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宇文恒看来,元徵完成他父皇安排的事情似乎并不怎么费劲儿,就如同他和人下棋一样,步步为营环环相扣,胜利总是来得水到渠成。
事实上元徵之所以显得游刃有余,完全是因为最近两年针对胶东王早有部署。
而且,此时他心里并不平静。
把胶东王逼得放弃封地的本事他有,耐心他也不缺,可陛下那里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三个月,这就是此次永泰帝宇文昭用来给他完成任务的时间。
时间紧任务重。
就算以他的聪明才智也想不明白宇文昭在急些什么。
大周这几年风调雨顺,偶有一些水旱之灾也只发生在局部,根本不影响百姓温饱国库充盈。
宣德帝并没有如同许多帝王那样晚年昏聩,给下一任皇帝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而是禅位于永泰帝,给了他平稳的过渡期。
所以,就算是他想要做什么大事,也可以稳扎稳打一步步来,真不需要着急成这样。
胶东王海上的商路是块大肥肉,而且再让他继续扩展下去,钱越多野心越大,难保会出现与其他海上岛国相互勾结,对大周不利的局面。
好在胶东王虽然老奸巨猾,却还是个慈爱的父亲,连这样重要的位置都舍得交给儿子去历练。
胶东王世子宇文曜本事不大,执行起父亲的命令来却是有板有眼,就算是他元徵一时之间也拿他没有办法。
好在,除了这样的儿子,胶东王还有一个那样的女婿。
否则即使是他也很难在短时间里成功断了这条财路。
总之,商路的问题顺利解决,现在就剩下如何逼迫胶东王自己主动上折子请求皇帝让他回京了。
这件事情比商路的问题还要麻烦,撤藩自古以来就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尤其是让一位藩王主动请求皇帝收回他的封地,这听起来就像个天大的笑话。
手段硬了,难免会惊动其他藩王,手段软了,起不到丝毫作用。
除非……胶东王府内部出问题,最好还是那种让他有苦难言的问题。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就在他苦思冥想不得其解的时候,二闺女居然把现成的解决办法送到了他面前。
没想到,胶东王宇文荻竟养出了宇文思晴那样的女儿,纵观大周立国百多年还从未出现过这样不堪的宗室女。
再加上此次她在青州城做下的事情,他有了和胶东王谈判的筹码。
是主动请求撤藩以求保住爵位,还是彻底把胶东王府脏污不堪的事情暴露在全天下人面前,被皇帝夺爵抄家,相信胶东王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事情有了突破口,元徵松了一口气。
然而,看着信笺上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熟悉字体,本该高兴的元徵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二闺女太胆大,十二岁生辰不好好在家里过,偏去街上凑热闹,还险些把自己搭进去!
还有,宇文思晴做的都是什么破事儿?一个堂堂的郡主,不好好在家里相夫教子,偏学前朝的那些公主养面首!
这也就罢了,反正那又不是他的闺女,丢人的是宇文荻。
但连他听了都嫌污了耳朵的事情闹到他单纯可爱的二闺女面前,万一吓到二闺女,让她心灵扭曲了,以后都不愿意嫁人了怎么办?
这简直不能忍!
这件事他必须找个出气筒发泄一下,否则会被憋死的。
出气筒是谁?当然是二皇子殿下。
别说他不讲道理,任谁也别拉着他。
二闺女向来乖巧得很,出门闯祸肯定是被四皇子挑唆的,可他和污了二闺女纯洁小心灵的宇文思晴都不在跟前儿,他不找二皇子找谁?
做哥哥的不好好管教弟弟,做侄子的不好好引导姑姑,简直太不像话!
元大人,你这样偏心眼儿,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真的好么?
宇文恒哪里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替罪羊,和傅韶昀一起气喘吁吁地跑进了书房。
两名少年一看元大人难看的面色,咬牙切齿的表情,身子俱是一抖。
傅韶昀和元徵相处得久了,一看就知道这火气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十分自觉地往墙角不显眼处一站,默默地做一名好观众。
宇文恒心跳加快突突了两下,硬着头皮小声道:“元大人,是不是四皇弟在青州府闯祸了?”
元徵斜睨了他一眼,把豆豆写的信扔了过去,宇文恒赶紧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遍。
信里所描述的事情让他羞恼不已,可不管他翻来覆去看了又看,除了他们兄弟和宇文思晴都姓宇文之外,根本看不出四弟做了什么错事儿,哪儿得罪了元大人。
“元大人,这事儿……”宇文恒疑惑道。
元徵冷哼一声:“宇文思晴虽然暂时被关在青州府衙里,但她做的事情还需要证据,你自己看着办!”这就算是让你将功折罪。
宇文恒知道元大人这是给了皇室面子,当着傅韶昀的面没有把宇文思晴的事情挑明,可这让自己看着办是……
让他亲自带人去把宇文思晴的安乐窝端了,把她豢养的面首控制起来当作证据,以方便要挟胶东王?那样肮脏的地方他想起来还真有些恶心。
元徵一看就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正色道:“这件事不宜打草惊蛇,必须速战速决。”
宇文恒冲元徵一抱拳:“请元大人放心,我现在就去安排人手,黎明之前一定把事情了了。”
“去吧。”元徵微微一笑,二皇子的确足够优秀,可塑性极强,只要将来不长歪,做一名守成之君绰绰有余。
站在一旁当了半天风景的傅韶昀直到二皇子离开之后才走到元徵面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表叔,您在皇子们面前……”是不是太过霸气了,万一他们记仇……
元徵怎会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昀哥儿,做官也是门大学问,在陛下面前不能太过完美,总得有些毛病才能混得长久混得好。”
傅韶昀似懂非懂地看着元徵。
元徵又道:“表叔不贪财、不好色、不结党营私,要是再没有点儿狂傲的臭毛病,陛下用着就该不放心了,这也是为臣之道。”
傅韶昀恍然大悟:“谢表叔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