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十九话音未落,一团黑影倏然蒙住双眼,隔绝了视线,随即被人捆 住双手粗鲁地推着往前走,跌跌撞撞地上了马车,大约驶了半个时辰,她被人用力推下马车,翻滚了好几圈方才停下,也没人替她松绑,只能听到车轱辘的声音渐渐远去。
十九忍痛利用山石将手上的绳子磨开后,拉下蒙眼的黑布,发现自己身在城郊的一座荒山中。
赵佶想是恨极了她,连带她回金陵城都不愿,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一举动,恰恰方便了十九行事。
再说赵佶那边,一回到金陵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昭明宫去见了赵平清,当后者听到张启凌被十九杀死的噩耗,整个人瘫软在椅中,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一直视张启凌为对付慕千雪的王牌,哪知这才刚动用,便成了一张废牌。
“臣罪该万死,请娘娘恕罪!”在赵佶一遍又一遍的请罪声中,赵平清回过神来,拂袖挥落小几上喝了一半的甜汤,恨声道:“既知该死,还要本宫怎么恕你?”
赵佶浑身一哆嗦,既惶恐又委屈地道:“是臣大意,没有提前搜身,可……谁能想到,十九会突然下杀手,还有贵妃……”
“你还有脸说!”赵平清面色铁青地打断,“本宫一定叮嘱你,张启凌关系重大,务必要小心,结果呢,你将本宫的话当成耳旁风,现在又来这里认错,还有什么用?”她恨极了赵佶的疏忽大意,自是声色俱厉,没有半点留情。
赵佶被她斥得心胆俱颤,一个字都不敢说,待后者斥完后,方才小心翼翼地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赵平清怒极反笑,“还能怎么办,自是等死!”
她越想越恨,盯着他道:“本宫好不容易才有今日的一切,你可倒好,一夕之间,全毁了个干净。”
赵佶瞅了她一声,小声嘟囔道:“要不是娘娘非要行刺贵妃,也不至于如此。”听到这话,赵平清脸色越发难看,“依你所言,还是本宫不对了?”不等赵佶言语,她已是疾言厉色地道:“要不是本宫,赵家能有今日的风光,你又能被陛下重用?本宫如此殚精竭虑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自己吗?你可倒好,坏了事不说,还反过来怪责本宫,你可真是本宫的好父亲!”
赵佶被她斥得冷汗涔涔,自知说错了话,急忙俯身赔罪,“是臣失言,还请娘娘息怒。”
赵平清冷哼一声,别过头不语,紫燕轻声劝道:“娘娘且息雷霆之怒,眼下最要紧的是想法子度过眼前的难关。”
“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张启凌死了,我们所有人都要跟着陪葬!”赵平清恨恨攥紧双手,几枚寸许长的指甲被生生折断,掉落在地上,“本宫真是小觑了慕千雪,她竟然如此狠心绝情!”
这句话犹如一盆当头浇下的冷水,令赵佶浑身冰凉,但还是存了一丝不甘,“真的一点法子也没有吗?”
“你……”赵平清正要喝斥,忽地心中一动,蹙眉道:“你说……十九亲手杀了张启凌?”
“是,一刀毙命,大夫根本来不及救治。”赵佶话音未落,赵平清又问道:“刺中哪里?”
赵佶思索片刻,道:“大约脐下三寸之处。”
紫燕眉毛微微一扬,疑惑地道:“这地方并不算要害,怎么会一刀毙命的。”
“想是那一刀刺得较深之故,流了许多血,止都止不住。”想到当时的场景,赵佶心有余悸。
紫燕低头想了一会儿,轻声道:“主子,奴婢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
“是不对!”赵平清徐徐抚着粗糙的断甲处,“若她真想张启凌死,不答应本宫的要求就是了,何需走这么一步险棋,一个不好,说不定连十九也得赔上。”顿一顿,她道:“你可试过张启凌脉搏?”
赵佶摇头道:“臣没有,但大夫试过呼息与脉搏,确实是死了。”
“死了……”赵平清若有所思地道:“本宫以前曾听人说过,有一种假死之药,人服下后,呼吸脉搏全无,与死人无异,但药效过去后,又会醒转过来,毫发无损。”
紫燕一惊,脱口道:“娘娘怀疑张启凌是假死?”
“如你所言,脐下三寸之处非要害,就算刺得深一些,也不至于一刀毙命,偏偏他死了,而且死得这么快,大夫连施救的时间也没有。”
“但假死药只是一个传说,而且……”赵佶仔细回想了一下,道:“臣一直在场,很肯定十九没有给张启凌服用任何东西。”
赵平清眼睑一垂,淡然道:“药经胃消化吸收,化入血液起效,需要一个时间,直接入血,却可瞬间起效,这也是为何一些毒药可以见血封喉的原因。”
紫燕思忖半晌,试探道:“主子是说,十九在刀上抹了假死药?”话音未落,她忽地想起一事,急急道:“若是这样,十九一定会回去带走张启凌的‘尸体’。”
就算她不说,赵平清也想到了,“十九现在何处?”
“回来途中,臣将她扔在山上,这会儿应该……正在回宫的路上。”赵佶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声音渐次低了下去。
第一卷 第五百零七章 认罪
第五百零七章 认罪
“你!”赵平清一阵气结,赵佶急急道:“娘娘放心,那里离关押张启凌的地方有近十里远,十九根本不可能找到。”
“慕千雪既布下此局,必是有了万全之策。”赵平清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转而道:“你现在立刻回去,一定要拦住他们,绝不可让张启凌落在十九手里!”
“臣这就去。”赵佶也知道事情紧要,急急离去,然而刚走到门口,便被赵平清唤住,“慢着。”
赵佶疑惑地道:“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赵平清在殿中徐徐走着,刺着大朵大朵玫瑰的裙摆曳过明滑如镜的地面,良久,她道:“不用去了。”
赵佶一怔,难以理解地道:“为什么,娘娘不是说……”
赵平清望着外面西沉的落日,凉声道:“等你赶过去,城门早就关了,根本出不去,张启凌……注定留不住。”
“那……那要怎么办?”赵佶这会儿真是六神无主了,眼巴巴地看着赵平清这个唯一的救星。
殿内寂静无声,暖风自没有关严的窗缝中吹入,拂起垂在殿内的重重纱缦,犹如一群白蝶,迷了众人的眼。
在这样的迷离中,有冰冷的声音响起,“你立刻随本宫去见陛下!”
彼时,夕阳虽落,余晖仍在,半边天空都是流光溢彩的晚霞,灿烂华美之余,又透着一种绮丽曼妙,令人流连望返。
晚霞下,赵平清急急带着赵佶赶路,无心抬头欣赏,他们赶到承德殿的时候,正好遇到孙兴出来,后者惊讶地迎上来,“娘娘与候爷怎么过来了?”
“本宫有万分要紧的事情需要面见陛下,请公公通传一声。”
“这个……”孙兴尚在犹豫之时,紫燕已是往他手里塞了一个锦袋,从没有系紧的袋口可以看到里面是一粒粒滚圆的明珠,光润耀眼。
“请公公帮本宫这个忙。”赵平清一边说着一边屈下身去,后者赶紧侧身让开,“娘娘切勿如此,奴才实在担待不起。”说着,他又道:“您在此稍等,奴才这就去通传。”
“多谢公公。”在赵平清的道谢声中,孙兴转身入殿,过了片刻,他开门走了出来,“陛下您娘娘与候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