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早晨雾气很重,驸马一大清早从公主府赶到国公府,头发和衣裳都沾湿了,他却顾不得这些,直奔留香馆看望爱妾稚子。昨夜留在公主府照看小女儿,一颗心却飞到了梅姨娘那儿,今儿两边刚开门他就过来了。
春兰等人瞧见驸马一大早赶来都极是欣喜,昨夜驸马没来,四房的这些丫鬟仆妇待她们诸多冷眼,如今爷来了也好给他们立立威,叫他们知道姨娘还是得宠的。
梅姨娘还没醒来,两个孩子倒是已经在梳洗了,瞧见驸马立刻大声哭嚎,嘴里喊着“爹爹,救救姨娘!”驸马瞧一对儿女哭的悲惨,梅姨娘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时悲从心来,这就是尚公主的坏处,堂堂七尺男儿连自己的女人孩子都护不住。
驸马安慰好两个孩子,交代下人好好服侍,便去衙门了。驸马只在礼部任了个闲职,却也要每日点卯。梅姨娘老早就醒了,那样锥心刺骨的疼她怎么睡得着,她此时情形狼狈不愿面对驸马,便装睡着了,听着驸马一大早就赶过来她心里那点儿怨怼也消尽了,她就知道驸马是真心喜欢她,只是迫于公主淫威无法反抗罢了,所以她一定要扳倒公主,才能和驸马双宿双飞。
驸马一走梅姨娘立刻就睁开了眼,吩咐春兰带琢哥儿璇姐儿去向老太君请安,琢哥儿的脸昨儿特地没擦药,就是为了让大家都看看公主的毒妇行径,对一个稚儿下此毒手。
春兰带着两个孩子到松鹤院里,各房的主子都来齐了,大家瞧见琢哥儿脸上的伤都吓了一跳,心想公主素日里温婉娴静的,下手如此狠。老太君极疼这对龙凤胎,此时也是心疼地搂着琢哥儿直叫心肝儿,两个孩子哭的伤心,大家都觉公主处罚太重,毕竟稚子无辜。可见好人不能做,其它几个公主府里连通房都没有的,大家二话不说,唯独永宁公主府里一对庶长子女,大家面上赞公主贤德,背地里谁不说公主懦弱没出息,如今公主难得发威处置他们,又被人说狠毒,可见柿子挑软的捏,人善被欺。
老太君问琢哥儿:“你为什么要打你九妹妹?”
琢哥儿素日里听梅姨娘说公主母女的坏话,心里对公主母女极是不忿,昨儿又被公主打了,小孩子怀恨在心,在素来疼爱他的祖母面前告公主刁状:“谁叫公主总是欺负姨娘,公主好坏,等我长大了继承了公主府,就把公主赶出去,我现在打不过公主,我就打她女儿。祖母,我的脸就是公主打的,你帮我报仇好不好?”
在座众人听得这番话都震惊不已,心想难怪公主把这三个赶出去,和这样心怀鬼胎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晚上都睡不着觉。在座各位主子都是当正房太太的,若是自家的姨娘庶子有这样的心思,打死他们都不解恨,公主这般处置还算仁慈的。
老太君听得这话一把推开琢哥儿:“忤逆不孝的东西,谁教你说的这话!”
琢哥儿见刚才还抱着他的祖母突然凶神恶煞起来,吓得一愣又大哭起来,璇姐儿也跟着一块儿哭,老太君道:“定是那心术不正的梅姨娘,把我乖巧孝顺的孙儿教成这样,钱嬷嬷,把梅姨娘送到庄子上去养伤吧,琢哥儿璇姐儿放到我院子里来养,四爷回来了让他到我这来!”说罢老眼横过在座众人,“今儿的事你们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若让我听到一点风声,你们都得脱层皮!”
这个时代极重孝道,琢哥儿今天这番话若是传出去,他这辈子都出不了头!老太君虽也气他,可毕竟是四爷唯一的儿子,琢哥儿还小,日后好好教导总能扳正的。
老太君手下的人办事极快,待驸马回府梅姨娘已是出了城。驸马对老太君下跪求情:“娘,梅儿纵然有错,也得待她养好了伤再去庄子上,她那身子受不得这样颠簸呀!”
老太君却是怒极:“她死在路上才好,这样心术不正的东西,若不是瞧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我刚才就打死她。你莫要鬼迷心窍,县主昨儿刚从宫里回来,一进门就受了伤,传到皇上耳朵里,还以为咱们给他下马威呢!琢哥儿口口声声公主府是他的,你是想担上大逆不道的罪名吗”
公主府只有公主能住,公主死后内务府会收回府邸,公主的亲生儿子都不能住,更何况庶子,琢哥儿妄想侵占皇家财产,可不就是大逆不道嘛!驸马原本以为这只是他的家事,被老太君这一说却升级成对皇室不敬,一时也有些发怵,呐呐不言。
驸马想到儿子的妄言很是失望,连两个孩子都没看就回公主府了,还带上了国公府一大家子人,说是要看望县主,连国公爷都来了。
国公爷今儿上朝被皇帝训斥了,说他教弟无方,驸马重庶轻嫡,怠慢公主。驸马官位太低不能上朝,皇帝只能逮着林国公骂了!他的胖丫头昨儿刚回府就伤着了,他还是昨晚上才听说这事,赏了些药材过去,若不是念着那丫头有伤,当时就把人带进宫了!林国公心里埋怨这弟弟不靠谱,他身为国公府的当家人只能帮他担着。
众人看到县主白嫩脸上的血痕,都觉公主打得太轻了,琢哥儿果然是黑心肠的,对襁褒之中的婴儿下此狠手,回家得告诫自家孩子离那对兄妹远些。
琛哥儿瞧见县主受伤非常愤怒,拉着县主的手说道:“这是琢哥儿打的?妹妹别怕,我帮你报仇,我回去打死他!”
二夫人一掌拍过他的白亮脑门:“胡说什么呢?皮又痒了?”
二夫人原是个温柔淑女,对着调皮捣蛋的次子却每每化身母夜叉。
琛哥儿觑着自己老娘的虎脸不说话了,县主却是咯咯笑起来,这个哥哥挺不错的,她前世是独生女,特眼馋人家哥哥妹妹相亲相爱,这辈子她也没有亲哥哥,不过琛哥儿也没有亲妹妹,自己倒是可以和他凑一对。
琛哥儿瞧见妹妹笑了,又去逗他:“妹妹疼不疼,我帮你吹吹。”琛哥儿朝县主脸上吹气,口水喷到县主脸上,县主侧脸躲开,琛哥儿跟着凑过去,吹着吹着就亲到一块儿去了。二夫人忙把他拉过来一顿好训:“你别碰到妹妹脸上的伤!”公主也是连忙查看,却见女儿笑得满腮口水。
琛哥儿不乐意了,“娘,你怎么总是训我?我才不会弄伤妹妹呢,我可喜欢妹妹了!”国公府其它几个少爷姑娘也围过来逗弄县主,自家娘都教育过了,九妹妹是县主,得皇帝宠爱,要和九妹妹交好。
国公爷瞅准时机对公主掬了一躬,说道:“昨儿的事实在是对不住公主,四弟有些糊涂,长兄如父,我代四弟赔个不是,母亲已经处置了梅姨娘,还请公主平息此事,与四弟和睦相处才好。”
国公爷一个大佬爷们说这话有些别扭,谁让四弟不懂事,老太君不愿对公主低头,国公夫人经过上次的事也不想帮老四擦屁股了,就只能让国公爷亲自出马了。
公主一向是贤良大方的,虽心里愤恨驸马,国公爷的面子总是要给的,遂说道:“大伯言重了,罪魁祸首已经处置了,我也不会揪着不放,只希望驸马能把对琢哥儿璇姐儿的疼爱分一点给宝宝,我也就知足了!”
后面这话是对驸马说的,驸马被自家大哥拧得一个激灵,立刻表态:“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孩子,我自然都疼的,宝宝还小,我以后多疼她一点儿就是了。”
这话听听就好,自己的孩子自己疼,她可没指望驸马。
众人得了公主的准信就回去了,公主常年住在公主府,和这些妯娌无深交,坐在一块儿也没什么闲聊的。琛哥儿万分不舍捏了捏县主的小手被他娘提溜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