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体则抱住膝盖,沉进浴缸,打开了静音震动模式,大有“三百年后本小姐再把头从水里抬起来”的架势。
联络喇叭那边没有开静音,不断的咳嗽声与“窸窸窣窣”的翻动声听上去有点奇怪,但安娜贝尔现在是块不会思考的糖果,她什么都不想管。
“……那、那个,我联络你,是想让你看一下书桌第二层抽屉,我寄了东西给你!就这样!再见!!!”
那边又是一阵疯狂且杂乱的噪音。
是的,可以用“疯狂”来形容的噪音——那些“窸窸窣窣”,就好像是有个用纸做的巨人,在一堆杂物里翻来滚去,大吼大叫似的。
而且,不知怎的,这声“再见”后,联络喇叭一直没有关闭。
……他不会是慌到忘关了吧。
震动模式的大小姐等了好一会儿,那边疯狂踩踏的纸巨人还在咆哮。
大概是在浴缸里埋得太深导致大脑有点缺氧,又大概是“对方慌到连喇叭都忘记关闭”的事实让她有点好受,大小姐左右瞧瞧,确认浴室水汽弥漫,脑子又莫名一抽——
“那个,我现在脖子以下全都埋好了。精灵用联络喇叭好像会耳朵疼,你继续用通讯水晶吧。”
对面:“……”
疯狂踩踏的纸巨人陡然静止。
静止后,两声轻微的“斯拉”,抽纸从纸盒中被粗暴拽出的声响如此明显——
安娜贝尔是只读过《自然繁衍史》的乖宝宝,前日看的那两部小黄片一部全程闭眼、一部全程擦边球——
不过,虽然她不明白那是什么,敏感的直觉却让她涨红了脸。
下意识觉得,对方在做十分令她害羞的事。
令她害羞、心跳的事。
脑子被水蒸气和震动模式抽乱的蜜糖宝宝便羞涩问道:“你在做什么呀?”
对面坦坦荡荡:“堵鼻血。”
“……那你刚才的噪音是做什么……”
对面更加坦荡:“急速素描。”
安娜贝尔:“……”
你特么一边疯狂解释“什么都没看见”一边在疯狂依照记忆进行素描吗?!!啊?!!你还是人吗?!
↑气到忘记对方不是人
安娜贝尔恼羞成怒:“巧克力脑袋!!不准画!!快给我撕掉!!撕!掉!!”
对面正义凛然:“我画的是你家这块超华丽的纯天然孔雀石浴缸,不是你,放心好了。”
鬼才信啊!!!
……等等,按照这货曾经爬进她浴室就是为了喝口水解渴的逻辑……好像……很有可能……他都把我家浴缸的材质报出来了……
安娜贝尔气到口不择言:“我、我还以为你是在——”
她之前只是依靠敏感的直觉感到羞涩,说不上对方是否,真的可能在“做”什么。
可对面的恶臭雄性立刻体会了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的“做”什么是“什么”,他陡然爆发出一串爽朗的笑声,然后是比太阳比云朵比小星星还纯洁的宣言:
“放心,就你这样,我绝对不会有什么的。”
“我真的只是在画你家浴缸。”
安娜贝尔·绝对不会让男朋友有什么·比不上浴缸·斯威特:“……”
这下,纸巨人的疯狂踩踏,就好像跨越空间,踩在了大小姐脑子里。
“你滚!!!”
【一小时后】
……大小姐依旧没有消气。
当然,换了哪个正常女孩,估计都消不了气。
但堂堂斯威特继承人,怎么可能是正常女孩?
她裹着浴巾走出浴室,连头发都来不及擦干,就保持着(气到)膨胀的状态坐到梳妆台前,拿起法杖。
先是把卧室温度调整到和浴室差不多的程度,又用魔法封闭了所有窗户、拉起所有窗帘,再熄灭天花板上吊灯的全部蜡烛,让数盏悬浮的发光香薰飞到自己的梳妆镜旁,开启镜子边缘所有亮晶晶的照明晶石——
全封闭有了,恒温有了,强光源也有了。
安娜贝尔拉开浴巾,抓起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咬牙切齿地捯饬起来。
保湿水,保湿乳,精华液,滋养霜,润肤膜等等一大套的“装备”——全都是一滴就要几十金币的法师界高奢品牌——曾经只是摆在收纳盒里做个样子、顶多就拿盒面霜出来的“装备”们,此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而且,不仅仅是用在脸上。
重点用在了……咳。
“可恶……混蛋……可恶……明天就去买专门的……可恶……还要结合按摩是吧……混蛋……混蛋……混蛋!!!”
坐在超大梳妆镜前,大小姐凶狠捯饬了自己二十分钟,具体成效当然不可能一夜间捯饬出来,只是眼圈越来越红了。
布朗宁怎么这么讨厌!!讨!!厌!!
年级第一博览群书的底蕴告诉她,那些“洗完澡喝冰牛奶”“多吃木瓜”“用xx精华液”“多揉一揉按摩”的说法,全都是没有真实依据的谣传,经不起推敲——
可几乎从头窜到脚的怒火管不了那么多,只想把混蛋男朋友从联络喇叭那端扯出来,按在镜子前,让他说清楚什么叫“绝对不会有什么”,不说清楚就滚去和她的浴缸过一辈子。
安娜贝尔越捯饬越生气,越生气越上头,越上头下手就越狠,到最后,手上的动作全部递加了数个力量等级。
“轻轻拍打”变成“重重击打”,“打圈揉开”变成“打圈锤开”,“小心按压”变成“用力碾压”……
捯饬到最后,敏感的大小姐,成功把自己弄疼了(。)
她沾着精华液的最后一下拍打直接扇在了皮肤上,安娜贝尔仿佛被这一掌从盛怒中扇醒,她看着镜子里褪下浴巾的自己,目光落到那块渐渐变红的皮肤上……
“喂。”
男朋友的口吻很无奈:“我还没挂呢,蜜糖哭宝宝。”
瞬间,这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蜜糖哭宝宝嘴一撇就开始嚎:“呜呜哇哇哇你去死!你去死!混蛋混蛋!混蛋!”
享受高音波冲击与魔法振幅叠加的精灵:“……”
唉。
他抛开手中粉红色的彩铅,盖住面前的画纸,轻声细语地哄:“我有错,是我错,我去死,你别哭。”
狡猾。
安娜贝尔揉揉眼睛。
“不行。你不准说‘死’。”
“那……”
“我可以说,你不准说。”
“……真霸道。”
安娜贝尔又把嘴巴一撇:“你说谁霸道?”
“我霸道,我爱哭,我脾气又大又难哄,我是巨大麻烦精,而且我身材世界一级棒,腰细腿长背漂亮,我对象欣赏不来全是他眼神不好,我迟早要把他送进眼科医院接受治疗。”
“……”
哼。
油嘴滑舌。
安娜贝尔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上当,谁知道他这些漂亮话是不是撩小姐姐撩惯的套话。
她努力摆出了兴师问罪的气势,但其实语气已经软了下去:“你干嘛说‘不会有什么’。”
“……你太小啦,蜜糖宝宝。你还没把《花园宝宝》看完呢。”
现在太早。
这是结婚之后才可以做的事,现在就被草草挑起冲动的话,剩下的几年,该多难捱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大小姐不开心了:“你真把我当三岁宝宝哄?你觉得我是弱智吗?”
他笑了笑。
“抱歉,我的错。改成‘不敢有什么’,行不行?”
“哼。”
“……我刚才听见你这边有拍打声,是在护肤吗?还是卸妆?”
安娜贝尔的脸猛地涨红。
她小声嘟哝:“就是普通护肤而已。”
“哦。”
——可对面的,是个耳朵多么敏感、听力多么敏锐的精灵啊。
“安娜贝尔。”
他叫她名字了,每次他叫她名字,她都会浑身发痒。
更何况这次,是较深的夜晚,封闭的卧室,褪下的浴巾,与一只能把什么都照得清清楚楚的镜子。
……不仅痒,而且,有点酥,有点麻。
安娜贝尔咬住嘴唇,不得不重新捡起浴巾,微颤着让它裹住自己。
她的确还“太小”,不懂得某些感觉——但听到对方近在咫尺地念自己名字,同时注视着镜中赤裸的自己——这场景会升起的东西让她下意识逃避。
“你干嘛。”
“我想问问……你知道,我们现在是交往状态。”
他停顿片刻,又叫了她的名字。
“安娜贝尔。某一天,未来,或者,几年后……我可不可以,帮你‘护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