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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出现在这里,家里人知道吗?”他看了对方一眼,随即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一仰头,一饮而尽。
  “知不知道,有区别吗?”看着对方酒喝得这么狠,女子脸上的神色一动,几乎下意识想要夺下他的酒杯,良久,却是像被钉死在椅子上一样,一动未动。
  “你不该来找我。”翟穆垂着头,指尖在桌面缓缓点了点,动作有点像某个人下意识思考时的行动,只是,他似乎并未发觉。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她低声一笑,声音里甚至带着一抹自我厌弃,目光却执着地盯着他,像是不肯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色。
  可为什么这个时候来酒吧,为什么一个人坐着喝闷酒,她竟然无法开口提问,因为这个男人,从头到尾,心似乎都落在其他的地方。她听说,他现在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行迹颇近,竟然还甘愿为对方开车。这个男人,那般骄傲,竟然会为别人做到这般地步!每每想到这里,她就心痛难耐,像是被无数的蚂蚁啃噬着,恨不得立刻能见见那个传闻中的女子。
  “既然回来了,就不要到处乱跑了。”他将最后一杯酒喝完,直接站起来,神色平静地看了对方一眼,转身,离开。
  女子忽然跟了上去,紧紧地扣住他的手腕:“这么多年不见,你就只有这一句话告诉我?”
  她执着地望着他,一点都不肯松手,眼底的执意,前所未有。没有人比她更知道他的心情,除非是受了刺激,他绝不会在这种地方,一坐这么久。
  到底是谁?到底是为了什么?竟然能让他心情这般起伏?她想要知道,却又害怕结果,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这么窝囊。
  翟穆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却是毫不动摇地将她的手扶开,“很多年前,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不是吗?”
  一切都已经是注定回不到当初,何必执迷不悟。
  两人忽然陷入一片缄默,翟穆轻轻摇了摇头,这一次,他离开,她再也没有跟随……。
  第一卷 第二百八十五章 有点意思
  翟穆走出酒吧,天已经漆黑。深秋时节,似乎,夜晚的时间越来越长,就像是寒冬步来之前的节奏。原本今天是准备接冷奕瑶回别墅,却在半路接到她电话,说是今晚已经约了其他的事,不需要他过来。至于,她晚上究竟约了什么事情,和什么人在一起,一概只字未提。
  可就像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他,让他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原本,他能从d城军界一跃来到帝都,被无数人欣羡,如今看来,想要真正获得元帅的信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学校的大门虽然是敞开着,但出来的学生并不多。社团活动大多数是在下午课程结束之后才开始,负责安全的门卫告诉他,最快的一波学生出来,也要差不多快七点了。
  他闲着无聊,才绕到学校附近的酒吧打发时间。
  算一算,其实冷奕瑶来帝都的时间很短,连一个月都没有。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曾记得,别说是元帅,就连弗雷对于她的生死都并不是特别上心。与陆琛大皇子一路上的围追堵截,军界自有渠道得知,冷眼旁观间,更是对她实力的一种探察与考验。
  事实上,她不动神色间不仅收服了陆琛,还将元帅和弗雷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她身上。
  那个时候,他分明隐约间能感觉到,冷奕瑶并不是全然站在军界这边,就连转校也不过是顺水推舟,将他调在她身边,一是方便冷奕瑶在陌生环境尽快适应,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军界对她的一种监测。
  只是,时至今日,不过连一个月都没到的时间,却好像是冷奕瑶已经彻底融入了元帅的交际圈。
  从弗雷,到军校,元帅将她彻底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而他……
  翟穆眯着眼,表情平静地看向圣德高中的点点灯光。不知不觉间,他的位置却被边缘化了。
  这种感觉,非常不舒服,就像是明明落后你一步的人,一个转身,已经先你一个小时达到了目的地,优哉游哉地吃着冰淇淋看着你继续逆流而上。偏偏,你的尽头没有任何人知道在哪,包括他自己……。
  “哎,你说,那个转学生,是不是跟开了挂一样!”两个背着牛皮书包、穿着当季最新款连衣裙的女学生一边走、一边咬耳朵。
  “我听说,那个超有名的物理课名师点名让她去他社团活动呢,人眼睛都不搭理他一下的。今天,钢琴课的谭老师竟然也一改作风,为她做一对一指导,简直见鬼了一样。”身旁的另一个女学生使劲地点头,一脸无语状。
  “要我说,特级班的人一个个牛气也就算了,这个压根都不能用‘牛’来形容了。”谭老师的课超级难选也就算了,关键是一周就那么点时间,几百号学生啊,能被抽中琴房来辅导简直就是运气爆表。她冷奕瑶倒好,排在第一号琴房,老师待在那里将近一个小时,竟然期间一下子都没出来。
  “不过讲真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谭老师愿意和一个人独处这么久的。”女学生一脸惊讶。毕竟,当初圣德集团能请来这位女钢琴家,第一想法是请她做正式老师,只可惜,对方不愿意,说对这一批学生久了,她会心思浮躁。这才安排成社团活动。毕竟,这样的课程,每个学期学生都会有变化和浮动。
  在人背后说小话,这种事情,其实不管在哪个社会阶层都时有发生,但翟穆没料到的时候,自己竟然也有听壁角的一天,关键是,这个谈论的对方竟然正好是他刚刚在思考的那位。
  那两个女学生走后,果然,校园主干道上出现了不少其他学生,看样子都是社团活动基本上结束了。只可惜,一个个表情都与之前那两人差不多。
  不用猜,应该都是选择了钢琴课的学生。
  这次吵吵咋咋的声音就更大了,主要是人多,什么话都有。有人说这个转校生太邪门,简直是招了神,引得所有老师都不正常了;也有人说,离开的时候,特意绕到一号琴房去看了一眼,向来清风朗月的谭老师竟然会和她笑成一团……。
  总之,各种议论声,几乎将校门口都染遍了。
  翟穆靠在墙边,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
  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他不小心忽视了……
  而眼下,还坐在琴房里的冷奕瑶,正在弹着《钢琴前奏曲》。这首曲子是对方指明给她弹的,乐谱放在面前,只花了小半个小时讲解,便迫不及待地让其他学生都散了,直接坐到了她的身边。
  冷奕瑶的目光顺着钢琴旁的另一本琴谱一掠而过。自这位“谭老师”看到这本入门级的钢琴谱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有点不对劲。她的目光微微发亮,像是在一丝一缕地回忆过往,又像是在透过她,在寻找什么。
  这首《钢琴前奏曲》,名字虽然朴实无华,却是隐匿了作曲家的全部心血,非常隐晦的表达出作曲家的艺术追求。舒缓而坦然的序曲中,描绘着大海、云、迷雾、月色,这里面甚至隐约能听见古代神话、传说故事和人物,分明是个男性作曲家即兴性、幻想性的音乐,却并没有狂热的抒发作曲家的个人情感,而是让人捉摸不定,曲风唯美得令人惊讶,闭着眼睛,几乎能感觉到那优美的轻叹,景色的精致、画面的艳丽、世界的广袤无一不令人向往。
  如果不是一早听她说这位作曲家是位男性,她简直怀疑自己掉入了一个美丽的女子织造的梦境中。
  一曲堪堪结束,谭老师已经站起身,双手鼓掌,眼中,分明泛着回味的光泽。那里面,有忧伤、有绝望、有美好,但更多的,却是坚定。
  “你的技巧非常完美,”女子优雅的嗓音在琴房里响起,分明年纪已经到了这般岁数,却自带一股迷人的风度:“最关键的是,你能表现出作曲者的心声。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琴的?”
  冷奕瑶想了想自己从小接受的“家教”,因为冷奕媃的缘故,她接收钢琴这项学习还挺早,“六岁左右吧。”虽然那个时候,她大多数是被家教要求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听冷奕媃弹琴为主。
  “后来为什么断了?”她的手指虽然灵活,但是习惯了钢琴的人,不会用那么久去熟悉琴谱,更何况,她对音乐的热爱很平静。行家间盛传一句话——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同行知晓,三天不练观众明白。虽然冷奕瑶并不是真正的钢琴家,但是,这种达到一定程度后忽然松懈下来的水平,她还是能听得出来。
  “觉得无聊,没什么意思。”她回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当时,应该是处于最逆反的心态,什么事情都被冷奕媃压着一头,不管是家里家外,所有人看她都像是在看着冷奕媃的影子。于是,不胜其烦之下,干脆荒废了多年所得。当然,钢琴本来也不在她真正的心头好之中,说弃也就弃了,倒真没觉得有多可惜。
  “真可惜。”谭老师呢喃地望着她的手,分明小巧纤细,但是在最强音的时候却能弹出那般动人的力量,表现力与张力别说是在这个圣德高中,就算是放到帝都,无论在哪个年级组,都绝对是顶尖。但是,音乐这种事情,喜不喜欢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任何事情都可以假装,唯有喜欢,最难掩饰和伪装。正如她所说的一样,她听不出冷奕瑶对钢琴的极度热爱。在音乐这条路上,没有了热爱,便只剩下荆棘丛生。
  “你很有天赋,”她静了静,目光顺着落在冷奕瑶最开始带进来的那本琴谱上:“和我最喜欢的那个学生一样。”
  弹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了正题。
  冷奕瑶眯着眼睛,微微侧头。灯光照在她的鼻梁上,像是将她的五官渲染得更加立体。她只是微微挑起唇角,并未吭声。这一刻,她选择做一个尽职的聆听者。
  “他和你一样,天赋惊人。在音乐这行,天赋,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人人常说,勤能补拙,可那些指的肯定不是钢琴。每个人都有一双手,可这双手弹出来的琴声却天差地别。当你出生那一刻起,你手指下的音色便已经注定。剩下的,便是后天学会,在哪个音阶旋转,哪个音符停顿,哪个音符是最强音!”她几乎是颤栗地用手捧起那本初级入门的琴谱,眼底满是怀念与忧伤。“我还记得m刚来圣德高中的时候,什么人都不愿意搭理,一个人放学后就到琴房去默默弹琴。无论是钢琴协奏曲还是歌剧配乐,只要他喜欢,没有他无法演绎的。他的手,刚强而有力,却能演绎最纤细的颤音,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学生拥有这样的天赋,你大约无法想象那种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