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知道永泰帝不是很待见自己的那位亲外祖父顾阁老。
从前她以为是因为娘的缘故,现在看来原因不止一个。
倒是她小觑顾阁老了,原来他不仅仅才华高绝擅长权谋,还是一名一诺千金的君子。
先帝都走了这么多年,他居然还在保守秘密。
明明可以用这个秘密换得当今陛下的几分信任,不敢说像先帝时那般煊赫,至少可以让他在首辅的位置上多坐几年,可惜……
元徵腾出一只手敲了敲豆豆的脑门儿:“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好好过你的日子!”
豆豆捂着脑门,撅着嘴道:“谁当皇帝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这不是心疼小外甥呢嘛,爹爹真是的!”
元徵可不是好糊弄的,又道:“总之皇家的事情你和霍骁都少插手,你们自己本就是一身的麻烦,为父好歹和陛下相交几十年,总有办法护住承哥儿。”
豆豆不情愿地“哦”了一声。
她倒是真不想管皇家的破事儿,可这些破事儿多多少少总会同他们夫妻扯上干系,不管能行么!
※※※※
宇文恒带病返京的事情裴皇后当晚就知道了,却一直没能打听到他受罚的具体原因。
当然,二殿下在保定府的那些香艳传闻她听说了,但她绝对不相信。
恒儿风流是不假,可也不至于不知轻重。
更何况他身边那些人都是吃素的么?
和女人做那种事儿的时候掉进湖里,这些人也真编得出来!
八成还是老大和老三那两个混账东西做的好事儿,恒儿离京办差这几个月他们俩绝对没闲着。
董弼虽然位高权重,终究只是一名文官,手底下的人着实不够得力。
如果……
都怪顾夕和元沅那对母女,如果不是调包的事情被拆穿,此次大哥一定会派人暗中保护恒儿,才不会让他吃那么大的亏。
看来她是该找大哥好好谈一谈了,亲兄妹之间哪儿有解不开的仇怨。
恒儿当不上储君坐不上皇位,于裴家有什么好处?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儿子的身体,也不知道病情严不严重……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裴皇后就去了御书房。
她对永泰帝很了解,并不敢直接开口替宇文恒求情,只说自己想出宫去看一看儿子。
如果宇文恒单纯只是病了,都不用她开口,永泰帝肯定直接就下旨让她出宫了,说不定还会亲自陪伴,可惜宇文恒这次是实打实犯了错误。
所以他只是稍微劝慰了裴皇后几句,并没有立刻就同意她的要求。
直到宇文承满月的第二日,裴皇后才获准出宫。
皇后出宫不是件小事儿,全副的皇后仪仗浩浩荡荡来到二皇子府,算是惊动了半个京城。
宇文恒的风寒已经全好了,只是身体的亏空还没能全部补回来,往日合身的锦袍显得有些宽松,看起来格外清瘦。
裴皇后终究不是一般的女人,儿子生病她固然心疼,她更关心的是整件事情的原委。
屏退左右后,她拉着宇文恒的手坐了下来。
“恒儿,临行前母后就同你说过,出门办差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以平安为上策,你是把母后的话当耳旁风了么?”
裴皇后的长相英气硬朗,刻意温柔时都不见多少柔情。
此刻虽只是简单询问,其实还是以关切为主,却无端让宇文恒觉得她有些咄咄逼人。
他的心一阵透凉,这就是他的母后。
别的母亲见到自己的儿子形销骨立,肯定二话不说先就大哭一场,可他的母后居然张口就是责备。
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己是那一点比不上裴锦歆那个婢生女了?都病成了这副模样,居然都得不到母后的半分疼爱。
宇文恒站起身淡淡道:“都是儿子大意了。”
裴皇后听他语气清淡,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苛刻了。
她重新把宇文恒拉回椅子上坐下,温声道:“恒儿,母后也是担心你……实在是外面的流言传得太不像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快和母后讲讲,看看还能不能弥补……”
好不容易等到永泰帝同意让皇子们入朝参政,这一延迟也不知会延到什么时候,裴廷瑜是真有些急了。
虽然对裴皇后有些不满,但比起永泰帝,宇文恒还是更相信他的母后,毕竟自己是她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倚靠。
所以他做过的事情多半是不隐瞒裴皇后的。
略清了清嗓子,他把在保定府发生的事情给裴皇后讲了一遍。
“你糊涂!”裴皇后听完这些荒唐事,朝宇文恒挥起了巴掌。
宇文恒半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
错了就是错了,世上没有后悔药,如果一巴掌能平息母后的怒火他认了。
裴皇后的巴掌举得高高的,却迟迟没办法落下。
终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况且就算是打他十巴掌,该发生的事情也已经发生了,无非亲者痛仇者快而已。
她的胳膊重重落了下来,同胳膊一起落下的还有一连串的泪水。
她裴廷瑜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了两个小冤家。
一个个的全都不体谅她的难处,只会在她伤口上撒盐。
恒儿自小聪明伶俐,读书习武又肯用功,本来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可为何偏偏就是遗传了先帝这份风流多情呢?
身为皇子风流并不是什么错,世上有的是美貌标志身家清白的女孩子供他享用,可他竟然这么不挑剔,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床上拉!
宇文恒见裴皇后落泪多少有些惭愧,但更多的是烦躁。
都什么时候了还只知道哭!
难道母后不明白自己此次最大的错处不是睡了瘦马,不是当众裸露了身体,而是和盐商之间的关系被父皇知道了么!
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
他重重跪在地上道:“母后,儿子知错了,但此时不应再揪着这件事儿不放,儿子还有一事相求。”
裴皇后一噎,抹了抹眼泪道:“何事?”
宇文恒压低声音道:“要想做大事需要数不清的银钱,儿子不想放弃和盐商的交情。”
裴皇后厉声道:“万万不可!恒儿,缺钱母后会给你想办法,断不可和盐商再有瓜葛。”
宇文恒咬牙道:“母后,您能弄得到多少?外祖父和舅舅那边根本不可能!”
裴皇后道:“那就另想办法!母后求你了,别再惹你父皇不高兴了好么?至少暂时先规矩些,大错小错都绝不可再犯!”