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方才夏温言太着急站起来而致摔倒的缘故,他的轮椅往后滚动了一小段距离。
月连笙说完就要站起身去把轮椅推过来。
但就在这时,夏温言忽地抓住她的手腕,这陡然之间不知他如何来的力气,他竟是跪坐起身将月连笙用力搂进了怀里来!
他左手虽还垂在身侧无法动弹,可他的腰与大腿却依然自立了起来!
他右臂的力道更是有力得将月连笙搂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来才甘心。
“连笙……我的连笙,是你么?真的是你么……?”夏温言只是紧紧搂着月连笙,却不敢看她,生怕像方才明明感觉听到她在唤他却又见不着她一样,害怕自己看到一个不真切的她。
月连笙当即抬起双手将夏温言抱住,将下巴抵在他肩头,用力点点头道:“是我,真的是我。”
她知道她让温言担心了。
“连笙……”夏温言似乎还是不敢相信,只将她搂得更紧。
“温言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月连笙抚着夏温言的背,柔声安抚他道,“你看看就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了,好不好?”
过了一小会儿,夏温言才稍稍松了搂着月连笙的力道,同时慢慢抬起头来。
仿佛需要鼓足勇气似的,他显得极为害怕地缓缓抬起眼睑,看向月连笙。
是他熟悉的人儿,杏眼圆圆,脸儿圆圆。
是他挂念的人儿,是他思念的人儿。
没有错,一点儿都没有错。
真真切切的。
“连笙……”夏温言嚅了嚅唇,才哽咽着唤出他的名字。
微晃的风灯光照下,月连笙看到夏温言眼眶里有晶莹晃动,而后有两行泪从他眼角流了下来。
他竟是……哭了。
自古有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时此刻的夏温言,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他以为他再也见不到他的连笙了。
“对不起温言,我应该早些回来找你的,我不应该等到这么晚才回来的。”月连笙既心疼又慌乱,她轻柔又小心地替夏温言擦掉眼泪。
然她还未替他将眼泪擦净,夏温言又将她紧紧搂进了怀里来,像个丢了宝贝又失而复得的孩子似的,将脸埋在她湿漉漉的发里,依旧哽咽道:“对不起,连笙,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我没有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找到你。
对不起,对不起……
“温言你不要这样,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月连笙心更疼,“我好好地回来了不是吗?是我让你担心了,是我该和你说对不起才是。”
夏温言摇了摇头,再用力摇了摇头。
“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我食言了……”他作为丈夫,作为她的天,怎能对她食言?
“这不是你的错,真的,温言,这不能怪你的,这真的不是你的错。”月连笙能清楚地感受得到夏温言心中的悲伤与自责,她想安慰他,可他似乎根本什么都听不进。
他只知道自己没有尽到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他只知道自己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甚至找不到。
月连笙没有办法,只见她忽然松开紧搂着夏温言的双手,抬起来抓住他的双肩,用力将他从自己身前推开,紧着双手捧住他的脸,照着他因自责而紧紧咬住的薄唇吻了上去!
夏温言怔住。
月连笙则是在他下唇上轻轻咬了一口,将他自己紧咬住的双唇给咬松开来,继而缓缓闭起眼,一下又一下亲着他吻着他,情意绵绵,以此柔情来驱散他内心的自责与悲伤。
只见夏温言在月连笙绵柔的吻中渐渐迷了眼神,紧着,反客为主,直噙着她不放,直至他们两人都面红耳赤气喘吁吁,他才慢慢松开月连笙。
可他的唇却没有离开,松开月连笙的唇后他从她的额到她的眉眼,再到鼻尖下巴,她脸上每一分每一寸,他都一一亲吻过,就像亲吻一个至上的宝贝,吻得月连笙面红耳赤。
“温言,我好好的,我们的孩子也好好的,都没有事儿。”他吻着她,她捧着他的脸。
“我不会再把你弄丢的。”夏温言将唇贴在月连笙眉心,“我不会再让今日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还要赶紧让身子好起来,如此他才能真正做到保护她。
“我也不会再让你这么担心。”月连笙又将夏温言搂住。
他们就这么在屋前廊下相拥良久良久,夏温言才点头同意坐回轮椅上,但他却不要月连笙扶,他要自己坐上去,哪怕吃力万分。
“连笙,与我说说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好?”
月连笙点点头。
就算他不问,她也要和他说的。
第62章 事情
“我儿今儿个都去了哪儿?”美妇人手里托着一只精雕细琢的玉盏, 玉盏里盛着的是牛奶炖燕窝, 便是那汤匙,都是白玉打磨雕琢,可见这美妇人平日里的生活是有多讲究。
她正与前来同她请安的傅浩然说话。
此时夜已深,傅浩然身上仍穿是白日里那身打扮, 面上挂着些疲惫,显然刚从外边回来。
“没去哪儿,就是在外边随意走走。”傅浩然笑了笑,走到美妇人身旁, 挨着她坐了下来, 像个大男孩儿似的笑着,问美妇人道, “那母妃今日去了哪儿?”
“我可不像你与你父皇, 这么大热的天气还这般有心思出去走动, 我是连躺在这凉榻上都还嫌热得慌。”美妇人看着傅浩然的眼神充满了只有母亲才会有的慈祥与怜爱, 与她看别人的眼神全然不同。
“母妃这牛奶炖燕窝闻着不错。”傅浩然又笑,同时竟是从美妇人手里将玉盏端了过来, 就着盏沿便喝了一口, 道,“味道还真的挺好。”
美妇人非但没有生气责怪, 反是笑得宠溺, 道:“都多大的人了还来和母妃抢东西吃, 若是喜欢吃, 再让厨子做便是。”
“谁让母妃这儿的东西总是最好吃的呢?”傅浩然一点不觉惭愧, 反是笑得有些痞气,也与在外人面前的他不同。
在美妇人面前,他就只是个儿子而已,而在傅浩然面前,美妇人也仅仅是一位母亲而已。
孩子与母亲之间的关系,向来总是最亲昵的,纵是身份尊贵的人,也无差。
“嘴贫。”美妇人笑着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傅浩然的脑门,又问,“我儿是到哪儿去随意走走竟能走上一整日嗯?”
傅浩然默了默,而后道:“不过就是在这青州城边随意走走罢了。”
“没去找你来青州之前跟我提过的那位姑娘?”美妇人状似随意地问道。
傅浩然捧着玉盏的手微微一晃。
只听美妇人又道:“来之前你可是高兴得很,不用我多问也知道你是为了什么那么高兴,但到了青州,却不见你提起过了,没找到那位姑娘?”
傅浩然又默了默,才微微摇了摇头,道:“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母妃您别问了,我不想说。”傅浩然将手中玉盏递给阿南。
“怎么了?难得我儿有中意的姑娘,我还想看看究竟是谁家的小姐能让我儿那般欢喜呢。”美妇人有些惋惜道。
傅浩然嚅嚅唇,才道:“若她不是千金小姐,母妃可会接纳?”
“不是出身高贵的小姐如何能配得上我儿?”美妇人反问,显然她认定的傅浩然中意的姑娘必定是位身份高贵千金小姐。
傅浩然没有再说此事,而是将话题拐到了别处,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他才站起身告退。
看着茫茫的雨夜,他的心很沉重。
或许夏温言说的对,他根本就不配娶得连笙,即便连笙有心有意于他,怕是他也不能让她过上舒心开心的日子。
宫里那般的地方,只会将美好的女子变成另一般模样。
“方坤。”傅浩然唤了跟在自己身后的侍从一声。
“属下在。”
“可有连笙的消息了?”
“回殿下,尚未。”
“那可查到究竟是谁人将她带走的了否?”
“回殿下,也尚未。”
“……继续找继续查!”
“是!殿下!”
屋里,那在傅浩然面前温柔慈爱的美妇人此时已然换了另一副神色,只听她冷冷问阿南道:“浩然他是在外边找了那女子一整日?”
“回娘娘,恐怕是的。”阿南毕恭毕敬回道。
美妇人不语,不知她心中正做何想,少顷,只闻她不紧不慢道:“皇上今回特意带着太医到这青州来是为了给曾救过他的小恩人治病,而这小恩人,听说就是那夏家的药罐子儿子?”
“在皇上身边伺候了二十五年,本宫还从未见过皇上为了谁如此有心过。”
“这夏家的女人将浩然的心勾了去,这夏家的儿子又能让皇上如此有心,这让本宫忽然很是想去看看这夏家究竟是个什么人家。”
美妇人慢悠悠地说着,那双美艳的眼眸却在一点点变寒变冷。
*
徐氏一整日都未歇过,她如同夏温言一般,心慌到了极点。
但她心慌却不仅仅是因为月连笙不见一事。
还关于傅清风。
她今日匆匆赶到城郊湖边去时,见到了傅清风,虽然隔着很远的距离,但她却一眼便能认出他来。
九五之尊的模样,她如何会忘?
她本是要去陪夏温言,可远远瞧见傅清风时,她的心便失了方寸,她根本就不敢去到傅清风面前,害怕他认出她来。
即便他怕是早已不记得她这么一人,就像他见着夏哲远却已然认不出不记得了一样,但她也还是害怕,害怕万一。
直到傅清风离开,她才敢去到夏温言身边。
现下,她虽已从夏温言的谦逊园回到自己的屋里,可她如何都坐不住,只反复地在屋里里来回踱步,不停地看向院子方向。
她在等夏哲远回来。
当她等到夏哲远时,她着急得跑出屋子,跑进了雨里,“嶙哥!”
夏哲远赶紧快步走到廊下来,抬手就着衣袖帮徐氏拂去落在她发上面上的雨珠,怜惜道:“跑进雨里来做什么?当心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