是要给金小光盖闲来无事度假的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