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得到的线索推算,应该是有人绑住予瑾,强行灌下千日醉,然后推落河中,装成失足溺水的假像。
至此,可以确定,予瑾不是意外溺水,而是被人害死的。
但这一切,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其他人对此一无所知,只以为予瑾是意外身亡,连连叹息。
这日清晨,秋水像往常一样打了水进来侍候予恒洗漱,没想到予恒不仅早已经起身,连衣裳都换好了,是一袭玄色平纱袍子,腰间束着白玉蟒蛇扣。
“殿下怎么这么早起来了?”秋水搁下铜盆,接过予恒手里的木梳,仔细替他梳着头发。
予恒感受着梳齿划过头皮时带来的酥痒,轻声道:“今日是予瑾下葬的日子,我去送他最后一程。”
秋水动作有微微的停滞,“三殿下的死因查清楚了吗?”
“嗯,是喝多了酒意外失足而亡。”
“那……”秋水小心翼翼地道:“皇后娘娘还好吗?”
予恒望着铜镜中的她,“你怕母后还怀疑与你有关?”
秋水轻轻点了点头,予恒安慰道:“只要父皇相信你是无辜的就够了,母后……她已经魔怔了,不说也罢。”
他的话并不能令秋水安心,惴惴道:“会不会有一天,宫里的人又突然把奴婢带走?”
予恒拉过她的手,温言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不会的。”
秋水迎着他的目光,柔声道:“奴婢不怕死,只怕看不到殿下。”
这句话令予恒甚是动容,握紧她的手,声音越发温和,“别怕,有我在,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秋水脸庞微微一红,从他掌中抽出了手,取过一个白玉发冠仔细束住他的头发,“殿下快去用膳吧,一早空腹可不好。”
予恒点点头,在准备出门前,他想起一事,道:“最近没事不要出门。”
秋水眨一眨眼,疑惑地道:“怎么了?”
“昨日听予怀说抓到了几名行迹可疑的人,怀疑是别国奸细,正准备让府尹挨家挨户的去搜。”
秋水惊讶地道:“竟有这样的事,可知是哪一国派来的?”
“暂时不清楚,不过也能大概猜到,不是西楚就是齐国。”说到这里,予恒冷哼一声,“贼心不死!”
秋水点点头,“奴婢知道了,殿下放心去吧。”
在送予恒出门后,秋水回到自己屋中,紧紧关着房门,等到再出来时,已是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青春妩媚的样子。
秋水——懂易容术!
装扮成老妇人的秋水悄悄离开齐王府,穿过数条小巷子,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来到一间残旧破败的屋子前,门口结满了蜘蛛网,应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秋水熟门熟路地绕到后面,那里有一扇小门,她闪身入内,过了一会儿,拿了一盏和房子一样残旧不堪的灯笼挂在门口,也不点起,就这么悬着。
过了一会儿,两道人影先后闪进了小门,是两个相貌一样的中年人,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明显都是高手。
站在左边那个人率先开口,“找我们兄弟有什么事?”
看到二人完好无缺,秋水松了一口气,“二位没事就好,我得到消息,太子抓到几名混入金陵的奸细,准备让金陵府尹挨家挨户搜查,二位请务必小心,不要泄露了身份。”
第一卷 第八百七十九章 终知真相
“知道了。”左边的中年人应了一声,道:“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周帝听了齐王的劝,将我放归府中,所以现在他们父子的关系有所缓和,至于长信殿那边,还僵持着,暂时没动作。”
秋水的话令那两人有所不满,“这么说来,差事越办越回去了?”
“二位先生息怒,我正在想办法,一定会尽快完成主子交待的事情。”
右边的中年人冷声道:“最好是这样,主子耐心可是不多了。”
“我明白,多谢右先生提醒。”秋水连忙答应,这两人的名字很是有趣,一人叫左,一人叫右,分别称左先生,右先生;他们一直按照名字站立左右方位,从来不会站错,也从来不会分开,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两人一起行动,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要是没别的事情,我们先走了。”
“恭送二位先生。”在左右二人离开后,秋水略一收拾,亦走了出去,刚一开门,便看到一角玄色平纱袍子,顺着深如浓墨的袍子看上去,她瞧见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予恒!
秋水倒吸一口凉气,予恒不是去扶灵出殡了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
这个可怕的念头刚出现,便被她狠狠压了下去,她行事一向小心谨慎,予恒不可能发现的,巧合,一定是巧合。
她努力说服自己,将所有紧张与害怕都死死压在面皮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用苍老的声音问道:“这位公子,您从哪儿来啊?”
秋水没有忘记自己现在的装扮,相信以她的易容术,予恒一定认不出来。
“从齐王府来。”
“齐王府……”秋水喃喃重复了一句,笑道:“老身知道,是城东的大宅子,听说里面住的是圣上的儿子,最尊贵不过。”顿一顿,她又道:“不知公子是齐王府里的哪位?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一个人。”
秋水心中一跳,赔笑道:“公子要找谁?”
“一个名叫秋水的人。”
“秋水?”秋水心跳得几乎快要蹦出来,假意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老身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应该不是在这附近住的,否则老身一定有印象,公子去别地找找吧。”
“不必了,她就在这里。”予恒定定看着她,目光锐利的似乎要直透内心,“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秋水头皮一阵发麻,似有无数小虫在头皮上蠕动,她僵硬地笑了笑,“公子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