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下心底的猜疑,搓了搓手,装作刚认出两人的模样,大步流星地走到两人身边,探出手,很客气的道:“这位就是赵老板吧,我是周荣华,高来封的战友,麻烦赵老板不辞辛苦,走这一趟了。”
“周先生,你好。我是赵萱,这是殷振。”赵萱看着来人,伸出手客套地与他握了握,跟着介绍了一下二人的身份。
“你好,你好。两位路上辛苦,我先带两位回家休息一下。”周荣华在听到嬴政的名字后,微有愣神,暗道:这人的名字怎么与嬴政同音。
“行,那就先去你家吧!”
赵萱笑眯着眼,往周荣华身上观看了几眼,出声附和他的话。她也不和他客气,他们来山市就是为了处理他的麻烦,当然是要住进他家。
周荣华夜夜被噩梦骚扰,额眉间虽有郁色,但精神气还不错。
他与高来封同样是从部队转职回乡,家里父辈出力,在山市谋了一个市公安局副局的官位,妻贤子孝,家庭和睦。
许是官职在身,有正气护身,让邪物没办法袭身。赵萱暂时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只有详细了解过,她才能下定论。
而且此时天还没黑,就算有什么东西,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接近他。
更何况,他的麻烦是在梦中,也不知道他梦中的那个小孩到底和他有什么因果牵连,才会如此夜夜找上他?
赵萱倒没有怀疑出现在他梦里的孩子,是他已逝的血脉,或是丧命在他手上。
因为周荣华周身正堂,虽然眉间有些煞气,但那些煞气皆是他自身带的,并不是阴煞。这应该是他在当兵之时,手上沾了血,所以才会形成这种煞气。
周荣华与赵萱客套了两句,便开车带着两人回了家。
周家住在市公安局的旁边,家里只有夫妻两人,他们的孩子在周荣华连续噩梦不断后,便被他妻子张芬送去了父母处,让孩子暂时跟着爷爷奶奶住。
遇上这种诡异的事,说不怕那是假话。周荣华上有父母,下有妻儿,自然有所惧怕。他怕这个梦,最后会牵连到亲人身上。要不是他妻子死活不同意,他都已经搬出这个小区,自己去外面租房子住了。
也因为心有牵挂,所以他并没有阻止妻子四处寻人,做法请神。不但没阻止,私下里还多方配合,希望能把噩梦驱散。
周荣华带着赵萱两人回到家时,天夜逐渐暗淡,妻子张芬已经做好晚饭,正等着他们回来。
张芬见到赵萱与嬴政,立即从沙发上起身,强颜欢笑,热情地招呼两人。她似乎没有休息好,脸色看上去很疲倦。
也是,丈夫遇上这种不可思议的可怖事情,她能休息好才怪。到现在还没有崩溃,依旧不理不弃的守在周荣华身边,已经算是胆大了。
赵萱笑眯眯地与她客套了几句,便随主人家坐到了饭桌上。
饭桌上,嬴政默默地坐在赵萱身边,并没有动筷,这弄得周荣华夫妻面面相觑,还以为嬴政是不喜欢他家的饭菜。
赵萱向两人解释了一句,说嬴政练功,最近正在戒食,所以让他们不用管他。
两人听了赵萱的话,错愕地愣了愣神,随即就把赵萱的话当了真,不敢再劝嬴政吃了!
...... 这误会闹得,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吃完饭后,四人便坐到沙发上,谈起了正事。
周荣华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噩梦是从两个月前突然开始的,当时他也没往心里去,可噩梦从那晚之后就在他梦里扎了根,天天晚上准时准点来报到。
说起噩梦,周荣华虽然焦虑,但神色还算平静,可紧靠在他身边的张芬却被吓得脸色青白。
她是不明白,梦中的小孩子怎么就缠上自己的丈夫了?
这要是个活人,还好处理,可偏偏却是梦,让他们想把那孩子找出来都不可能。
第45章 入梦
听完周荣华的述说, 赵萱额头微沉, 眸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心里疑惑重重。
在她法眼之下,周家一切正常,夫妻俩脸上虽有倦容, 却没有沾上任何脏东西。连他们的家,都干干净净, 一看就不是风水问题。
“你在做梦之前, 可有接触到什么奇怪的人和事,或是去过坟地之类的地方?”赵萱观察完后,回头问坐在沙发对面的周荣华。
周荣华沉着眼思索了一会儿, 道:“没有,两个月前我一直在山市, 与平常一样, 除了局里就是家里,连局里的应酬, 我都推掉了没有去。”
赵萱听后, 一头雾水。
不管是什么事, 总会有起因。可是按周荣华的说法,噩梦似乎是突然出现, 没有任何先兆。
一丝线索都没有, 这让赵萱无法着手。
她不相信, 一个人的梦会连续两个月丝毫不变。像他这种情况, 无非就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或是被人动了风水。可偏偏这两种情况,周荣华身上都没有。
被邪物缠上,身上总会或多或少留下些痕迹,可赵萱从始至终在他身上都没有看到任何脏东西。
风水就更不可能。
如果真是祖坟风水被动,她一踏进周家便能察觉。她既然没感觉出来,那周家风水定然就没被人动过。
夜已暗沉,城市被五颜六色的夜灯装饰,可周家似乎被窗外奢华的景色隔绝在外,屋内闷气沉沉,除了几人浅浅起伏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动。
赵萱蹙眉,陷入沉思。
周荣华夫妻屏气凝息地注视着她,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太重打扰到她的思考。
周荣华这会儿有些破罐子破摔,在他眼里,赵萱与嬴政虽然有些本事,但本事却不会太大。心底虽然这么想,可他对他们也是抱了希望的,虽然希望有些渺茫。
“抱歉,我暂时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梦境。”良久,赵萱从思考中回过神,抬头,淡淡地对周荣华说道。
听到她的话,周荣华眼底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没事,没事。这事,可能真的比较棘手,不怪赵老板。”
他瞬间变换的脸色,自然是没逃过赵萱的双眼。
赵萱不以为意,又道:“我虽不知道原因,却并非没有解决之道,这样吧,今晚你就睡沙发,等午夜时分,我入你梦会会他,便知情况。”
周荣华这事,在赵萱眼里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
找不到原因,那就直接一刀切。入梦去把那个小孩捉住,到时候不管什么原因,噩梦都会从周荣华的梦境里消失,这也算是另类的解决之道。
“入梦?”
周荣华听到赵萱的话,惊讶万分。入梦这种东西不都是电视里演的吗?难不成她还真的会入梦?
赵萱淡淡地“嗯”了一声。
“行行,那就拜托赵老板了。”周荣华回过神,立即道谢,他心里虽有不信,但此时,他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反正现在情况已经是最坏的,不管这个赵老板行不行,让她试试也无妨。
赵萱是仙,入梦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连事前准备都不需要。
确定了方案后,赵萱转头对着张芬,让她回卧室休息。
张芬看了看身边的周荣华,最后顶着一张极为难看的脸回了房。她刚关上卧室门,赵萱就探出手,在虚空中画了几圈,然后手一扫,一道散发着银白光辉的符篆,瞬间拍打到了房门上。
银光若隐若现,最后彻底消失在门上。
晚上可能会闹出一些动静,张芬是女人,本就是阴体,那邪物到时候斗不过她,从周荣华的梦境脱出后,破釜沉舟,再蹿进张芬的梦里,事情就复杂了。
她虽是自信,可也不想多生事非,还是先防备着,有备无患。
赵萱小露一手,把周荣华惊悚得当即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他微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赵萱,良久,又扭头,往自家卧室门上看了几眼。
...... 他刚才是不是眼花了?
怎么看到一张透明的银色花纹图突然从赵老板手里飘出去,沾到了自家房门上。
周荣华揉了揉双眼,最后得出结论——没眼花!
刚才他是真的看到了那张透明的花纹图!
他扭头,震惊与狂热在眼底蔓延。
这,这……自己这回,可真是看走眼了。原以为赵老板与“殷振”年纪轻轻,应该没多大本事,不想,还真是捡到了宝。
这种高人简直、简直把他请的老道士甩了十万八千里。
高来封是在哪认识的奇人?
赵萱可不知道周荣华在想些什么,她说做就做,往房门上拍了一张符后,回头往周荣华身上看了几眼,随即走到他身边,不待他反应,手指往他额间轻轻点了一下。
手指点上刹那,周荣华眼睛一突,身子一软,瞬间倒在了沙发上。
赵萱把晕睡过去的周荣华移了移,把他摆放周正,便又坐回了嬴政身边。
嬴政一直沉默不语,等赵萱处理完周家夫妻,挺直的背微微卸力,倚到沙发上,目光悠悠落到客厅的玻璃窗上,似乎在透过玻璃看着外面的城市夜景。
“事情完了,我想在山市停留几天。”嬴政收回眼光,终于开了金口。自从知道血脉在他死后自相残杀,他整个人都消沉了下来,这是他近一个月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血脉相残之事,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是世间最残酷的惩罚,不管生前他对他们的感情如何,他都不愿意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一个月过去,该想通的,嬴政也想通了,他很清楚赵萱让他前来山市的用意。
他也不驳她好意,他的确需要别的事情来分散注意,避免再沉浸往事,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巴清的故乡,确实是目前最能分散他注意力的地方,虽然巴清已不在,但这个为他霸业付出诸多的忘年交的确值得他怀念。
赵萱扭头看向他,道:“行,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去走走,山市可是巫族起缘地,可神秘了,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奇的发现。”
嬴政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落到周荣华身上,道:“他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赵萱:“我入梦,直接把根子断了就行。不管那小孩是何物,灭掉便罢!”
赵萱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听周荣华的描述,那小孩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对于为非作歹的邪物,她可不会手下留情。
赵萱这人很矛盾,心中自有一杆正邪之称,在她的世界观里,邪物其实也不绝对是坏,只要他们本本分分,不为祸人间,她也懒得出手。
最明显的对象就是嬴政与金大多。
她连僵尸这种三界六道不容之物,都能容下,更何况是别的邪魔。
同时,她又疾恶如仇。
凡是为祸苍生的人,不管是正是邪,她都容不下。
难得今儿嬴政开了金口,赵萱也来了劲,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与嬴政闲聊起来。聊天同时,眼角余光不错过房内的一丝动静。
夜已深沉,喧闹的大街渐渐趋于平静,只有夜间行驶的车辆时不时鸣上两声。
午夜十二点,子时过半之刻,微弱的轻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房内,带起丝丝凉意。躺在沙发上的周荣华在十二点钟声响起刹那,安详的额眉突然紧沉,面孔扭曲,带了上狰狞之色。
赵萱虽在与嬴政谈话,但目光却时时注意着他。在见他异样的神色后,便知道他又一次陷入了噩梦。
赵萱面色一凛,突地从沙发上站起身。
她沉着眉心,眼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状,连一丝阴冷之意都没有出现。
这噩梦来得太突然,连一丝异状都没有,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侵入了周荣华的梦境。越是让她毫无察觉,便愈加证明周荣华的梦境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