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近九月中,一轮明月悬挂在天上,河面上波光粼粼。
黑黢黢的树影下,一名身材修长的黑衣男子在河堤上负手而立,面容冷峻肃然。
只见另一名身材粗壮的男子正躬身立在他左侧。
“二公子,再过一个半时辰那人的船就该到了。”粗壮男子十分恭敬道。
黑衣男子道:“传我的话,让大家都做好应战的准备,半个时辰后到这里来集中,爷有话要吩咐。”
粗壮男子似是有些犹豫:“二公子,前面已经有四拨人马动手了,但那艘船依旧完好无损……”
黑衣男子冷声道:“那四拨人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如何能与死士相提并论。”
粗壮男子只觉得自己后背上起了一层薄汗,勋贵之家豢养死士可是大罪,何况还用死士去对付皇帝陛下最喜欢的外甥未来的媳妇儿……
而且从打听到的消息来看,船上侍卫人数并不算多,也就十几二十个人的样子,可个个都跟杀神一样。
他可是听说过的,先帝爷赏给小王爷了十八暗卫,全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以一敌百眼睛都不带眨的。
他们的死士固然厉害,但对上那十八暗卫能讨得了好么?
要知道主子花在死士身上的银钱跟流水一样……
见他半天不应答,黑衣男子面带讥诮地看着他:“怕了?”
粗壮男子忙道:“奴才这就去传话。”
半个时辰后,树影下的黑衣男子依旧形单影只,应该前来集合听他训话的所谓死士却半个人影都不见。
他一双浓密的俊眉拧了起来。
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方才那名粗壮的男子从他身后的林子里跑了出来。
他气喘吁吁道:“二……二公子……”
黑衣男子按了按眉心道:“死士们呢?”
粗壮男子缓了一口气道:“奴才刚召集好人手,世子爷的人就带着他的手令到了,严令死士们不得妄动。”
黑衣男子嗤笑一声:“大哥如今竟变得藏头露尾,专门坏人计划了么?”
“锦弘好大的怨气。”一道清朗飞扬的男声远远传来。
粗壮男子心里一紧,忙扭头朝右侧河堤那边望去。
只见一名身着绛紫色锦袍的俊美男子踏月色而来,整个人像是披了一层银色的月光,悦目之极。
来人正是裴锦歆的大哥,武宁侯世子裴锦程。
他步履翩然速度却并不慢,很快就走到了黑衣男子面前。
“奴才见过世子爷。”粗壮男子不敢怠慢,赶紧行了个大礼。
裴锦程对他点点头,示意他退下。
粗壮男子快步离开了。
裴锦弘冷声道:“大哥好大的威风!”
裴锦程却并不和他计较,淡然道:“锦弘,你不该来这里的。”
裴锦弘讥讽道:“我怎么觉得不该来这里的人是大哥呢?”
裴锦程道:“锦弘,咱们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性子大哥一直很清楚,光明磊落嫉恶如仇,没想到你竟会趁大哥不在家偷拿了令牌。”
“令牌是你一个人的?”裴锦弘继续嘲讽。
“当然不是,可那是父亲临去大西北之前交到我手里的。既然交到我手里,我就有责任看好它。”裴锦程直视弟弟的眼睛,丝毫不退让。
“父亲?”裴锦弘哈哈笑了起来:“如果我告诉你今日的事情是姑姑传话吩咐我做的,你待如何?”
裴廷琰和裴廷瑜兄妹俩自小丧母,承恩侯又是个老纨绔,兄妹俩年幼时可谓相依为命。
裴廷琰对裴廷瑜疼爱有加,几乎是百依百顺。
更别说如今裴廷瑜已经是皇后娘娘,裴廷琰除了兄妹之情外,身上又多了扶持她们母子上位的责任。
裴锦弘并不认为父亲会反对皇后姑姑的计划。
元沅虽然是嫡亲的表妹,可皇后姑姑认为她拦了裴家的路,认为她该死,那么他就不会手软。
裴锦程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怒容:“你糊涂!母亲从小是怎么教育咱们的?你对沅表妹痛下杀手,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母亲?一个枉顾骨肉亲情的人还配做人么!”
“骨肉亲情?”裴锦弘嗤笑道:“她元沅勾搭霍小王爷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骨肉亲情?大哥,歆儿已经十四岁了,又那么喜欢霍骁,你让她以后怎么办?”
裴锦程正色道:“你莫要乱说话,沅表妹同霍骁是陛下赐的婚,歆儿是我裴家的姑娘,母亲自会替她寻到好的亲事。”
裴锦弘道:“难怪母亲为你寻了那么多的亲事你都无动于衷,莫不是也看上了元沅?我动手杀她你心疼了?”
裴锦程呵斥道:“闭嘴!现在和我一起回京,母亲还在家等着你。”
裴锦弘面色变得很难看:“你把这件事儿告诉母亲了!”
“你以为母亲是那种只会相夫教子的普通妇人?你悄悄离家的事情就是她发现的,也是她派人给我送的信。”
顾夕看似温雅贤淑,其实裴家两兄弟最怕的人从来都是母亲。
裴锦弘有些心虚道:“大哥,现在不是废话的时候,那些死士呢?元沅的船马上就要到了。”
裴锦程耐下性子道:“锦弘,悬崖勒马犹未为晚,死士们已经被我遣回京去了,你也同我一起回府去向母亲请罪,好在你虽然自作主张却并未闯出大祸,母亲不会责罚你的。”
裴锦弘硬着脖子道:“我要是这么回去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进宫去见皇后姑姑?没有她哪里来的裴家满门的荣耀!”
裴锦程恨不能给弟弟一巴掌,他斥道:“我裴家是开国勋贵,满门荣耀已经一百多年了!要想延续这份荣耀需要的是我们小辈人的努力,而不是这样的裙带关系!”
裴锦弘依旧倔强:“大哥,你才糊涂!元湘马上就是四皇子妃,元沅一旦嫁给霍骁,皇后姑姑和恒表哥今后该怎么办?让他们仰人鼻息么?”
裴锦程冷笑道:“我还当你是因为心疼歆儿才做这样的糊涂事儿,原来还是被权势迷了眼!”
皇帝姑父才三十多岁正值盛年,需要考虑百年之后的事儿?就算要考虑朝中有文武百官,府里有那么多的长辈,还轮不到你操心!”
说罢他闪电般出手点了裴锦弘的穴道,直接把他带离了河堤。
ps:天气寒冷,某作者又睡过头了,罪过哇~捂脸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