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从没这么喜欢他?
凭什么从没这么迁就他?
八年的分离。
哦,也许压根不存在“分离”,因为她也从没期待过重逢。
高高在上的斯威特大小姐只是结束了一段“不得体”的幼稚恋情,对吧?
脑子里那些积极美好的回忆似乎都消失了,洛森太生气,他再没有比此刻更憎恨安娜贝尔——
可下一秒,她就拍开他的公寓,带着一身刺鼻的酒气,冲他瞎嚷嚷一些丧失了语言逻辑才能讲出来的蠢话。
安娜贝尔当然是丧失了语言逻辑,谁会把“husband”这个词戴到前男友头上,但凡是个雄性都会猜她余情未了,暗示自己和她亲密接触然后直接走进婚姻殿堂。
如果不是看过两年前的那些,洛森也要信了。
毕竟是她主动敲开自己的门,她主动……
……就好像他们依旧在学院读书,她喝醉后光着脚在学院长廊上疯跑,看到自己,便一路大呼小叫的“巧克力脑袋”,颠颠扑到他怀里。
每次她这么做,其实他都很高兴。
高兴到决定再努力一点、再不要脸一点,就算被拒绝也要继续争取她的青睐,高兴到舍不得对她真正做出什么“惩罚”——
那她未婚夫呢?
被一直宠着、想要什么就给他买什么的混球,会不会压根不需要什么“体贴”“忍耐”,直接就把红牛喝多后没什么自主意识的蠢宝宝带上床?
……他又究竟为什么还要体贴还要忍耐?!他们现在可不是恋爱关系,一个女人醉醺醺跑到单身男人的房子里,可别指望对方的自制力!
就算第二天醒来后发现自己浑身吻痕,到时候哭成狗也没人会同情你!
洛森离开窗户,把水杯重重放到桌上,沉着脸往里面倒水。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会忍不住把那个犯蠢的醉鬼直接轰出房子。
他恨安娜贝尔,他更恨被气疯的这个时候都没办法强迫对方报复对方的他自己。
不。
听着,你没有心软,也没有心存侥幸。
你才不管那男人是不是被宠坏了,你才不管那男人是否考虑她的饮食习惯,你才不管那男人是不是不知道好好照顾她、是不是不知道帮她盖被子,是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对象——
既然她这么喜欢那家伙,他还想方设法地抢她回来干嘛。
他又不犯贱。
……决定了,明天,立刻,毁掉那些占地方的回溯显示屏,看我研究出一个比她更可爱更漂亮更懂得体贴我的女朋友……魔法可以做到一切……对了,再顺便把新女友的胸部做丰满一点,最好直接气死她……
对,德里克那边也没必要留手了,计划可以再简化一些,整个斯威特家族都没必要留情……
洛森端着柠檬水,杀气腾腾的回到客厅。
客厅沙发空无一兔。
几只抱枕和两只高跟鞋一路爬进卧室。
……洛森又杀气腾腾地端着柠檬水进入自己的卧室。
卧室床上,那只可恨的生物团在他的枕头和被子里。
听到脚步声后,她迷迷糊糊地探出头来:“你好慢哦,布朗尼。”
洛森攥着柠檬水,杀气腾腾地看着那片滑下光裸肩膀、露出一条细细肩带的被子。
他的卧室地板上,躺着安娜贝尔的连衣裙。
没穿连衣裙的安娜贝尔则团在他的被子里。
伟大的布朗宁可以拒绝把滚滚的杀气转化成炽热的其他欲望,但一只雄性精灵不行。
一只空窗多年的成年雄性精灵就更不行。
洛森简直咬牙切齿,他在正经生她气,他拒绝成为能把怒火转化为某种别的火的低劣雄性,更何况他拒绝可怜巴巴地被前任的一举一动吊着,他是有自制力的成年精——
“把衣服……穿上。”
蜜糖宝宝哼唧:“不。”
说罢,她还在他的被子里滚了一圈,骄傲地宣布:“现在里面全是我的味道啦。”
洛森站在原地,握着那杯柠檬水,神色冷漠。
但其实他刚刚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从我的床上……下来。立刻。”
“不要。”蜜糖宝宝继续哼唧,“这是本小姐的床。我要睡它。”
洛森:“这不是你的床,你也不准睡它。斯威特法师,下·来。”
安娜贝尔转转眼珠。
“狡猾”这种神情出现在她此时懵懵懂懂的脸上,有种惨不忍睹的蠢感。
“我不下来,除非你叫我安娜贝尔。”
“……安娜贝尔,下来。”
“你念错了,本小姐才不叫安娜贝尔,应该叫本小姐蜜糖宝宝。”
“……”
洛森把柠檬水放下,弯腰就往外扯这个蠢蛋,想把她远远丢到外太空,以此逃避那道强烈干扰他情绪的电波。
蠢蛋又立刻开始干嚎:“你干什么,你干什么,这是我的床,哇——”
“这·不·是·你·的·床!”
“这就是我的床!我睡过它了!”
“你·没·有!”
“那我现在要睡它!”
行动力高强的斯威特法师在被窝里放出狠话,然后她窸窸窣窣响了一阵。
洛森拉扯她的动作不得不停止:因为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而这只光裸的手拎着一条巧克力色的东西,往外一扔。
“现在你不能再扯我啦!”
——斯威特法师得意宣布。
而布朗宁法师死死盯着那条降落在自己手上的巧克力色文胸。
……蜜糖蠢宝宝这种烦死精的生物,为什么不能直接发射到外太空?!
“穿·回·去!”
蜜糖蠢宝宝冲他吐舌头:“你再凶我我就在你的被子里脱内裤,略略略。”
洛森:“……”
受够了。
他受够了。
他用前所未有的凶狠眼神看了安娜贝尔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拿上外套,拿上钥匙,再夺过大小姐的手提包,找到她的手机与钱包。
当他找到金币倒进口袋,再低头穿鞋时,后背被猛地撞了一下。
——刚刚还在床上撒泼的蠢货,她裹着被子跑了出来,站在他身后,面色苍白。
蜜糖宝宝小声问:“为什么你要走呀?”
洛森想对她冷笑、想大声嘲讽、想直接对她说“既然那么喜欢对方就别再用百合或眼神骚扰我”——怎么,你觉得我就是那种一见到女孩脱衣服就移不开腿的家伙吗,我就是活该被你一举一动随心所欲地吊着是吧,忍受你的霸道忍受你的任性,然后你再去颠颠上赶着去宠另外一个人——
但洛森没办法对红牛版本的蜜糖宝宝发火。他一个过分点的词都讲不出来。
因为她总是看上去很委屈很需要抱抱,而且很容易哭。
……见鬼,这都是她未婚夫该操心的事!
洛森硬邦邦地解释:“你占了我的床,我总得找一个睡觉的地方。”
远离你,远离这些诱惑,远离这可恨且卑微的冲动。
蜜糖宝宝笼着被子,光脚站在客厅的地板上,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这就是你睡觉的地方。”她说话声音更小了,“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睡觉?”
与她对峙的洛森皱了皱眉,弯腰拿来了拖鞋。
他没好气地把鞋放到她的脚边:“穿上。”
安娜贝尔没有穿,她用力踹开了那双棉拖鞋,并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不要。”她近乎蛮横地命令,“布朗尼,你不准走。”
“你呆在这里,你必须睡我的床,然后还要抱着我,明天早上再亲我的额头。”
……洛森这次没嗅到醋栗的甜味,他只嗅到这蠢蛋身上龙舌兰与威士忌混杂的酒味。
而且她踩中的,正好是他留下疤痕的那只右手。
……因为担心一个生理痛的蠢蛋,不管不顾闯进医务室用手直接撕开魔法屏障,又没及时治疗所以留下的疤痕。
“不。”
洛森在这一瞬间感到了巨大的嘲讽——针对他自己的。
他毫无波动地看过多少场脱衣舞,但她仅仅只是用了一件丢到他手心的保守文胸,就几乎要销毁他所有的理智。
面对安娜贝尔,他真好摆布。
……他也真可笑,鬼知道这个可怜巴巴望着他的女人还有多少内衣摆在其他男人的衣柜里。
“安娜贝尔,我们分手了,我不会再喜欢你,我们也不会再联系,这是曾经你逼我答应的——记得吗?现在,我不想睡你的床,不可能抱着你,也绝对不会再亲你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