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的洛森·布朗宁很乐意与所有人打交道,管他眼里藏着的是鄙夷还是怜悯。
而奸商并不打算干什么“你们谁都不懂我的难过”“我要抬头望天不把眼泪淌下来”的中二行为……偶尔,他也是需要一点点,真实的、正面的情绪来缓缓的。
——可他既不想变成一个“全世界只有妹妹是我的光”的骨科妹控,也不想屈尊去找什么异性“伴侣”将就恋爱——
所以,洛森有很多玩得好的同性朋友。
虽说或多或少都存了点赚钱的心思,但也只拿捏在“抄抄作业”“跑腿打饭”“帮忙泡妞”的度上。
泽奥西斯的男学徒们大多还是很纯良的学生,洛森“闲暇”时和他们一起聊天打球看片,不仅得到不少消息渠道,还能看(他们的)乐子消遣,所以很乐意和这帮好骗的家伙厮混在一起。
而捷克……当然啦,也是他最看重的一个人类朋友。
脑子不太灵光、性格还很淳朴(好骗)的人类憨憨。
像他这样黑心肝的商人,其实很乐意和这种淳朴(好骗)单纯(好哄)的憨憨称兄道弟——又能放肆笑话他又能放肆坑他——咳,当然,捷克算是比较真的朋友,因为他是洛森见过仅此于蠢宝宝的傻……
然而。
“洛森,”他心目中一直属于“二傻子”分类的好朋友语重心长,口吻沉痛:“不就是喜欢斯威特,发现了对人家有世俗的感觉吗?有必要慌乱到直接剁了自己的哔——?”
洛森:“……”
“你在说什么鬼话。”
朋友果然是个没救的二傻子。
不仅脑子傻,眼也瞎。
“你就是喜欢人家斯威特。”
“我不喜欢斯威特,而且我对你描述的事件主角是只猫。”
“你就是喜欢人家斯威特。”
“我不喜欢……”
“你就是喜欢人家斯威特。”
“我不……”
以上对话车轱辘般重复了三分钟,布朗宁同学气急败坏:“你好烦!”
捷克:啊,这种被爸爸妈妈发现自己在给天天拽小辫子的邻座女生写情书、就用力捂住纸和蜡笔不给看的小学鸡既视感。
他幽幽叹了口气,其恨铁不成钢的慈祥口吻在这一瞬与那些狼人长辈重合了:
“听话,啊,把刀放下别剁了,不就是谈个恋爱,告个白吗。”
洛森:“……”
什么告白!
告个球的白!
跟一只又蠢又笨被稍稍碰了爪子就恶心地喵喵哭还打滚要吃巧克力棒的坏猫告个球的白!
究竟!为什么!总有人!觉得!他喜欢她!
“这和斯威特没关系!”
他对着联络喇叭咬牙切齿:“我就是突然变成了滥交的精……人类而已!”
捷克有点莫名其妙:“你不早就是个睡遍了漂亮女孩的滥交男?现在激动啥?”
洛森:“……”
“唉,不过,说真的,虽然我相信你压根没对那些女孩动心思啦……但也就咱们兄弟之间说说,女孩好像都是很在乎‘贞洁’‘经历’的……呃,你要是想和那个高贵傲慢的斯威特认真谈恋爱,肯定不容易。给她好印象,正式追求她,再到追到手——说不定就要花个十年八年。”
洛森原本一直皱着眉头准备反驳,听到他忧心忡忡的担忧,突然笑了一下。
他嘲讽道:“那是你不知道那个哭宝宝有多不设防。”
几罐红牛就能把她骗出去独处,随便拉着个男人表白交往一条龙,直到分手都才五分钟而已。
洛森哄骗过那么多的漂亮小姐姐,还真没见过这种“想泡我就交往吧”的蠢姑娘。
捷克更忧愁了:“唉,你看你这个度量,还没告白呢,怎么就开始瞎吃飞醋,人家说不定只是对你不设防嘛。”
洛森:“……”
因为无法直接回到宿舍和对方打架,他冷静地把手里的牛排刀插进了流理台里。
一举一动都被歪曲成“喜欢斯威特”,真挺烦的。
明明就是宿敌。
作为布朗宁阵营的cp粉,捷克清醒地不对自己室友抱任何期望:“我劝你现在开始安分守己别瞎撩女孩了,搞的那些赚钱生意也最好收……”
“想都别想。”
之前他好歹都是沉住气听完捷克的话再反驳,这次洛森却猛地打断他。
“捷克,你了解我。”
起码了解我一点。
“我不会停止赚钱,不会停止找小姐姐,也不会把精力放在什么恋爱上。”
我不能。
“我是个喜欢漂亮脸蛋的花心混蛋,吝啬给女孩花钱,也绝没有时间和她们逛街约会。”
我就是。
“……如果蜜糖宝宝是个正常有脑子的女孩,和我建立恋爱关系,就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而我也绝无耐心去哄去宠那个蠢蛋。”
我当然。
“我厌恶她,她厌恶我——所以,算我求你,以后能不能把什么都扯到‘喜欢’上?但凡把这个词和她联系在一起,我都会反胃。”
捷克张张嘴。
可洛森直接挂断了联络喇叭。
“回见——放心,既然你强烈反对,我会推迟切除手术,等准备工作全做好再动手。”
精灵把联络喇叭重新系回昏迷女仆的袋子,将桌子上铺开的东西尽数物归原位,最终,低头望向了深深插入台面的牛排刀。
半晌,精灵握上手柄,将其缓缓拔出,转动着牛排刀的角度。
他和刀面里的自己对视良久,终于确认表情变得重新满不在乎,才抖了抖手腕,向上一抛。
尖刀在空中转了一圈半,随着重力砸下来,精灵熟练地捕捉到了手柄的位置,重新将它好好握在手心。
他掂掂重量,吹了声口哨。
如此轻易。
刀柄。
腰。
发旋。
醋栗果酱。
眼睛。
枫糖。
可是……
洛森捏起指尖,无视细小的灼痛感,将粗糙的复原魔法涂抹在出现裂口的桌面上,让它恢复成光亮如新的模样。
接着,他握着刀柄,将牛排刀轻轻插回原来的木制卡座,并用魔法抹掉了柄上的指纹。
“何必去握。”
都是稍有不慎,就会刺伤自己的东西。
洛森笑笑,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整理着中午起床后就没整理的上衣。
耽误够久了,现在要紧的是正事。
钥匙,保险柜,逃出路线……
昏迷在地上的女仆突然动了动,精灵轻盈越过她的脚步一顿。
他垂眼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被自己用催眠魔法制服后就没正眼看过的仆人,从她穿着白丝袜的脚腕,逐渐往上。
特殊时间,不能出现莫名其妙昏迷又莫名其妙醒来、一切都完好无损的仆人。
【下午四点钟,卧室】
安娜贝尔总算抱着自己的《自然繁衍史》,哆嗦着推开了自己的卧室。
她之所以在下午茶宴会逗留这么久,当然不是沉迷看小黄书(沉迷的是不断发出怪声的薇薇安,没错,本小姐才没有和她同流合污),而是试图给脸颊散热。
……当然,她的脸颊不是手机电池也不是笔记本电池,在狼狈惊慌的数个小时与一杯杯满满的冰拿铁后,总算回到了正常温度、正常颜色。
而且如今的大小姐是有知识的大小姐了——尽管最终没能从《自然繁衍史》中得到答案,是从薇薇安口中听到的“是个正常年轻男人都会晨哔——啦”——
嗯,不用慌,不用怕,那只是个异性的正常生理现象,如果躺在那儿的是任何一个柔软的女孩,都会出现那种状况的,自然反应,自然反应。
而且自己逃走时巧克力脑袋还睡得像猪呢,他绝对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也不会产生什么尴尬啦。
自己只要走进去,藏好书,鼓足勇气,表现正常。
安娜贝尔情不自禁握紧了书脊。
她手心渗出的汗已经把书页的一角微微洇软了。
“喂,巧克力脑袋,我……”
“哟。”
屈膝坐在她床边,一下一下把玩着什么的布朗宁侧过头来。
他的神色正常,口气正常,就连那股爱答不理的讨厌劲都没变,手指还是多动症般转着东西。
……一切都很正常,好像完全没发生。
安娜贝尔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同时,又升起了一点微微的恼意。
出事后她可是恐慌了几个小时,怎么这个混蛋就这么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