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守住西南国门，尝试都不尝试，让两千人牺牲阵前。”
徐阳逸坐在主位上，端起一杯灵茶，杯子却被握得咔咔作响。
“我错了么？”许久，他才沉声问道。
他……是有可能换回那些人的。
以真武界的俘虏，但是……他没有做这个尝试。
“没有。”楚昭南沉吟了片刻，肯定地回答：“你没错。”
“这……很可能是改写地球局面的一战。晋后主的意义非比寻常，徐真君几乎是豁出性命做到了这一点。我们……不可让他失望。”
“我们明白，真武界也明白。下一次战斗……激烈之处无人敢想，甚至整个都江堰都会被打烂。但是，我们的人比大晋王朝少太多，在对方不计牺牲的情况下，国门岌岌可危。偏偏全国都调不出可用之兵，如果我在你的位置上……”
他叹了口气，直视徐阳逸的眼睛，没有半点动摇：“我……也会这么做。”
“没有以身殉国的念头，这道大门守不下来。必须这么做，也只能这么做！”
沉默。
说，大家都知道。这不是安慰，这是实情。
但是做，却是徐阳逸下的决定。
无人开口，无声中八位金丹的默认。他承受得最多。
国门的安危，良心的拷问，是战是忍？是换是看？一切……都看他的意思。
他心中如何能好受？
“徐……”楚昭南没得到回答，心中有些担忧。这种事情，做决断的人最为痛苦。他很怕对方一蹶不振。
“我知道。”徐阳逸忽然低下了头，眼中目光已经从刚才的悲痛化为烈焰：“逝者已逝，生者如斯。我现在能做的，不是怨天尤人伤春悲秋，而是在一周以后的大决战上，彻彻底底地将真武界打溃！打残！”
“只有这样，才真正能对得起他们在天之灵！”
他深吸一口气，抛却脑中所有负面感情，朗声道：“众将听令！！”
这一声，声若雷鸣，如同万军将至的点将鼓，刹那之间，近千道流光全部飞上半空，来到老君殿前。
无一落下。
他们全部都是道教各大派系的掌教，以及人数接近万人的大型兵团首领。这一刻，气氛肃杀如刀，齐齐端坐在青城山最顶峰的广场上，聆听圣谕。
老君殿中，徐阳逸放空心情，眼观鼻，鼻观心，心如止水。
他面前，一面金色的竹简打开。整个青城山千山后山，道教祖庭几千年的底蕴，全部都摆在他面前。
这一刻，那种为将者的心态，浓郁的充斥上他的心。
一道命令，一个布置，早已在这几个月中深思熟虑，深呼吸了好几口之后，再无疑虑，他在老君殿中朗声道：“海蟾派何在？”
“在！！！”一道充满杀意的声音响起，姚昆吾长身而立，立刻站出队列，目光发红，用尽全力道：“请真人下令！”
“青城山脚，落霞紫英阵。环绕全山，拱卫山门，你可敢领命？”
“晚辈万死不辞！！”姚昆吾声音都嘶哑了，红着眼睛狠狠跪下：“多谢真人！”
一句话，大家都明白。
青城山有禁空大阵，对方……只能从山脚一步步杀上来。而拱卫山门的落霞紫英阵……就是祖庭第一道堤坝，誓必迎来真武界数百万修士三位一体的全面打击！
这道防线，有死无生。没有活着回来的可能。百分之百是一个死字。
徐阳逸是让他们去死，用血和命磨掉真武界为了营救晋后主最后的疯狂。
不需要多说，姚昆吾很明白……非常明白……但是，他毫无退意！
他的感谢，是谢狼毒真人将这直面真武界的第一场大战交给他。这一场战斗，绝对是最酣畅淋漓的一场战斗！双方士气的第一轮碰撞！
虽万死而不悔！
无人看到，老君殿中，徐阳逸站起身来，眼圈微红，朝着他们鞠了一躬，用无人可闻的声音道：“走好……”
随后，他精神振作，事到临头，大战将至，为的是国门，而不是生死。
就算自己，都有将命放在这里的准备。
“全真派何在？真武派何在？”
“晚辈在！！”“但凭真人吩咐！”
两位筑基后期的年轻修士立刻出列，身上杀意堪比海蟾派。全真派，真武派的掌教，全部死在柳明阳一令之下。
“九龙磐天阵，朱雀龙舞阵，和紫霞落樱阵成犄角拱卫。可敢领命？”
“万死不辞！！”两人声音同时响起，一道金光飞出，一页金色竹简落入他们手中。一位修士忽然顿了顿，再次鞠躬：“真人，晚辈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修士抬起头，热泪如泉水流淌：“希望真人……斩杀柳相之后，将他人头……在我师尊墓前放一天。”
他们，同样明白，山脚之下，有死无生。
但，没看到柳相死，他们不甘心！
“善……”徐阳逸还没开口，朝阳子的声音不知从何飘然而起：“本真人答应你。”
“柳明阳，必死！”
“只要他能踏上老君殿，就算舍得一身修为不要，本真人必杀他！”
第858章 银河将倾
公元2374年，12月7日。
隆冬，大雾。
夜，星空如洗，却无一人睡的着。
风，吹过已经空无一人的都江堰，寂寞，沉寂。卷起无边杀气，吹过千重云，在一座紫气万道的大山之前化为灰烬。
“轰轰轰……”黑夜之中，青城山仿佛光明圣山，紫气东来三万里，函关初度五千年。瑞气千条，紫霞万道，巍峨不可攀，雄壮不可名。
绚丽之中，带着含苞待放的战意。
一座道台，共分九层，足足四十米高，矗立在半山腰处，每一层都有不少修士，而顶层之上，两位修士分别站立阴阳两级。夜色已深，却毫无睡意。
夜风轻拂，鸣鸟不飞，就连天空都感觉到了这片肃杀。只余周围树海沙沙作响。
整座道台，如同藏锋利剑，寂静无声。
“感觉到了么？”阴极的是一位女修，抬起清丽的面容，神色凝重地看向天边。
“这么可怕的灵力……谁都感觉得到。”男子抬头看了过去。
就在天空中，黑色的夜空呈现出一幅诡异的图画。漆黑的夜空中，一道蓝色的痕迹，如同恶魔在天上留下的抓痕，如此醒目。
一股股只要感受着，就让人浑身发毛的恐怖灵气，海潮一样从这道天之痕中缓缓喷涌。
“真是可怕……”男子低下头，深吸一口气，眼中毫无惧意：“也不知道……等会儿会看到一幅怎样的地狱绘卷。”
青城山顶，徐阳逸从天之痕上挪开目光，看了看表。
十一点五十分。
“不紧张？”楚昭南从身后走出来，叼了根烟：“还有心情看表？”
他看了看天空：“这么恐怖的灵气……真不知道有多少怪物会从里面冲出来。”
徐阳逸转过头去，楚昭南已经全身武装，他强烈要求上阵，自己没有拦他。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
今夜，注定血流成河。无论谁都无法阻挡这凝滞夜空，甚至撕裂天穹的杀意。
“今天不上阵，我会后悔一辈子。”狂风吹得楚昭南一头乱碎，他深深吸了一口：“甚至几年，十年后，我会责问自己，我为什么修行？”
不等他说话，天边幽幽闪耀出一片蓝色的光华。
徐阳逸正要说什么，目光倏然转了过去，和楚昭南一起，看着这令人永生难忘的一幕。
天，开了。
天空中的云层，开始急速旋转，不到一分钟，竟然形成了一个不知道多大的漩涡。隐隐有雷霆滚过，漩涡中心，一座恢宏的宫殿，夹杂风雷之声，从漩涡中心缓缓透下。
“沙……”青城山上，破损的道观中，一位年老的道士睁开浑浊的老眼，拿起铮亮的长剑，缓缓推开房门。
半山腰中，无数的修士，目光炙热如火，轻轻舒着气，看着天穹中绝美的一幕，却是死亡的开始。
“轰轰轰……”王宫于云海中现身，周围十五片城市大小的土地，有的倒悬空中，有的云遮雾绕，群星拱月一般，跨出苍茫云海间。
十五大洞天福地，大晋皇宫，元婴真君柳明阳，全面来袭！
毫无保留。
徐阳逸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看了看表。
十一点五十五分，二十七秒。
整个大晋王宫，如同解开了什么封印，一道道蓝色的光芒通透天地，好似撕开了天，在整片天幕中拉出一道蓝色的线。数不清的符箓从四面八方飞射而出，化作月夜的幻蝶，蔓延几十里，飘飞于天际。
紧接着……无穷无尽的阴影，海啸一样从其中疯狂冲出！
“草……”山脚，一位修士愣愣地看着天空，许久才低下头，将剑和手绑在了一起。
不知道多少人，愕然站了起来，看着那仿佛潘多拉打开的魔盒，在半空中肆意地投射自己的恶魔。
每一秒，喷薄数百上千！犹如狂风暴雨，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居然还没有停！
“天……”一位修士微张着嘴，那恶魔的深渊无穷无尽，月色被遮拦，夜云被笼罩，只剩下影影绰绰，看不到头的黑色浪潮。
那不是浪潮……
那是……无穷无尽，根本数不清的浮空舟！
以及……围绕在浮空舟旁，比云还密集，比蝗虫更广袤的……数之不尽的修士。
“呵……”山顶，楚昭南倒抽了一口凉气，多……太多了！多到让人头皮发麻！
他转过头，深深看着徐阳逸：“这个数目……你想到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